章十七：索命
「咚——咚——」
仍候在內宮門外的兩個接引婦人，感受到了內宮地面傳來的劇烈震動。
稍年輕些的婦人將耳朵貼在了緊閉的宮門上，試圖獲得更多信息。
她隱隱約約聽到了裡面好像有人呼喊大叫，但聽不清其中內容。她著急地詢問另一個年齡稍長的婦人：
「那個上品神血者不會在裡面出什麼事吧？八十多年才出的一個上品資質，儀式可千萬不要失敗啊！」
那年長婦人似是等得瞌睡來了，眼睛半眯半睜，緩緩說道：
「這種純看造化的事情，我見得多了，又不能夠由你我決定。」
她又挑高右眼，語氣中隱含嫌棄道：
「你最好離宮門遠一點，萬一惹出什麼動靜，打斷試血儀式的後果可不是我們承擔得起的。」
年輕婦人打了個激靈，小碎步退到幾米開外，不再作聲。
「砰！」
爆炸般的巨響在兩位婦人耳邊炸開，巨大的衝擊波從宮門內擊出！
原本結實厚重的宮門中間赫然出現個大洞，碎石塊差點就砸中稍年輕的婦人！
震驚之餘，兩個婦人不約而同地向門洞中看去——
一根巨大的猩紅樹根從宮門處升起，上面還掛著個鬢髯花白、渾身鮮血的老頭！
整個內宮全是這種尖刺蠕動、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樹根！
恐懼的本能使得二人原地愣住，不能動彈。
宮門內，那個用有毒細管捅傷白芍的老太婆，見到自己丈夫慘狀，竟不顧一切赤手空拳地沖向飲血的樹根，使出全身的勁拍打它，歇斯底里地哭喊：
「放開他！放開他！」
「哧——」
又一根狂暴樹根襲來，瞬間貫穿了老太婆的身體，瓦解了她最後的掙扎。
樹根加速了吸血的節奏，老頭和老太婆蒼老的身軀很快變成了兩具人干。
「啊！」年輕婦人慘叫一聲，顫抖的雙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年齡稍大的婦人只是呆站在原地，表情誇張地死盯著出現異變的神農原血，似乎被此情景刺激而陷入瘋魔。
她激動而興奮的表情像是在尋找些什麼，口中念念有詞道：
「芙兒？芙兒是你嗎？！是你回來找娘親了嗎？」
「你理智一點！那不是你的女兒！你女兒早在十五年前中上品神血采煉時就死了！」
一旁年輕婦人攔抱住想要走進內宮尋找女兒、瘋癲痴狂的年長婦人，企圖喚回她的理智，卻不料被她用力掙開，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臉上！
「你少管閑事！那明明就是我的芙兒！她是來複仇的！
「哈哈哈哈！我的芙兒來索命了！你們今天都要死！都要死！」
與此同時，老頭施加於白芍身上的桎梏術隨著他被吸干而消失。
白芍忍著劇痛拔出胸口處的那把細管，從袖子里摸出一顆晶瑩的白丸子，生硬吞下。
她勉強直起身子，身體泛起淡淡白光，恢復了些許力氣。
白芍一直擔心樹根的攻擊會傷害到李十楨，緊張地朝她那邊望去。
只見她依舊在安靜地沉睡，完好無損，葉片狀床圍成了一個鳥窩型，被神農原血拉到其身邊，似是在保護躺在裡面的李十楨。只有那裡金光尚存。
「還好……」
白芍氣喘吁吁道，內心卻湧起失而復得般欣喜。
司禮陳英看到白芍已不受歹人脅迫，關切問道：
「少司巫大人！你沒事吧！我差點以為你……啊！」
長刀守衛一刀劈來，狠毒地瞄準陳英心臟要害，卻因受過度驚嚇而發生偏誤，只砍在了腰上！
一塊傳音鏡碎裂摔出！
「糟了！」
白芍和陳英異口同聲大喊！沒有傳音鏡，她們就無法向大祭司彙報神農原血異變的情況！
唯一幸運是陳英沒有因此受到致命傷，只是被鏡子碎片扎傷。
那守衛的神情極為扭曲，聲音戰慄道：「都怪你們！都是你們的錯！非要我幫那老頭老太婆！結果捅出這樣的簍子！」
白芍聞言一震，迅速追問：「你說的是誰？誰指使你幫他們的？！」
長刀守衛痛苦搖頭，只是胡亂揮舞手中武器，邊砍向白芍邊大吼：「不知道！不知道！反正你們都會死！」
地面突然再次劇烈震動，剛剛吸飽血的樹根又開始行動了！
它先捲起倒在地上早已不省人事的持錘守衛，根上尖刺如猛獸牙齒瞬間撕裂守衛的銅甲，又開始大口喝起血來！
其它好幾個樹根也紛紛立起，彷彿在搜索自己的獵物，蓄勢待發！
「了不得了！」宮門外略年輕婦人看到樹根又開始殺人，心知情況已不是在場任何一個人能解決，拿起燈籠就準備溜！
年長婦人看出她想逃跑，死死拽住她裙擺，狂叫道：「都別想跑！我的芙兒要你們全部血債血償！」
年輕婦人猛踹一腳，跌跌撞撞地掙脫逃跑，卻沒想到那年長婦人竟窮追不捨，披頭散髮地就從地面爬行追來！
追逐了好一會，年輕婦人腳下一滑，摔入月影宮溫泉水中！
年長婦人失心瘋般把她的頭不停地往水面下按，口中囈語不絕於耳：
「十五年前！十五年前我的芙兒在煉血中慘死，整個神谷卻在歡慶上品神血者的誕生！
現在終於輪到我的芙兒來索你們的命了！哈哈哈！」
年輕婦人大嗆了好幾口水，體力漸漸不支！
生死存亡間，她只恍惚覺得又有什麼東西追來，然後聽到年長婦人撕心裂肺的慘嚎：
「呃啊！我的……芙兒……！娘親馬上就來……陪你了……」
年長婦人漸漸停止手上動作，被淹在溫泉里的年輕婦人探頭張望——
本來如明亮月光照耀的月影宮此時被猩紅的樹根擠滿，像是漫天的血雲翻騰，照明來源的那顆碩大夜明珠也搖搖欲墜！
所幸年輕婦人所在溫泉，成為月影宮唯一一方凈土。
樹根像是不喜泉水的高溫，幾次嘗試攻擊后便失去了興趣，令她劫後餘生！
稍微平復了下心情，她緩緩潛伏向岸邊，不敢動作太大，只一伸手就摸到了摔在岸邊的燈籠。
她掏出燈籠芯，用力往上甩出，大聲道：
「照夜清！我命你速速前往神血紹所外，向鍾家和榆老伯求救：神血紹所發生異變，快請谷主和大祭司！」
燈芯化為一隻發光的螢火蟲，敏捷地在樹根中穿梭，狂暴的樹根似乎無視了這個小蟲的存在。
載著全部希望的微弱光亮就這樣飛遠，被淹沒在重重翻滾的猩紅樹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