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桃源
不知為何，李十楨感覺白芍的語氣中帶著遺憾和悲傷。
白芷究竟是怎樣的人呢。
「妹妹……」白芍看著外面倒退的景色，陷入了回憶。
「聽祭祀的長老們說，白芷出生的那一天，一隻白喙赤足的靈鳥，銜著百花在神農神上的陵墓上方盤旋了很久。族中皆視此為祥瑞之兆。
「事實也的確如此。」
白芍絲毫不掩飾眼中的驕傲。
「神血資質的共鑒中，白芷的血和神農原血的契合度為上品，要知道當時族中，已經八十餘年沒有新生兒出現過上品神血了。
而在那之後的陸續五年內，族中又接連誕生了共計七名上品神血者。大家都覺得是神農神上顯靈，重新眷顧了族人。」
神農神上……神血……桃源神谷……少司巫……李十楨漸漸發覺事情在往奇幻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她突然一拍大腿：「對了！之前你父親的手受傷……沒有流血……我看到傷口漸漸癒合！不會有事吧？」
當時的她已經被震驚得語無倫次，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的，一直到現在才又重新記起這異象。
「這便是我們烈山氏族人的特異之處：上古紀時曾得到神農神上眷顧賜血。」白芍解釋道：
「如果族人遭受外傷，神血會在傷口處迅速凝結，發動急愈，不至於像普通人一樣失血過多。」
說罷她看向李十楨，眨了眨眼睛，盯了一會又開口道：「父親不會有事的。你可以放心。」
「那就好……你的意思是，我也有神血，不怕外傷，可以快速自愈的那種？」
李十楨發問的同時在心裡嘀咕，這不就是血小板的凝血功能和皮膚創口再癒合的高倍速版本嗎。
「不止如此。遇到毒素時，神血可以暫緩其在體內的流速，人會陷入假死之狀，療愈此毒后還能從此產生抵抗，不再受其侵害。」
「神血這麼強？！」聽上去很像升級之後、功能全面的特異性免疫，李十楨不由得驚呼出來。「那你們總說的……什麼神血紹所又是指何地？」
白芍聽到這個問題，語氣又開始嚴肅凝重起來，緩緩說：
「族中有訓……上品神血者成年後必須進入紹所祭血。先人為了隱於大世、風調雨順、制約靈獸，依託桃源神谷的地理優勢，設下巨大陣法。陣法每年需要大量上品神血進行維繫。」
她像是不願面對般，閉上眼，繼續道：
「隨著近百年來可取用的上品神血逐漸減少……神谷外的動亂越來越大……為了維繫陣法，族中不惜利用中上品、甚至中品血……進行采煉、提純……
「可是提煉的轉化率……異常低。中上品與中品資質者的體質……也遠受不起陣法的靈壓。以致出現了……一些族人的……犧牲。」
白芍靜靜地說完，看向了發愣的李十楨。後者只感覺自己的腦袋有千斤重，信息量爆炸承受不來。
「明年此時妹妹便成年了……作為八十餘年後第一個要維繫陣法的上品神血者……
「榮耀……將與險難和責任並存。」
「當———！」
不遠處突然傳來餘韻繚繞、古色古香的鐘聲。
李十楨順著鐘聲來源，探出身子張望，哪料到剛掀開木輦上合圍的白紗，一股翻滾的熱浪就涌了進來。
「外面怎地如此熱！」她覺得自己剛在南嶺走了兩個小時都沒這麼熱。
白芍恢復了看現世寶的表情，說道：「我們經過的這片地方正好是伏暑區，種植的均是適宜高熱候溫的作物。
「輦內如此涼爽的原因是這白紗。製作取於清涼蝶之翼。我們下山時戴的斗篷也是這個做的。正如其名，清涼蝶冰清輕盈，蝶翼透明，其銀色翼粉可降溫、發冷白光。《神農農經》、《蟲珍》里的內容，你現在大約也是全然不知吧。」
李十楨只是滿臉『好牛逼好想抓一隻清涼蝶試試』的憧憬表情，白芍只得扶額嘆氣。
「咕嚕咕嚕……」
李十楨的肚子這時不爭氣的叫了起來，白芍才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關心道：
「餓壞了吧？怪我光顧著說話。鐘聲響過，都已經下午了。來，給你。」
白芍從袖中又掏出一掛，和餵給牡鹿的一模一樣的莓果出來。李十楨心想：
『就這？一個這麼厲害的神谷不應該先整八個大菜？就這？』
「很好吃的，而且富含營養。你一定會喜歡的。」白芍說道。
見不好推辭，李十楨只得硬著頭皮接過，那一個個被串起的莓果像極了草莓，只是個頭更小，表面無籽卻凹凸不平、長滿花紋，略顯詭異。
她剛吃一小口就感覺自己被光速打臉。
「真香！」
她不由得脫口而出，刷新史上第一個真香記錄。『這不就是草莓味巧克力嗎！』
吃完幾個之後，她馬上飽腹感十足，身體活力充沛，但即便那莓果再好吃，也實在塞不下了。
木輦一路朝東，又穿過了秋實區、春耕區等等作物種植區域。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后，來到雲夢澤邊。
「謝謝，辛苦你了。」白芍往牡鹿鹿角上掛了個金紋堇底小香囊，牡鹿優雅地蹦跳著遠去，消失在了她們的視野。
李十楨眼前，除了浩瀚的湖水外，一顆桃花樹也沒看到。
「桃花樹在哪呢？我那晚來的時候……好像也沒這樣多的湖水啊……」
白芍像變戲法一樣，雙手自下而上一同在空中劃了個圓，手掌合十后，又向兩側同時發力：
「破！」
面前湖水如同接受到指令，左右分開，分界處變成兩條瀑布。一座古樸、暗沉的木梯展露出來。
「走吧，桃花源，在水下哦。」白芍說道。
李十楨雖然對眼前的奇異已經沒那麼敏感了，但就這樣直接地走入水下……她還是瑟瑟發抖，不知所措。
「把手給我。別攢著了。」白芍伸出手，示意李十楨牽著她。「我可是少司巫，有點信心好不好。」
李十楨猶豫了一會，胡思亂想著大不了再死一回，萬一能穿越回去，豈不是賺了。
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后，她最終還是牽住了白芍，朝著往水下延伸的木梯邁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