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劉世安洗完碗出來,見蔣玉斌冷著一張臉,便問道:“玉斌,怎麽了?”
蔣玉斌抬起頭,微微挑了挑眉,“你說呢?”
怎麽剛吃完飯就翻臉了呢?還是說將才一直忍著,就等著秋後算賬?劉世安看蔣玉斌臉色不對,心裏一咯噔,立馬開始認錯,表情嚴肅,態度誠懇,“玉斌,你聽我解釋,我帶著小石去各大招標現場蹲了兩個多月,今天好不容易才釣上了一條大魚,想趁熱把關係砸瓷實了,所以才回來晚了點,把你餓壞了。我錯了,我保證以後一定更盡心盡力地照顧你們父子倆,你原諒我好不好。”
蔣玉斌睜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劉世安,冷聲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餓壞了?”搞得自己每天跟個餓死鬼投胎一樣。
黝黑的眼珠如濃墨渲染過,上翹的長睫毛不時顫動幾下,像蝴蝶撲棱著翅膀,撩的人心裏癢癢的。劉世安的喉結反射性地滾動了一下,脫口而出一句:“對對,不是你餓,是我餓。”
蔣玉斌:“……”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最近時常有一種感覺,劉世安這人好像越來越欠揍了。
劉世安此時此刻很想扇自己一耳光,“我真的錯了,玉斌,你別跟我一般見識啊。”
蔣玉斌冷哼一聲,“那你今天跟那個什麽老板談的怎麽樣了?”
沒想到這麽快就轉移了話題,劉世安終於鬆了一口氣,說:“談的還不錯,如果不出意外的外,從他手裏分包一點小工程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力興產業園一期總的標的值是一億六千萬,分了兩個標段,楊總拿下的是二標段,標的值八千九百萬的樣子,劉世安野心不大,能分個幾百萬的小工程出來就好了。他現在要錢沒錢,人也都壓在了棚改項目上,給他弄個大生意也吃不下。
蔣玉斌看劉世安說起工程來一臉的自信和沉穩,心裏有些說不清的滋味兒。他當初朝劉世安下手的原因無非就是兩個,一個是外表合口味,另外一個就是劉世安經濟條件不好人看著又老實,想著這樣的人好擺布。
可這才過了將將一年的時間,眼前這個人好像都快成長為他不認識的樣子了,蔣玉斌覺得自己應該為他高興,至少說明自己眼光不錯,但心裏卻始終感覺堵堵的。
劉世安對他太好了,他現在貪念著的也是劉世安的好,但這種好有些過頭了。蔣玉斌都覺得自己有時候是在無理取鬧,像今天,明明就是自己被蔣明昌惹了一肚子的火,卻一股腦地朝劉世安撒,可劉世安還是沒有一點兒生氣的樣子,反而好聲好氣地哄著。
這種超乎尋常人忍耐界限的無條件縱容,在蔣玉斌看來都有些卑微的好,是僅僅憑借著那點兒喜歡就可以做到的嗎?如果有一天,劉世安真的功成名就了,他還可以依然如初嗎?說實話,蔣玉斌是不太敢相信的,畢竟沒有幾個人是天生犯賤。
劉世安看蔣玉斌冷著一張臉半天不說話,小心翼翼地問:“想什麽呢?”
“沒什麽。”蔣玉斌搖了搖頭,又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說:“劉世安,我知道我脾氣不好,你其實沒必要一直將就我。”
他媳婦兒怎麽就這麽可人疼呢?發完脾氣還自己反省。可問題是劉世安從來不覺得蔣玉斌發脾氣很討厭啊,相反,劉世安覺得那瞪著圓溜溜的眼珠子控訴自己的小模樣真的很可愛啊,跟平時那一本正經地樣子一比較,就很——,嗯,劉世安不知道有個詞叫“萌萌的”,所以形容不出那種感覺,反正他很喜歡就是了。
幹脆一把將人撈進懷裏,劉世安箍著蔣玉斌的腰,賊兮兮地說:“其實我覺得你發脾氣的樣子也很好看。”
蔣玉斌:“……劉世安,你說話能不能正常點?”
劉世安猛地伸手抬起蔣玉斌玉白小巧的下巴,湊上前去,狠狠地含住了他稍顯蒼白的嘴唇,用力碾壓著。正常是不可能了,誰讓蔣玉斌不論是長相還是性子都正好長成了他最沒有抵抗力的樣子呢?
“好了,放開。”良久,趁喘息的空擋,蔣玉斌終於撐著手,從劉世安懷裏掙脫出來,雙眸裏泛著水光,聲音黯啞,“忘了醫生說過什麽了?這幾個月你都給我憋著。”
自從知道蔣玉斌懷孕以後,產檢都是劉世安陪著去做的,醫生隨便說句什麽他都恨不得拿個小本本記下,然後奉為聖旨,回來一遍遍地跟蔣玉斌念叨,所以有什麽注意事項他都記得清清楚楚的,自然這個毀滅性的打擊也不例外。隻是剛剛一時忘情,便沒忍住,這會兒清醒過來,隻能恨恨地咬了咬牙,然後跑進洗手間衝冷水澡了。
嘖,大冬天的,實在是太可憐了。蔣玉斌一臉憐憫地望著洗手間,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
……
第二天天空飄起了小雪花,不比北方的鵝毛大雪,隻是在地上墊了薄薄的一層,汽車軋過,就化成了水,然後因為溫度太低,很快又結成了冰。這樣的天氣顯然是無法施工的,劉世安跟方寧說了一時,就通知工地上的人停工了,反正現在距離過年也就半個月的樣子,再加班加點也幹不了多少活兒了。
蔣玉斌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即使現在大著個肚子,又不上班,他還是習慣早上七點半準時起床,洗漱後吃過早餐,處理一會兒公司的事務,然後再休息一會兒看看書,困了就去睡個回籠覺。
劉世安就沒有他悠閑了,往往七點不到就起來做早餐,三兩口吃完後就急匆匆的趕往工地或者是去處理什麽別的事情,難得像今天這樣不慌不忙的。
蔣玉斌問他:“你今天不去工地嗎?”
劉世安說:“不去了,下雪,天氣太冷了,而且就這兩天工地上也該停工了。”
蔣玉斌點點頭,說:“馬上就要過年了,是該休息休息了,我們公司的員工也早就盼著了。”
劉世安歎道:“以前我也望著過年,今年自己出來單幹,倒是有點兒怕過年了。”
蔣玉斌手裏的筷子頓了頓,問他:“怎麽就怕過年了?”
劉世安說:“過年要給手底下的人發工資啊,近兩百號人,發完我家底就空了。”
蔣玉斌說:“沒讓你貸款發工資就很好了。”雖說他自己創業的時候資產還是比較充足的,但看多了那些隨時捉襟見肘的同行,還是覺得有些心有餘悸。
“也對,我也該知足了。”劉世安笑了笑,問蔣玉斌:“你過年回不回家?”
蔣玉斌冷冰冰地說:“不回,怎麽,你要回去?”挺著這麽大個肚子,是回去讓人看笑話嗎?
劉世安說:“你都不回去,我回去幹什麽?我還要照顧你們父子倆呢。”
蔣玉斌對他的回答很滿意,臉上的不悅很快就消失了。
劉世安順著這個話題興致勃勃地說:“既然咱們都不回去過年,那該采辦年貨了,你有沒有什麽想買的?”
蔣玉斌說:“沒有,你看著買吧。”他是隻要有吃的就行了。
劉世安知道蔣玉斌的性子,也不勉強他做選擇,自己念叨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然後突然想起來,“不知道楚哥和高暉回不回去過年,要不要問一問?”
蔣玉斌說:“不問了,我現在這樣子懶得解釋。”
吃過早餐,劉世安果真開始認真計劃起過年的事情來。這是他和蔣玉斌在一起的第一個年,又有了孩子,肯定是要把該采辦的東西都弄齊全,然後多給蔣玉斌做些好吃的,一家三口在一起過一個熱熱鬧鬧的年。
蔣玉斌則是處理完公司的事務,又開始看書,累了就跟貴貴玩一會兒。自從知道他懷孕後,劉世安打理貴貴就勤快了很多,堅持一個星期就給它洗一次澡,出門回來都要拿毛巾給它擦一擦,還給蔣玉斌買了一副手套,要求蔣玉斌每次跟貴貴玩的時候都戴上。蔣玉斌覺得劉世安太誇張了,但又拗不過他,隻得乖乖聽從他的管理。
中途蔣明昌又打了幾個電話過來,蔣玉斌接了一次,問他到底是什麽事情,非要急著讓今天回去,蔣明昌又隻顧著發脾氣,死活不說,蔣玉斌懶得伺候,很快就把電話掛了。
蔣玉斌從小就跟蔣明昌對著幹,父子兩個關係差到了極致,來關城之後更是一年半載都不聯係,
蔣明昌偶爾給他打個電話,都是以破口大罵結束,蔣玉斌早就習慣了兩個人的這種相處模式,因而也沒把這次的事情放在心上。
直到第二天中午,蔣玉斌正在睡午覺的時候,家裏的門鈴一直響個不停,直接把蔣玉斌從睡夢中吵醒,弄得他一肚子的火氣。怕被人看出什麽端倪,蔣玉斌已經有段日子不出門了,連快遞都是放在門口,偏偏這人一直吵個不停,讓他不得不從床上爬起來去開門。
挺著大肚子慢悠悠地走到門口,蔣玉斌冷聲問道:“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