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間超市，兩具屍體
超市附近的喪屍比黎海源預想的要少。
他原以為人們來到了終末世界，第一件事就是先到超市裡來把能吃能用的東西搜刮一空。而人向這邊聚攏，喪屍自然也會循跡而來。
然而超市門口的喪屍不過七八隻，裡面也有一些，在貨架的過道之間茫然地徘徊著，反倒是地上躺著的更多些。
「這種傷口……」
黎海源觀察一具喪屍的軀體，肚腹整個被什麼穿透了似的，血淋淋的腸子露在體外。然而血腥味中似乎還隱藏著什麼別的味道，黎海源強忍著噁心集中精力嗅了一會兒。
「火藥味？」
他猛然想起白天看過的某個回帖，扭頭回望向笠本小姐。她剛剛用左輪幹掉幾頭接近的喪屍，此時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舉起自己的愛槍示意。
「真是槍傷。」黎海源繼續說道，「能看出來是什麼槍嗎？步槍？霰彈槍？還是——」
當他說到「霰彈槍」的時候，笠本小姐便已點起了頭。
霰彈槍啊……
黎海源站起身來，背後有幾分涼意。
除了笠本小姐的左輪之外，這座城市裡還有別人持有槍械。
有種不妙的感覺。
會是誰呢？應該不會是復興團隊，百多號人的團隊如果還持有槍支，基本能在終末世界里橫著走了。這是一個加分點，他們可以直接宣傳出來，不必藏著掖著。
也就是說，持槍者多半是個人，或者某個人數較少的小隊。
一旦有槍的事情泄露，或許會被大團隊或是其他心存不軌的人盯上，所以他們不敢主動炫耀。
「但願能井水不犯河水吧。」
超市裡一片靜寂，黎海源和笠本小姐警戒著四周，從頭走到尾把喪屍都清理了一遍。
果然如他所料，食品早已被別人搜刮乾淨，一丁點都沒留下，不過調料倒是有不少。他琢磨了一會兒，用超市塑料袋把那些散裝的調料全部都裝進倉庫，袋裝的也拿了許多。
多虧超市裡都是同種商品，很容易就能夠進行同格堆疊。
「零元購。」黎海源呵呵地笑，「除了貨物品類少些，爽倒是真的爽。」
某個貨架最上層居然還有毛巾被和床墊，黎海源給自己準備了一套，猶豫一下，又給笠本小姐也取了一套。
嗯，上下鋪情侶套裝。
這想法他沒敢說出來，天知道笠本小姐聽到後會不會給他也來一發。
鍋碗瓢盆，一些廚具……這些東西的貨架倒幾乎沒怎麼動，便宜他了。本來還想去廢棄小屋裡撿那些舊的用，如今既然有新的，不拿白不拿。
「如果有人看到我拿的這些東西，說不定會當面罵我是個白痴。」他自嘲道。
如今都世界末日了，食物和水都找不到，居然還拿這些沒用的破爛。
這想法其實也沒錯。不過黎海源現在飲水不缺，食物也能撐到後天。這些「廢品」用得上就用，用不上的話拆成材料他也不虧。
而且……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在《這是我的戰爭》中，只要儘快收集夠材料把工作台升級，就可以製造蔬菜園和動物陷阱。
如果這兩件道具的功能也像集水器那麼Bug的話，最多三天工夫，他就可以實現自給自足了。
倉庫堆滿，黎海源又推了一輛購物車，去五金工具、體育用品和電子玩具那邊走了一圈，前兩者對他而言就是組件和機械部件，後者則有些電子元件。
驚喜的是，貨架的某一層居然還擺著一些手電筒和電池，這種好貨黎海源自然是要照單全收。
於是光柱在一片漆黑的超市空間中亮起，黎海源開心地上下照了一會兒，樂得呲起了牙齒。
喪屍的感官比常人更加靈敏。人類會在黑夜中視力受限，而喪屍則不會，故而其他人都會選擇白天出來搜索。
而黎海源則不同。由於他的體系特性，在夜晚至凌晨時的搜索效率更高，估計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會當個夜貓子。手電筒自然是必不可缺。
員工休息室里也沒什麼能用的東西。正當他琢磨著要不把超市的金屬貨架也拆了帶走的時候，笠本小姐靜默地拽了拽他的袖子，伸手指指超市的倉庫。
「那裡……東西應該也早被搬空了。」
黎海源如此說道，笠本英里便輕輕搖頭。這個小啞巴不會說話，只能招手示意他跟上來。
「嗯？」
倉庫門口上貼著「顧客勿入」的警告，但兩人當然不會理會這些。
如果貼這玩意就有用的話，那還要警察幹什麼？
在推門而入的時候受到了一些阻礙，兩人只得從門縫中擠入。在空氣流通不暢的倉庫中，更加濃重的血腥氣瀰漫著，一股腦地湧入黎海源的鼻腔中。
「這是……」
一具新鮮的屍體就躺在兩人腳邊，剛剛就是它堵住了門口。手電筒的光芒映照著飛舞的灰塵，黎海源觀察著那人破爛的胸腹，黑紅的液體似乎還在其中汨汨地流淌著。
「也是霰彈槍打的……而且剛死不久么？」
光柱在空蕩蕩的倉庫中橫掃而過，沒有看到活人的蹤影。倒是角落紅色的消防管道上，另一個男人癱坐在那裡。
黎海源控制著腳步緩緩挪過去。這人也已經沒了呼吸，雙手被跳繩纏在管道上，整個頭骨似乎都塌陷了一塊。一隻紫色的啞鈴躺在他腳邊，表面沾著清晰的血痕。
「是被謀殺的……」
黎海源蹲身仔細觀察，來回走了一遭，目光在兩人臉面上停頓一會兒。
「長得非常像，應該有血緣關係。倒在門口的那個年齡大些，也許是父親，裡面這個是兒子。而且……」
他伸手把綁縛那年輕人的跳繩解開，死者的身體軟綿綿地滑了下來，腦袋歪向一邊。
「其中一個用槍殺，另外一個則是先綁起來，再砸死。為什麼要這麼麻煩？綁住他的目的是……拷問么？」
笠本小姐安靜地站在一旁，歪頭望著黎海源在兩人之間走來走去。某一刻，他忽然蹲下身來，抓起那個年輕人的手仔細看上幾眼，吸著鼻子聞聞，而後又走到中年人的屍體旁，做出同樣的動作。
「果然。」黎海源起身，「槍油、火藥味……這兩個人都是開過槍的。這個超市裡死掉的喪屍，應該有一部分是他們的手筆。」
但是父子兩人的屍體又擺在這裡，這就說明……
「槍被奪了，奪槍的可能不止一個人。父親反抗激烈，因而被當場槍殺，而兒子投降了，然後被綁在這裡。他們是想拷問什麼呢？」
黎海源抿住嘴唇，目光掃過地上那隻沾著血跡的啞鈴。
「最後一擊用的是這東西，他們想節省彈藥。對了，這父子倆既然有霰彈槍，打喪屍應該並不難，他們可能已經搜颳了許多資源。而且，有槍的地方或許會有大量彈藥，但他們出門不可能把所有彈藥都帶在身上……拷問者就是想逼他們說出物資和彈藥的存放地點。」
終於理順了邏輯，黎海源長長地舒了口氣，卻又覺得心頭有些發沉。
這才是來到終末世界的第二天。車庫的那個混賬，還有這裡的槍殺案……
人們這麼快就開始在內部兵戈相向了啊。
「持槍殺人的傢伙……希望不要跟他們遇上。不過，像復興團隊那樣自保發展的人也是有的，只能說哪裡都有好人和壞人吧。」
那一邊，笠本英里靠在倉庫一側，抱著雙臂。似乎對此完全不感興趣，聽得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
「這裡沒什麼東西了，笠本小姐，我們出去。」他指揮道，「你也推一輛購物車吧，然後我們再找兩個背包，把能拿的都拿上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