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斬妖除魔魅魂滅
魅身形一滯,雙手抱頭,痛苦地仰天嘶吼,只見它龐大的身體漸漸縮小,醜陋的臉上,腐肉掉落,顯現出一個女童眉目清晰的臉龐,尖利五爪陡然變為白皙的小手,依舊是那個最初見到的女童,只是面色依然灰白清冷
清玄口中念訣,桃木劍指向法陣,那赤色圈子開始發出耀眼的光芒,空中陣紋浮動旋轉,鄖老爺見他催動法陣,連忙抬手阻止,急切央求,「道長,且慢——」
「且再給我點時間,你看,子璐已經變作人形,她不是妖怪,不會傷人的!」
清玄不為所動,義正言辭地道:「它是魅,早就不是你的女兒子璐了,魅貪婪兇殘,不僅食人精魂,更是食人肉身,你……」
顏宵只道奉先鎮這些死去的人是烏賊精所為,現在看來卻是為魅所食,可那明明是仍然保留著兒時記憶的子璐啊,身為修仙之狐,不該感情用事,但是她知道,那具無神無形的身軀里還殘留著子璐的意識,而這點意識一定想鄖老爺對當年的事做個交代
「別動手!給鄖老爺和子璐一些時間吧。」
芸娘也是凄楚地露出央求的眼神,清玄無奈,只好斂起桃木劍,收了神通
只見女童猶疑地看著鄖老爺道:「你是——你是爹爹?」
鄖老爺激動地淚流滿面,連連點頭,忙道:「子璐,我是爹爹,我是爹爹。」
女童平靜地質問,「爹爹,你說過你會來接我的,可是我在山裡等了很久,夜裡的山風很冷,我怕黑,又餓又冷,等到月亮不見了身影,星星躲在雲層里,等到……你為什麼不來接我呢?」
鄖老爺哽咽不成聲,上前將女兒抱在懷裡,喃喃道:「子璐,是爹爹的錯,是爹爹豬油蒙了心,才會不要自己的親生女兒。」
女童執著地問,「爹爹,所以你並不是真正地想拋棄我對嗎?」
烏雲飄散,天邊漸漸顯出一輪圓月,皎潔的清輝灑在庭院,周遭一切亮如白晝
鄖老爺凄楚地一笑,哀傷的神色中彷彿得到了一絲解脫,鏗鏘有力地對女兒說道:「爹爹再也不會把你……」不待鄖老爺講話說完,只聽突如其來的「噗嗤——」一聲,鄖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膛,那裡駭然多了一個大窟窿,胸前血流如柱
再看女童,已瞬間變回魅的身形,爪子中正血淋淋地躺著一顆溫熱的心臟,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眾人震驚地瞠目結舌,卻是芸娘最先反應過來,哭著爬到鄖祥的屍體旁,去量了量他的鼻息,赫然已經斷了氣兒
顏宵此刻才如夢初醒般,心中隱隱難過帶著自責,鄖老爺或許是罪有應得,但是生死不該交到魅的手中
她手中凝聚靈力,寒光一閃,銀色絲線飛出,魅沒有實體,無名打在了樹上,大樹轟然倒地,整棵大樹被削斷了,魅見勢不妙,待要旋身逃跑,清玄回過神來,朝顏宵使了一個眼色,二人前後夾擊,將魅逼至法陣內
清玄口中速速念訣,催動法陣,那奪目赤光的陣眼中倏然刺出一道光劍與圓月中月華相連,罡風烈烈,使人近不得半分,「啊——」魅身在其中,凄慘呻吟,女童和魅的身影交織變換,變作子璐的模樣時,仍在垂死掙扎,哭喊著「姐姐,救我——」
顏宵斂了斂心神,不再為之動容,或許她早該認清事實,無論人妖仙魔還是鬼魅邪祟,本性並非註定,但是要想輕易改之,卻是難如登天
光柱漸漸消失,魅也化作一縷青煙消散,眾人才鬆了口氣
清玄收拾著法壇器具,芸娘去取安魂香了,顏宵發現,半天竟沒有看見元邶的身影,這麼重要的事情,不來不像是他的作風,難道又迷路了?
顏宵走出芷蕪院,找兩個小廝來抬放鄖老爺的屍體,竟無人留意到,鄖老爺的屍體漸漸化為一灘墨汁一樣的黑水
***
顏宵走了一圈也沒看見半個人影,這府里的僕從怎麼一個也不見了?
那坐在池塘邊的青衫男子正背對著,凝神施法,金光氤氳四散,常常背在身後的朱木放在石上,源源不斷地向外輸出如清泉般的靈光水霧
半晌,見元邶收了術法,才好奇地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雖然除了魅,但此處陰氣已盤旋多年,被人吸食在體內,長年累月,損了精魂,奉先鎮的人恐怕不會長命,我剛才是在用榣(yao)木里的凈靈檀氣,泯滅這裡的陰氣。」
「哦。這裡無人安葬鄖老爺,也不見僕從,誰給他摔喪駕靈,安葬屍體?」
只見元邶冷曬一聲:「連這你也要管?」
顏宵氣呼呼地道:「死者為大,總不能留芸娘一個人在這裡忙活吧?府中其他人也不知都到哪去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遺漏了,不想就此離去
元邶卻不耐煩地說:「不是還有那個道士在嗎?」
顏宵見此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毫無半點人情味,也絲毫不能體會自己心裡此刻的落寞和自責,不由氣沖沖地道:「哼!你若想離開就走,沒人留你。」
只見他眼神冷峻,面若寒蟬,金光一閃,拂袖離去
芸娘取回安魂香,走在回芷蕪院的路上,見顏宵正情緒低落地站在風中,身形單薄,目含淚光,盯著某個方向發獃
她連忙上前安慰:「姑娘這是怎麼了?」平日見她和她那師兄形影不離,但那仙師又一貫面無表情,神色肅冷,不知二人如何走到一起,想必是兩人絆了嘴
顏宵憋了口氣,隨即道:「沒什麼」
芸娘一副過來人的口吻,溫軟的話語勸慰道:「姑娘,面冷的男子往往不會和姑娘家相處,況你師兄寡言少語,只要他待你好,二人總歸會冰釋前嫌的。」
顏宵聽來覺得哪裡怪怪的,昔日爹爹娘親吵架拌嘴時,彭老貌似也是這副口吻勸來著,但她也沒細想,只道:「他平時也不是這樣的,不知今日是抽了什麼風,不去芷蕪院幫忙便算了,還……」
芸娘心事重重,親切地挽著顏宵的手,也莫名其妙地規勸道:「姑娘,你在此也幫了不少忙,還是隨你師兄離開吧,雖然心有不舍,想留姑娘多住幾日,只是忙於老爺的喪事,恐無暇陪伴姑娘,此間事,你就放心吧。這裡有些銀兩,你拿去一路上做盤纏用。」
說罷,手中拿出一個沉甸甸的包裹,顏宵心中雖然覺得某些事還是有些蹊蹺,但聽人家都這麼說了,也許這裡確實也沒有什麼用得著她的地方,便接過包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