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7 意猶未盡

  一行人從茶樓出來,四阿哥帶著兒女們閑逛了一會兒。

  孩子們各自有看上眼的東西,亂七八糟地買了一堆,讓奴才們捧回去。

  三格格別的都沒怎麼買,唯獨喜歡上虞柳編——買了一堆小花籃、小花筐,說是回去要用來插花擺花。

  還有一個花鳥屏風——尺寸特別大,放進一間屋裡能遮擋掉半邊視線的那種大。

  寧櫻直發愁,問女兒:「咱們屋子裡的珠寶貝母屏風不好看嗎?」

  三格格伸著小胖手擋在嘴邊就給她解釋——說是這屏風運回去,並不是用來當遮擋的。

  而是要在這上面插好多花。

  有點像藝術背板的意思。

  奴才們吭哧吭哧的,好不容易給小主子搬上馬車了。

  柳編太多,馬車裡有些放不下,於是就綁了一些在前面踏腳的地方。

  路上行人走來走去,乍一回頭,還以為這個車是拖著柳編出來叫賣的呢。

  蘇培盛看著,就過來悄聲問寧櫻和四阿哥——說要不幹脆先別拿馬車上,一會兒差人用騾車專門給全部運送到行宮去。

  寧櫻想了想就說算了——東西都已經裝上車了,再說難得孩子喜歡,給她趕緊搬回去吧。

  再看弘暉,也挑了一堆小木器——有的是小木頭兵器,還有的是小木頭車,小木頭馬。

  都是微型,不能真的當物件使用,只能擺著觀賞。

  弘暉挺喜歡,拿在手裡比劃來比劃去,倒比看見宮裡的賞賜還要幸福。

  寧櫻捂著額頭,心道這還真是親兄妹:一個買木,一個買柳!

  弘昐買了不少文房用品,二格格則挑了幾盆蘭花,花朵都是淡綠和黃綠色,香氣清幽。

  她捧在手上,低頭一直默默的瞧著。

  寧櫻還以為只是小女孩嘛,誰能不喜歡花花?

  結果到了馬車上,在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中間坐下來的時候,寧櫻心裡忽然動了一下,才意識過來:似乎已經過世的李側福晉,閨名里是有個「蘭」字的。

  ……

  康熙南巡,至此已經過去了不少天。

  他一路游賞,又頻頻接見聲望在外的江南名儒,每到一處,不忘巡視河工海塘。

  一路走來,還豁免了不少江南田賦、賜舉人、增學額。

  寧櫻跟在四阿哥身邊,有一日就聽說江南此地居然有一位一百四十歲的老人,顫巍巍地過來接駕,官府還把老人給送到了最前面。

  意思是讚頌萬歲治國有方,海清河晏,所以老人才能活這麼長時間,見證江山錦繡,盛世太平——反正就是怎麼拍馬屁好聽怎麼來。

  康熙高興之下,便賞賜了「花甲重周」匾額給那老人,又賜銀賜糧賜仆,成為當地的一樁美談。

  寧櫻聽到的時候就驚呆了:不是吧,一百四十歲?

  這……

  這不符合常理!

  四阿哥看著寧櫻驚得目瞪口呆的樣子,就覺得分外可愛,本來在喝茶的,也笑得差點嗆了。

  他伸手一遍遍摸著她的後腦勺,心裡就道:到底還是出來的少了。

  出門在外,什麼奇聞異事都會有。

  康熙此次南巡,最後終點在在浙江一帶,沒有去往閩粵,便重新北上,折返回了京城。

  畢竟要過年了。

  到了最後一站的浙南行宮,三格格看著額娘指揮奴才們里裡外外的收拾行囊,知道已經是到了要踏上回途的日子了。

  她還有些意猶未盡,過來抱住寧櫻的腰,就問能不能再住幾天。

  寧櫻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給她解釋:「咱們這一趟出來,是隨著你皇瑪法南巡的,不比單獨跟著阿瑪。你若是還想玩,以後咱們跟阿瑪出來玩。」

  三格格只好乖乖地點了點頭。

  二格格為了安慰她,於是便勸她說這一次已經出來玩了這麼多天了,人也足夠累倦了。

  回去好好過年也不錯。

  再說了,過年也有很多開心的事啊!

  三格格被她說的開心了,兩根手指頭緊緊的勾在一起,跟二格格拉鉤上吊,又說過年的時候要一起放煙花。

  誰不履行承諾誰就是小狗。

  寧櫻在旁邊,看著兩個小女孩手拉著手坐在床沿上互相說話,心裡就想著:其實很開心——未必是因為過年。

  而是因為在童年,才會有很多開心呀。

  ……

  回去的路上,隊伍行進的速度明顯比來的時候快多了。

  寧櫻幾乎有一種快速經過各個旅遊景點打卡的錯覺。

  京城裡。

  四貝勒府

  這幾天,四福晉都沒輕鬆過,從早上起床便指揮著奴才們團團轉,先從正院里大清掃開始,然後就是前院書房、小阿哥們的讀書之處。

  一個也沒漏掉。

  四阿哥已經在家書里說了,隊伍已經往回走了,而且回來的路上只是走,不怎麼遊山玩水,也就不耽擱了。

  除非必要的宿在行宮。

  四福晉這麼在心裡掐指一算——眼看著四阿哥能回來的日子是越來越近了。

  她高興極了。

  無論四阿哥對她如何——他始終是她的夫。

  她是他的妻。

  祖宗面前,他們的名字,始終是要頭碰頭,腳挨腳的放在一起的。

  親親熱熱。

  等心底的那個人,也是一種盼頭。

  ……

  因為已經到了臘月里,福晉穿戴的越發喜氣,被大婢女扶著出來。

  她站在門前的台階上仰頭望著屋檐。

  然後就覺得那兒掛著的宮燈還不夠合適好看,於是又讓奴才們去換。

  大格格坐在屋子裡,緊緊地咬住嘴唇。

  她緊緊的盯著鏡子里可怕的自己——鬼剃頭,民間都說這叫鬼剃頭。

  這名字起得當真是形象生動具體——這麼無緣無故禿了一塊露出白花花的頭皮,可不就跟有鬼來,剃了頭一樣嗎?!

  「大格格,該用藥了。」

  一個小婢女怯生生地捧著葯碗進來。

  大格格自從得了這病之後,脾氣就越發暴躁了。

  也是,大夫都不敢打包票,說一定能治好。

  這病不是要人命的惡疾,但對於一個正待婚嫁的少女來說,卻比要人命還可怕。

  聽見大格格沒有動靜,小婢女只好低聲又說了一遍。

  她是個老實孩子,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初宋氏才把她調到了大格格身邊。

  如今,給大格格送葯,已經成為下人們之間,公認的一樁難事和苦差了。

  誰也不想做這個出氣筒。

  於是,老實人就被推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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