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甜寵

  屋內微微的水汽熏蒸之中,四阿哥的聲音又低又啞:「這是怎麼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眼睫微垂,伸手就想去扶住寧櫻的腰。

  寧櫻站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緩過了痛,才小聲道:「膝蓋青了,正好撞在床沿上了。」

  她這麼一說,四阿哥頓時就把視線低了下來,果然看寧櫻兩隻手摸在膝蓋周圍,還不敢用勁。

  他聲線略略綳了一下就道:「你等一等。」

  一邊說,一邊四阿哥就站起來了。

  寧櫻還以為他要喊婢女進來侍候,誰知道四阿哥一下就把她給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放在了床榻之上。

  把人塞進被窩裡,四阿哥才喊人進來,吩咐了讓蘇培盛派人去前院書房拿傷葯。

  皇子阿哥們,平日里校武場上,各種摔打都是有的,因此,傷葯在府里也是常備著的。

  前院書房的小太監很快就將傷葯送來了。

  婷兒接過裝著藥膏的錦緞小盒子,送進來,本來還準備侍候寧櫻塗藥呢,結果四阿哥伸手接過盒子就道:「下去吧。」

  婷兒站在原地愣了一瞬神,被清揚頓時從後面拉出去了。

  屋裡燒著暖盆,暖烘烘的,寧櫻在被窩裡,躺了一會兒,倒覺得腿上的傷痛漸漸地也就下去了。

  穿越之前,夏天穿裙子的時候,誰還沒個磕磕碰碰啊?

  也就是稍微撞得重了一點,皮下有些淤血罷了。

  「爺,我沒事。」她從床上坐了起來,對著四阿哥就道。

  四阿哥沒搭理她,自個兒打開了藥膏蓋子,坐在床邊沿,回頭看了她一眼,才道:「什麼時候察覺的?」

  「啊?」寧櫻愣了一瞬間,才反應過來四阿哥問她的是:什麼時候發現膝蓋都跪成這樣了。

  「我也不知道啊……」寧櫻伸手摸了摸腦袋,囁嚅著就道:「就剛才,洗浴下水的時候才發現。」

  別的時候,隔著衣裳,也看不見膝蓋的皮膚。

  她這麼一邊說,一邊就看四阿哥已經一撩起衣裳下擺,在床邊坐下。

  他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

  笨!

  宮裡的貴人是多,可也不是什麼人都必須要跪的。

  他堂堂四皇子的側福晉,也不是阿貓阿狗好吧?

  這蠢蛋,怎麼就這麼實心眼呢?

  難不成是被福晉……

  四阿哥正這麼懷疑著,就看寧櫻躲在被子里,伸著手拽著被子角,整個人裹得跟個粽子一樣。

  她伸長了腦袋瞧著他手上黑褐色的藥膏,一邊瞧一邊小聲嘟囔道:「這油乎乎的……塗上了我可怎麼睡覺呀?」

  四阿哥抬眼就看她頭髮上水光流轉——仍然有濕潤的地方,沒有完全擦乾。

  他抬手,把方才寧櫻放在枕頭邊的干帕子就扔給了她:「再擦擦。」

  寧櫻接過來一邊吸著頭髮上的水分,一邊接著剛才的話題就道:「我也知道:縱然是紫禁城,也不是什麼人都需要跪,但連福晉都跪下的——我總得跟著呢!」

  四阿哥聽到這兒,緊皺的眉頭就微微鬆散開了。

  他知道自己方才又冤枉了福晉。

  在心裡泛起一些對烏拉那拉氏的愧疚的同時,四阿哥忽然就想到了永和宮裡,德妃說的話。

  「小子們一個個長的這麼好——你福晉是不容易的。」

  四阿哥知道:德妃的意思是誇烏拉那拉氏賢良。

  撇去是否真的「賢良」不說,這一刻,四阿哥卻覺得有些微妙的慶幸。

  以前他只覺得烏拉那拉氏有些太過笨鈍、執拗,彷彿一塊木頭,很難真正地明白他在說什麼,又想要聽到什麼。

  所以夫妻之間,相敬如賓,沉默無言。

  而如今想想,不靈透卻有不靈透的好處。

  否則櫻兒在貝勒府後院的日子,未必有如今這般春風滿面、如意開懷。

  思緒回到眼前來,四阿哥垂下眼,就看寧櫻跟小孩子耍賴一樣,抱著膝蓋,在床上悄咪咪地一點一點往後挪。

  挪的每一次幅度還很小——這蠢蛋,以為這樣他就不會察覺了嗎?

  四阿哥又有點想笑了。

  寧櫻連被子都裹到了腦袋上,跟個會說話的餃子一樣,嬉皮笑臉地伸出兩隻小手,對著四阿哥一邊作揖,一邊開始討價還價:「爺,能不能不擦?這油乎乎的,」

  四阿哥手裡握著藥膏瓶子,一邊將紗布扯過來,一邊就目光淡漠地望了一眼桌上的燈火:「不能。」

  寧櫻哼哼唧唧道:「可是我現在不疼了,真的不疼了!再說了,哪能讓爺替我擦膏藥?不行不行!」

  她頓了頓,歪了歪腦袋,扯了扯四阿哥的袖子,撒嬌地就問他:「要不……我明天一早,起床了之後,就讓清揚她們幫我擦!保證擦得厚厚的一層,讓爺放心。這樣好不好?」

  四阿哥目不斜視,彷彿又成了寧櫻第一次見到他時候的那個清冷少年。

  他平視前方,不為所動,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不好。」

  寧櫻「呼!」的一聲,就連人帶被子往後倒在床上了。

  四阿哥嘴角微微顫了顫,忍住了一絲一閃而過的笑意。

  他伸手進被子里,握住了寧櫻的腳踝。

  慢慢的拉出來。

  很纖細的腳踝,燈火下,雪白的肌膚越發如玉一般,襯托在海棠色的被褥之上,有種瀲灧的風情。

  掌心傳來細膩柔嫩的觸感。

  四阿哥盯著看了一瞬,才慢慢的將褲腿往上卷了卷。

  一直到傷處。

  不知道是不是燈火下有陰影的原因,淤青的顏色這會又有些發紫了,範圍也擴大了。

  瞧著可憐兮兮的。

  四阿哥心裡只剩下心疼。

  寧櫻被他看的有些局促,掙扎著就想坐起來。

  四阿哥按住她,放軟了聲音,低低地道:「我來,你別動。」

  他一邊說,一邊就將藥膏一點點地替寧櫻塗抹到了傷處。

  窗外月色清華,屋內燈火瑩然,映出窗紙上的人影。

  大概是怕弄疼了心愛的側福晉,年輕的貝勒爺下手分外仔細,捨不得加快一點點速度。

  寧櫻:這畫風就很甜寵。!

  她斜斜地倚靠在枕上,一隻手撐起了腦袋,就凝視著四阿哥的動作。

  四阿哥半坐在床邊,側臉的線條又流暢又清冷,神情那麼專註,那麼凝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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