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老嬤嬤
腦海中浮現出，白日里戚昭和他說的話。
「我懷疑陛下對太上皇下手，還惡意篡改聖旨，若有老太后出面，我們就有替七皇子爭一爭的機會。」
左丞大人沉默半晌，方道：「若失敗了呢？到時候七殿下的處境，你可曾想過？」
不愧是左丞大人，考慮的十分周到。
可戚昭卻道：「我可以發誓，吳兆登基，不明不白，是他一手策劃，若我們能儘快找到證據，他必定栽了。」
「凡事都要賭，我們的勝算更大，左丞大人，您決定了嗎？」
左丞大人最後點頭了。
就在二人準備明日去見老太后的前一天晚上，老太后竟然薨了。
……
將軍府。
戚昭一身睡衣，目視皇城方向，臉色很不好看，嘴唇繃緊，「可惡！該死！」
她氣道。
老太后雖然深居簡出，但是身為皇族人，每個月都會有御醫為他們把脈，調理身體，以前從未聽說老太後有什麼隱疾。
她的身體一向很好，現在說死就死了，還是在這個重要的時候，若說是意外，鬼才信呢！
戚昭氣急。
吳兆竟然如此狼心狗肺，誰都敢下手。
好狠的心啊！
戚昭惱怒的同時，又不免有些懊惱。
吳兆本就是這樣的惡人，她當初為何沒有防著點呢？若是早派人去保護老太后，她會不會就不會這麼早死了？
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老太后薨，次日，所有人都穿戴白色，去宮中弔唁，早朝也推遲了。
吳兆一身白衣，披麻戴孝，罩在明黃色的龍袍外面。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脫了龍袍，在棺材前做出一副哀傷的模樣，臉上可以看得見有些蒼白。
「皇祖母，您怎麼不多等一陣兒，就那麼走了呢？」
他給老太后燒紙，還抹了抹濕潤的眼角。
大臣們一個接著一個的勸他節哀。
吳兆無不悲傷道：「今日正打算去拜見她老人家，誰知……上天太不眷顧朕，竟然連她老人家最後一面，都不讓朕見到，是朕不孝，是朕不孝啊！」
守在老太后棺材邊的那個老嬤嬤，一直跪在地上，頭深深的埋著，一言不發，就像是透明的一般被人忽視，直到聽到吳兆的話，她那佝僂瘦弱的身體才抽動了一下。
無人發現。
「陛下有這番孝心已是難得，陛下還下令舉國上下三日哀鳴，已經足夠讓老太后泉下有知，大感欣慰了。」
「是啊，陛下節哀，老太後年事已高，發生這種事也是正常的，這是喜喪。」
「……」
戚昭和左丞大人在宮外碰面，二人臉色一個比一個黑，不用多說，都懂的彼此的心意。
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前一後進去。
吳兆餘光瞥見，露出一抹探究的深意，眼神在二人身上掃了一下，又收了回來。
他們二人好像有什麼貓膩。
吳兆心想。
戚昭和左丞大人在外面老遠就聽到屋內的一群人對吳兆的恭維，左丞大人這麼多年修得的一副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淡定，也有了一絲龜裂，他內心的憤怒如針刺一般，讓他很不舒服。
他浸淫官場多年，如何會看不出其中的詭譎。
老太后之死疑點重重，對外宣稱是在睡夢中離世的，別人或許信，但左丞大人根本不信，又恰逢這三日內的最後一天。
巧合的未免太讓人生疑了。
但不知道內情的百官，恐怕真的認為老太后的死是意外。
可對於左丞大人和其中來說，這就是胡扯。
可是在這裡，他們也不能當眾質問。
老太后一死，唯一能罷免皇帝的人也沒了。
他們更加沒有理由去和吳兆當面叫囂。
何其憋屈。
就像是剛剛有了一個絕佳的主意，能改天換地，可是還沒有等他們實現，就半途而廢了。
一口氣梗在喉嚨，上不去下不來，難受的很。
「皇祖母，衾禕不孝，沒能見您最後一面！」
七皇子吳衾禕披麻戴孝，臉色是肉眼可見的憔悴。
而不像吳兆那樣，看起來很不自然的憔悴，戚昭懷疑他是化上去的，令人不齒，什麼事在他那裡都能作假。
七皇子卻像是一夜之間，消瘦了許多。
他眼眶濕潤泛紅。
跪倒在老太后的棺材前。
手顫顫巍巍的，想要觸摸。
兒時他還記得，老太后抱過他。
很是慈祥。
過往的記憶變得無比的清晰，七皇子內心的悲痛被牽引出來，不僅僅是對老太后的，還有對所有逝去的故人的懷念。
死去的母妃，弟兄們，還有癱瘓在床的父皇，如今又多了一個皇祖母……
那些真心對他的，不那麼真心對他的，一個個離他而去，他總是送別的那一個，若還有下一次，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承受住。
左丞大人見他這樣，不免心疼，畢竟是自己的外孫，他又只一個女兒，他不心疼誰心疼。
女兒死了，留下一個孩子，在這宮裡順利長大，已經是女兒在天之靈保佑了。
他們本來只求他能平安健康就好。
如今看來，怕是他們低估了吳兆的狠毒。
他連皇祖母，親爹都能害。
何況是手足。
左丞大人隱隱有些後悔沒有早一點爭，現在完全陷入被動的地步了，老太后一死，恐怕以後吳兆會越來越暴露本性，沒了約束，人就會肆意妄為。
不！
他堅決不能讓七皇子上戰場送死！
「七弟，皇祖母一向疼愛你，你自己說說，這些年你去看過她老人家幾回？每次朕去的時候，她都在念叨你的名字，現在人去了，你卻——唉！」吳兆說風涼話十分在乎。
黑的也能被他說成白的。
在眾人面前，他故意詆毀七皇子的形象。
戚昭冷眼，她可以用人頭髮誓。吳兆根本沒怎麼去看過老太后，說起瞎話來，真是草稿都不用打，張嘴就來。
令人噁心。
這時，她忽然注意到角落裡，一個身子幾乎蜷縮的跪在地上的老嬤嬤。
她方才沒有看錯的話，在吳兆張口之時，這個老嬤嬤就抽動了一下。
眼波一閃，戚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立刻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