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刀下亡魂
他當然不是擔心婚約一事，與不愛之人和離，賀遂巴不得。
可眼下還不是時機，他在戚府潛伏了這麼久，就靠著戚昭這層關係才能安然無恙。
戚昭若真在圍獵中出事，於他日後大計的鋪設，百害無一利……
風聲輕動，香爐里的香已徹底燃盡，一刻鐘已過。
賀遂連衣裳都沒換，赫然一身白衣，躍然馬上。
那馬，還是陸宛英牽來的。
「賀公子，小心。」陸宛英溫聲叮囑，與她對戚昭說話時的狠辣與嫌惡截然不同。
「嗯。」
賀遂頷首，轉身拉著韁繩，讓馬頭調轉朝向林內。
林中，戚昭一開場便直奔林場最繁盛處。
她已然預知到今日的險境重重，那幫子人倘若真的想動手，勢必要將自己引到這密不透光的深林之中。
耳側聲音都似靜止了，風聲瀟瀟，自耳側呼嘯。
達達的馬蹄聲，混著心跳聲，踏在密林之中，揚起了滿地的塵土。
荊棘叢初生的新刺刺激著追影的腿。身下的馬兒卻有著一股莫名的猛勁兒，隨著戚昭的心意轉換方位。
戚昭背上的弓箭已經蓄勢待發，她微微眯起的雙眸無比細緻的觀察的周遭的精緻。
饒是在速度極快的馬背上，戚昭依舊能看清身側的一切。
她在永寧居安的那幾根梅花樁，就是為了練習在移形換影之中，也能保持敏銳的注意力和觀察力。
孩子們還在家裡等著，她斷然不會讓自己如此輕易喪命……
戚府，清和和折枝拿了銀錢，本要帶著三個孩子出去。
可三小隻竟默契的都要待在家中。
戚明襄按照戚昭給他寫的秘法練功，戚明鎮也跟在其後。
戚明玉捧著小臉，不時唉聲嘆氣。
「三妹，你想什麼呢？」
明襄細緻，察覺到戚明玉反常，放下手中的木樁走到小傢伙身側。
「大哥，我眼皮一直跳個不停。」
戚明玉指著右眼：「別人都說，右眼跳災，昨晚上，我又做了噩夢。」
「夢見什麼了？」
戚明襄已有幾分堅實的臂膀將戚明玉摟在懷中：「告訴哥哥。」
「我……我，」
小丫頭欲言又止，轉身卻紅了眼眶將頭埋在戚明襄懷裡：「我夢見娘在圍獵上被人追殺受了傷掉下懸崖！」
扔在一側練功的戚明鎮身形忽的一僵，心下沒來由的一沉。」
他頓時有些不耐煩，像是自欺欺人道：「她走了最好！咱們就能找個……」
「明鎮！」戚明襄話里明顯帶著幾分斥責之意：「娘若是真出了事，這戚府上下，還有誰能庇佑你我？別忘了，爹不是戚家人！」
「我……」
「好了。」戚明襄轉頭給戚明鎮使了個顏色，後者才噤聲，卻恨恨的咬著牙轉頭去了北冷院。
戚明襄將戚明玉哄睡之後，找到清和。
「少爺。」
「清和，你常跟在爹身邊，可能有爹和娘的消息？」
清和微怔，旋即懂了戚明襄話外之意，頷首道：「圍獵場上若有消息，屬下會立即稟報少爺……」
彼時，獵場林中，戚昭始終不見銀貂的蹤跡，也沒等到暗處放的那支冷箭。
遠遠聽見林外傳來的聲音，想必是那群人也進了林子。
還有些距離，戚昭拉緊韁繩，在一處山泉邊停下，正打算下馬做些幾號，耳側忽而聽見一陣異常的窸窣。
一個，兩個，三個……
少說有數十人！
戚昭勾起一抹冷笑，美眸似藏著勝券在握般的冷靜與鎮定。
她抬手從腰間抽出匕首，在山石上迅速劃下一道划痕，而後調轉馬頭，朝反方向奔去。
山泉不遠處，有人望見戚昭的動靜，忙不迭回復：「少爺，那女人朝東邊跑了！」
馬上的陸元愷已然被洗腦了般，滿心都要殺了戚昭給陸家爭一口氣。
臨行前，他才是得到陸宛英的指使，要在今日的獵場中給戚昭一個教訓。
就算不能殺了她，也至少要奪了半條命去。
屆時，林場內會有人鼎力相助，只要傷到戚昭，他這個陸家不受寵的小少爺，自此便不用在住在最冷最偏僻的院落。
無數的羞辱，教訓都在這一刻，匯聚在陸元愷心頭。
他身上的鞭傷未痊癒，還在隱隱作痛，雙眸猩紅，滿腦子都如過電影道一幕幕放映著所有人對他的輕視。
「你娘是花樓出身，就算你是陸豐年長子，陸老將軍嫡孫，還有個名動京城的姑姑陸宛英又怎麼樣？還不是廢物一個！」
「連戚家那個崽種都弄不過，你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你配姓陸嗎！陸元愷我告訴你，你被生下來就是個錯誤，只有將戚家狠狠的踩在腳底下，你才配當陸家人！」
原本只想和手下聯手纏鬥戚昭讓她受傷的陸元愷，此時已失了心智。
他要殺了她！
「戚明襄死不了。就讓你替他死吧！」
陸元愷靠近時，戚昭就感受到那股濃郁到即將要將人淹沒的仇恨和殺氣。
他左不過七八歲，同自家孩子一樣大的年紀，到底背負著什麼深仇大恨！
「賤人，往哪裡躲！」
戚昭聽見陸元愷的高呵，眉頭不由皺起，她的速度再快，終究還是被一幫子人圍住。
陸元愷卻並未上前，只滿臉陰鷙的藏在人群之外，從腰間抽出一把將要和他半身高的長刀發號施令：「殺了她，誰能拿到她的首級，賞百兩金！」
戚昭挑眉，小小年紀，口氣挺大啊，就他在陸家那不受寵的模樣，百兩金？
「呵，要上就上，廢話別這麼多，別以為你年齡小我就會讓著你！」
「殺——」
風止，刀落。
滿地摸爬滾打的人，與方才舉起刀喊打喊殺的彷彿不是同一撥人。
戚昭甚至都沒從馬上下來，輕而易舉就將陸家差來的打手打倒在地。
唯有站在眾人之後的陸元愷，似不敢相信般看著馬上一臉英姿颯爽的女人。
她……
她那麼胖，又那麼丑……
她，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功夫！
「這不可能！」
「不管你是什麼鬼神附身，今天都要成為我的刀下亡魂！」
陸元愷雙眸猩紅，握著刀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那骨節泛白，面色陰森，看上去倒真有幾分羅剎的意思。
就在戚昭揚箭迎上去的時候，目光越過陸元愷的背朝後方看去，猛的震住，旋即高和：「拉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