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恨鐵不成鋼
戚騰聽得心中酸澀，眼眶也跟著紅了。
想來柯氏賣掉葛氏珠釵的事，讓戚昭觸景生情感到難過。
不過戚昭的眼淚倒是提醒了他，當初他把葛氏留下的產業交給柯氏打理，是因為府中無人託付。
如今戚昭長大，而且能夠獨當一面了，那些田產地契，他也該從柯氏手裡要回來，轉交到戚昭手裡了。
「莫要哭，都是爹爹不好，你娘留下的東西，肯定是你來繼承，爹爹怎會送給別人？待會兒爹爹就親自去嘉和居，將你娘的田產地契全都要回來給你。」
戚昭心花怒放，擦乾眼淚破涕為笑，「我就知道爹爹最疼我了。」
戚騰又對她安慰了一番，等戚昭不哭不鬧，安靜躺下之後，這才離開。
「小姐，老爺已經朝著嘉和居方向去了。」山芙及時回來通報情況。
戚昭迅速掀開被子，眼神明亮，「山芙，等我拿回娘的產業，我一定要努力掙錢。」
山芙疑惑，「小姐，我鄉下的親戚們，都羨慕我在戚府當丫鬟，戚家這麼有錢，你為什麼還要去掙錢呢？」
戚昭坐到鏡子前，一邊擦臉上的白粉一邊笑。
「戚家有錢，不等於我有錢，我也要攢下些私房錢的。」
還有些隱憂，她不方便說出來。
時局動蕩，戚家的榮光，也不過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倘若哪天皇上看戚家不順眼，別說錢財，便是命，也要雙手奉上。
戚昭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有些東西，她必須得緊緊攥在自己手裡，錢是如此，命，也該如此。
此時，嘉和居那邊，柯氏神色惶恐地跪在地上，心裡七上八下。
上午戚騰就來了一趟，大發脾氣，這才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怎麼又來了？
「如雲，你在戚家當主母，也有二十來年了吧。」戚騰不緊不慢道。
這麼多年來，只要他開口叫自己閨名，就必定要提及很重要的事。
柯氏的心提了起來，「老爺，已經二十三年了。」
「二十三年，的確是很漫長了。」
戚騰喃喃自語。
他收回視線，重新看向地上的女人，「我記得夫人去世后的第一年，你就入府了，當年你對我說的話，還記得嗎？」
柯氏指尖緊緊扣住膝蓋，勉強擠出一絲笑，「自然是記得的，如雲跟老爺說，要把昭兒是為己出，撫養她長大成人。」
「嗯，看來你還沒忘。」
戚騰點點頭，「既然如此，就把昭兒娘親的田產地契全都拿出來吧，昭兒已經長大，如今這些東西，也該物歸原主了。」
柯氏心裡一沉，緊緊攥著帕子，臉色也不對勁了。
「老爺，這些東西一直都是我在代為保管，昭兒年紀還小，若是都給了她，萬一被她敗光，她的後半生豈不是沒有了保障？」
「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連戚家上下都能被昭兒打理得井井有條，更何況是幾塊田莊？你去找吧，我坐在這裡等你拿來。」
柯氏慢吞吞起身，低聲說了一句「是」，扭身朝裡屋走去。
一進去，她就臉色陰沉，綳著臉走來走去。
戚婉迎出來，「娘，爹說什麼了？」
柯氏目光陰鷙，「他要我拿出葛氏生前的地契。」
「什麼？好端端的，爹怎麼會要這些東西？況且，這些田地早已被我們賣出去了，如何還能收得回來？」戚婉急了。
柯氏面色幾經變幻，半晌，冷聲笑了。
「先想辦法拖著，等拖到戚陸兩家比武之後再說。」
「可若是那時，爹爹還管我們要呢？」
「到那時，自有那時的辦法。」
柯氏穩定了一下心神，故意在屋裡拖延了一會兒時間，然後才出去。
見她兩手空空，戚騰不滿，「東西呢？」
柯氏滿臉歉意，「老爺，我去清點的時候才發現，那幾間田莊的地契不知道放在哪兒了，家裡匣子多，我又多年沒有打開過，想來是忘在某個角落了。」
戚騰皺眉，東西是二十幾年前給她的，被忘在哪裡，也是有可能的。
他不耐煩在此處多呆，於是站了起來，「那就儘快找到，找到之後交給我，我要給昭兒一個交代。」
柯氏心中生出怨恨，果然是戚昭主動討要的。
她垂眸，恭敬地送戚騰出去，上翹的細眉眼尾，已暈染上了幾分陰沉。
這廂，戚昭特意去廚房要了一盒點心，打算親自送去南偏院。
正是青天白日，戚昭記得，今日應當是念書時間。
府里特意請來的教書先生，應該已經到位了，戚昭擔心會影響戚明玉的功課，特意放慢了腳步，輕輕進去。
屋裡，教書先生果然在授課，他雙手揣於袖中，盤腿端坐，眼睛微闔地解釋書中選段。
「劍號巨闕，珠稱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這一段說的是，最鋒利的寶劍叫做巨闕，最貴重的明珠叫做夜光，水果最珍貴的是李子和柰子，蔬菜最重要的是……」
對面的案牘上，戚明玉面前攤開放了一本書，小腦袋時不時看向先生，樣子看上去倒是頗為認真。
戚昭忍不住微笑，正要等她結束以後再去見她，忽然瞥見戚明玉的腦袋轉向一旁。
一隻胖乎乎的金絲虎貓出現在屋子裡，正是戚昭之前送她的那隻。
戚明玉眼睛一亮，放下書本，躡手躡腳地跑過去，一把將貓抱進了懷裡。
戚昭蹙眉，看了一眼仍沉浸在詩文里的教書先生，準備提醒戚明玉回去上課，她正要張嘴，先生忽然睜開了眼睛。
「明玉小姐，請你重複一遍剛剛的內容。」
戚明玉置若罔聞，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金絲虎，嘴裡輕聲念叨著：「小貓乖，我陪你一起玩。」
「明玉小姐！」
先生提高聲音，「授課還未結束，請你回到座位上！」
「我不。」
戚明玉睜大眼睛，任性拒絕，「念書沒意思，我要陪我的小貓。」
「你身為戚家後代，怎能如此沒有進取之心？」
先生恨鐵不成鋼。
戚明玉睜大眼睛，一臉振振有詞，「就因為我是戚家的小姐，我才不需要讀書啊，我爺爺很厲害，我爹和我娘也很厲害，還有大哥和二哥，他們都對我可好了，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書對我無用。」
「你！」
教書先生也是詞窮，他失望地搖了搖頭，收拾好課本拂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