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請求
「你知道那種被逼的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嗎？我每天晚上睡不著覺，我感覺，我好像失去了自己，阿川，那個安雅她死了，你愛的那個安雅她死了。」
安雅臉上的淚順著蒼白的臉頰向下流，帶著一股凄美。
席川也沒有想到竟然是因為這麼個原因，如果……自己當初沒有在學校隱瞞身份的話，會不會現在結果不一樣呢？
席川有一絲動容，伸手想要觸摸安雅的臉，卻被安雅給躲開了。
「對不起……我……」
席川嗓子乾澀，想要開口解釋一下。
「這三個字我已經聽的太多了，不想再聽了。」
安雅擦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淚，然後平復了一下情緒。
「如果你真的愛我，那麼我只有一個請求。」
安雅盯著席川的眼睛。
「殺了我。」
三個字看似簡單，卻在席川的心裡投下了一塊巨石。
他沒有想到安雅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安雅……你……」
席川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兒，青春年華，卻滿目瘡痍。
如果，當初自己能夠勇敢一點，坦誠一點，是不是他們兩個不會走到今天。
「這就是我，早就不想活了的我，正好，出賣你公司的那單錢已經夠他們生活的了，我可以毫無負擔的去死了，席川，如果你愛我，敢不敢陪我一起？」
安雅眼底情緒涌動，她的思想已經不如以前單純，而且很大程度上把自己淪落到今天的地步的過錯歸結到了席川的身上。
席川的出現帶給她的是快樂，但也是墜入地獄的痛苦的開始。
「一定要這樣嗎？」席川知道了在安雅身上發生的事情，能夠理解，但是也不想讓安雅抱著這樣一顆心。
安雅點頭，「知道我為什麼給別人睡不給你睡嗎？阿川，我得艾滋了，知道什麼是艾滋病嗎？那種令人噁心，讓我時刻覺得自己很髒的病，如影隨形，像是一塊大石頭，壓著我，阿川，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幫幫我好不好。」
安雅的聲音已經接近了祈求。
席川這三年的執念讓他走進了思想的絕路，同時，也改變了他人生的方向。
「川哥，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當時你能夠選擇陪她勇敢的治療，勇敢的度過，你們兩個或許現在還在一起幸福的生活呢。」
葉思嘉聽到這裡已經能夠想到接下來的事情了，但是她又覺得有些遺憾，明明兩個人不用信仰兩隔的，為什麼要這麼的遺憾呢？
席川從回憶里回過神來，「你應該也有過生不能在一起，死要在一起的想法吧，當時的我太年輕，既然安雅選擇了死亡，我陪著又何妨。」
席川苦笑了一聲，「但是命運又那麼的捉弄人，當我看著安雅在我手裡慢慢失去呼吸的時候，我也後悔，但是當我鬆手時看到她眼裡殘留的解放和輕鬆我又停不下來。」
席川現在還記得安雅最後看他的那一眼，平靜的厲害。
「我也選擇了自殺，不過，我用的是割腕的方式，我要是用自己的血來洗乾淨雅雅覺得骯髒的屍體。」
席川摸著自己右手手腕的腕錶，然後摘了下來，葉思嘉看到了席川手腕上很明顯的傷疤。
看那條傷疤的痕迹，當時席川是抱了必死的意念的。
「是不是好奇我為什麼還活著？」
席川自嘲的笑了笑，還故作輕鬆的跟葉思嘉開了一個玩笑。
葉思嘉只覺得心裡沉重，席川現在的樣子看似走出來了，其實呢，他把自己關在了一個思想的罩子里，已經形成了一種執念。
而席川彷彿也不期待葉思嘉回答一樣自己接著說。
「再有五分鐘，真的，陸靳言要是再來晚五分鐘，說不定，我現在也就不是你的老闆了，我有可能下天堂，我也有可能下地獄。」
席川說道，「但是我答應了安雅去死的，我怎麼可以食言？」
「所以我嘗試過各種各樣的方法，想要放棄自己，但是我媽你應該知道，跟陸靳言她媽是姐妹，一樣的強勢，強勢的我從來沒有見過她的眼淚，但那一刻，就那樣的跪在我面前，苦苦的哀求我不要這樣。」
「我也是一個凡人，俗人，最後，我也只能默默地接受了一切。」
席川的聲音裡帶著妥協，但是他也清楚，自己當時是有些過激了，所以對於安雅的死，心裡有很深很深的自責。
「後來的事情都是陸靳言處理的，包括安雅的後事，包括安家父母的糾纏和賠償，而我，只在醫院裡躺了整整三個月，出來之後好像一切都沒變，又好像一切都變了。」
席川略帶感慨的說完最後一句，看了一眼窗外。
葉思嘉也沒有想到他跟安雅之間的故事竟然是這樣的，不免讓人有些唏噓。
「好了，小朋友，陸靳言擔心我有執念，想要把你當成安雅繼續完成當年的殉情，不過，過去那麼長時間了，我又怎麼可能會重蹈覆轍呢？」
席川站起來，把已經冷了的咖啡倒了，然後慢條斯理的又重新沖了一杯。
「你看，看著一樣的咖啡，但現在的這杯又怎麼可能是之前的那一杯啊？」
席川舉了舉杯子，意有所指。
葉思嘉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他自己好像已經把自己安慰的很好。
「你……其實可以不把安雅的錯歸結到自己身上，就算你不動手，她有了輕生的念頭還是會行動的。」
葉思嘉知道那種絕望的想要結束自己的心情，這樣的事情說不來誰對誰錯，只能說天意如此。
「好了，不用你來安慰我了，過去這麼長時間了，誰對誰錯又怎麼樣？」
席川不想去深入追究，也不想繼續討論了。
「今天就到這裡吧，趕緊去工作，再不去工作的話你的工資可就會沒有的哦。」
葉思嘉點點頭，知道席川不會再開口什麼了，所以也只是看了一眼席川看著窗外的背影，然後輕輕的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