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愛你所以隱瞞
「嘉嘉，你能看我一眼嗎？」
陸靳言語調里有懇求。
葉思嘉停頓了一下，在椅子上站了一會兒才緩緩下來，這期間好像做了很大的心理鬥爭。
她緩緩轉過身來平靜地跟陸靳言對視。
假象而已，她怎麼可能會平靜，只是勉強克制自己。
剛剛她都不敢看他，開門都只是一條縫隙，她不想看見他，她害怕看見他。
因為看見他，眼前就有宋瑤手機里的畫面，讓她噁心，讓她心痛。
可即便如此，在陸靳言看來，她的眼裡仍舊空洞無物，根本就沒有他的存在。
陸靳言抬手想替她把臉頰上的碎發撥到耳後，葉思嘉條件反射似的躲得迅速。
他的手就尷尬地停在半空中，停了好久，畫面好像定格了一樣。
「你來是為了說這些嗎，那現在可以走了。」
陸靳言的視線隨著手緩緩落下。
「那天是我太衝動了，我覺得我們應該再好好談談，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了，是有什麼誤會嗎？誰對你說了什麼？」
陸靳言直覺是這樣的，葉思嘉對他肯定有誤會，否則一個那麼愛自己的女孩怎麼會突然變了模樣。
就算是變了心，也不會這麼快，現在他看來，葉思嘉的冷漠更像是一種賭氣和嫌棄，而不是厭棄。
「確實有人對我說了什麼，但是我自己也看到了，之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葉思嘉稍微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第一句的問話語氣裡帶著雀躍，好像就要如釋重負：
「你知道嗎？我的病是因為你才得的，之前怕你自責所以都是藏著掖著，根本不敢說全。」
葉思嘉走到水池邊打開水龍頭，手放在下面沒有搓洗，一直在那裡沖著水，而她將往事，如同故事一樣娓娓道來：
「四年前的誤會，我差點沒了命，那也是如今我家裡人為什麼會極力阻止我們在一起的原因，那時我被診斷為重度抑鬱症。」
水流聲很大，葉思嘉的聲音在其中飄飄忽忽，朦朦朧朧，葉思嘉都快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她抬手將水龍頭關了。
「後來出國經林洛診斷後才知道，不止抑鬱症，還有中樞神經紊亂，不算嚴重，但它和抑鬱症在一起就沒那麼容易治療，所以我頻繁地和林洛見面，可是見面你就誤會。」
「為什麼不告訴我？」陸靳言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葉思嘉和林洛有什麼。
葉思嘉沉默地仰頭看著他，和他對視足有半分鐘：「我愛你。」
陸靳言能聽見自己胸腔內強有力的跳動，他好像又重新活了過來。
「你…你說什麼？」他貪婪地想再聽一遍。
葉思嘉抽過一張紙巾擦起手來，之後又扔掉：「我說，因為我愛你，所以我隱瞞。」
陸靳言的眼眶發紅：「現在你不隱瞞了，是不愛我了嗎？說這樣的話你自己信嗎？」
「我沒說。」
葉思嘉搖頭否認了陸靳言的話，她當然愛他，她只是不隱瞞了，不代表不愛了。
很欣慰的是，陸靳言哭了，哭得葉思嘉心疼。
她說出這些只是為了試探，想看看他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因為她的病而自責。原來他還是會的，那麼是不是還有一點點愛，他的心是不是還在她這裡，沒有全都跑到宋瑤身上。
想到宋瑤，葉思嘉的眼前便全都是陸靳言和宋瑤在一起的畫面。
突然，腦海里一閃而過的滿天星讓葉思嘉恍惚了。
這個……好像是個夢，還是丟掉的記憶？很熟悉的感覺。
「陸靳言，你走吧，或許再重逢就是錯的，破鏡難圓的道理從小就知道，我們還是生了這樣的妄想。」
「嘉嘉，你別趕我走，我今天來說的事很重要，你一定要聽我的。」
如果嘉嘉看見他會讓她痛苦，那陸靳言可以放手，可她必須安全。
「那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為什麼要辭職？」
「席川是我表弟，席川很危險，他有精神障礙，會害你的。」
「有精神障礙就會害我？」
葉思嘉抵觸地皺眉，她也有精神障礙，可她與眼前人之間，每次受害的都是她。
「你長得很像他的未婚妻，他的未婚妻被他親手掐死，那是轟動榕城的大案，你當時在國外不知道，但榕城大部分人都知道。」
陸靳言說得很急，他恨不得把自己知道席川的可怕之處都複製粘貼給葉思嘉，可葉思嘉還是一臉茫然。
「嘉嘉，他已經盯上你了，上次他來公司還打聽你了，當時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是你，無論怎樣我都不會讓你靠近他。」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葉思嘉疏離禮貌，接下來的意思很明顯，他該走了。
陸靳言沒有再留，再說下去可能會引起葉思嘉的反感，她自己會去思考這件事的。
可如果她沒想明白，明天他會去奇襲把人帶走，就算是用最粗暴的方式，也要把人帶回來。
陸靳言離開后，葉思嘉突然沒了收拾櫥櫃的心情，躺在沙發上一閉上眼都是那些令她痛苦的畫面和事件，一樁一件地播放，好像無限循環的電影。
目前為止葉思嘉沒覺得席川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很正常，只是有點冷漠。
可能是同為精神病患者的原因，她不覺得可怕，甚至覺得他可憐。
如果是因為恨而殺人，是不會再去尋找相似的人的。
她依稀記得，席川的小指上套著女士鑽戒，那應該就是他未婚妻的，如果他不愛她，就不會一直戴著。
親手掐死了未婚妻，應該會很痛苦吧。
同樣是瘋子，深受精神疾病折磨的瘋子，葉思嘉很能理解席川，這就是病友之間的惺惺相惜。
她不會走，起碼在走之前她會找席川談談，不讓他落寞，更有可能替他解開心結。
葉思嘉如此想著，覺得自己突然責任重大起來，她從來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可席川她要管。
就算不是病友，葉思嘉為了報答他在她昏迷時的出手相助，她也會幫他的。
說來都是因果，葉思嘉覺得依照席川的個性，是絕對不會多管閑事的，他當初會把昏迷的她帶走，很可能就是因為她像他的未婚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