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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撕咬,踢踹,像頭小獸。顧寶身體力行地證明了,如果他不願意,誰都碰不了他。激烈的糾纏下,一聲清晰的耳光聲,將兩人的動作都驚得停下了。

  裴廷偏著頭,他面部上的皮膚很快發紅,逐漸腫脹。顧寶的掌心裡火辣辣的,細微的疼痛從血管里鑽入,一路走到他的心房。

  他眼睛被這股疼逼得微微發紅,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分明他才是打人的那個,而被打的裴廷,卻表現得過於冷靜了。

  裴廷將臉轉了過來,輕舔嘴角。他重新捉住了顧寶的手,垂眸看著那同樣泛紅的掌心,問:「不疼嗎?」

  那一瞬間,顧寶眼裡的濕潤凝成淚,終究是落了下來,連同他一起卸掉所有力道的身體一起,他倒在了床上。

  身體進行著最親密的接觸,擁抱得過於緊,胸膛緊貼著胸膛,但無法知道彼此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顧寶的頭髮在枕頭上散開,來回晃蕩,他被抱起來,四肢無力,只能攀緊身前的裴廷。

  搖晃的視野間,顧寶將腦袋輕輕湊到了裴廷肩窩處,他在劇烈的動作里,輕輕的,小心的,在裴廷被他打傷的臉頰處,落了一個吻。

  連動作都那麼的隱蔽,就怕被裴廷發現。

  荒唐的是,這次的性=事,幾乎是他們最激烈,也最契合的一場,身體默契十足,心卻咫尺天涯。

  完事後,顧寶推開了裴廷,無需對方照顧,自己進了浴室清理自己。

  他在浴缸里坐了好一陣,沒有哭。他本來就不是喜歡哭的人,可在喜歡上裴廷哄,好像總是哭,

  顧寶從浴室出來,無視了床上的裴廷,面無表情地回到自己的卧室,關門的時候,他手指在鎖頭上猶豫了一會,到底沒有把鎖給擰上。

  這些日子,顧寶想過了許多,一遍遍想要理清思緒,找到裴廷這麼做的理由。

  裴廷把他關起來理由,肯定是不想讓他跑。

  那他為什麼會跑,除了行李箱可疑,裴廷出差回來第一時間看到行李箱,以為他要走,又收到他辭職的消息,還在包廂里聽到他那些話,確定他要跑之外。

  他第一個懷疑的是裴廷可能猜到,他知道訂婚的事了。

  畢竟他曾經說過,只要裴廷訂婚,他一定會離開。

  曾經他以為,裴廷這麼要挾他,是因為不愛他了,現在想想,或許是愛的,所以就算自己要訂婚了,還要用這種無恥的手段把他留下來。

  裴廷並沒有沒收他手機,也沒有斷他的網。顧寶在家的時間裡,瀏覽了不知道多少關於風宙集團和裴氏企業好事將近的新聞。

  無風不起浪,何況裴廷沒有要掩蓋的意思,他時常與楊卿蘭出入在人前,毫不避諱地包下餐廳與人共進晚餐,甚至在今天,他與楊卿蘭進入本市知名的珠寶店,頭條顯示得極大,說他為楊卿蘭挑選他們的訂婚戒指。

  顧寶在想,這真是一場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因為他曾經不明白自己的心,當過裴廷的面訂婚,所以裴廷現在也要還他一場訂婚。

  還不允許他離開,用父親要挾,以限制人生自由的手段。

  還有另一個懷疑的地方,就是那日裴廷再三詢問他在哪,他跟王輝去了哪裡。

  顧寶一早就跟王輝通過風,他不是那麼不謹慎的人,事關范嬌與裴廷,他交代過王輝,如果裴廷電話來問,一定要通知他。

  王輝一口答應,兄弟幫兄弟矇騙女友的手段,古往今來,大多相同。就算換作男友,也是一個套路。

  他在微信上問王輝,那日有沒什麼奇怪的地方,裴廷是不是電話聯繫過他,有沒問過他。

  王輝都說沒有,還說自己為了圓謊,特意帶人去了趟叄口煮,留下訂單消費記錄,問他要不要,是不是裴廷發現什麼了?

  顧寶保存了消費記錄的截圖,又想到他和裴廷現在這個樣子,要這些有什麼用,他安撫王輝:「沒什麼,我就突然想起來,問一問。」

  王輝說:「兄弟,雖然我不知道你那天到底去幹什麼了,但是談戀愛的人都敏感,你可千萬別翻船了。」

  顧寶心想,哪有船可以翻,裴廷甚至都把船給劈成兩截,推到岸上爆曬了。

  既然和王輝那沒事,那就是裴廷這邊的事了。

  事情變得很焦灼,顧寶大抵能明白楊卿蘭為什麼不喜歡男的,還會和裴廷訂婚,左右不過是政治聯姻,強強聯手,這種事情不少見,只是顧寶無法接受這種事發生在他男友身上。

  他和裴廷談的是戀愛,不是地下情,也不允許裴廷把這些變作地下情。

  越想越恨,又不願問,怕從裴廷嘴裡聽來自己不想聽的話。

  什麼我有苦衷,我還愛你,你忍一忍,等我離婚了我們再在一起。

  那顧寶肯定會後悔打裴廷的那記耳光不夠狠。

  將他留在這裡的,不是裴廷的反鎖。他有電話,一個預約就能叫來開鎖師傅。同樣不全是因為顧正,能用錢解決的事情,他可以借,可以欠款,可以工作一輩子。

  沒有裴廷,他一樣要面對這些事。

  他留在這裡,而是因為,那天晚上偷偷來他房間,為他上藥,最後在他膝上落下一吻的裴廷。

  顧寶都鄙夷自己,竟然會因為裴廷的一句話,說出了這個門,再不用回來,而讓自己身陷囹圄,他縱容著裴廷對他做這些事,到底是因為不死心。

  剛才和裴廷上床,還是因為不死心。

  他知道自己現在正在犯賤,知道不要再去看裴廷和楊卿蘭的消息給自己一遍遍凌遲,就是忍不住,看完了吃不下飯,在飯桌上見裴廷若無其事的模樣,他就惱得要炸開。

  顧寶在房間里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他的門又輕輕被人擰開。

  於是趕緊閉眼,裝睡,他不知道該怎麼應對裴廷。男人輕輕地靠近,扯掉顧寶的被子,分開他的雙腿,給他上藥。

  顧寶猛地睜開眼,裴廷卻沒感覺到吃驚,而是直接將手指深入。

  他抓緊了被子,紅著臉呵斥:「滾開!我自己來!」

  裴廷對他極差的臉色和語氣視若無睹:「不上藥會發燒。」

  顧寶用腳踢他,卻被抓住腳踝,直接拖過去,扛到了肩上,被迫形成了一個全面打開的姿勢。

  他只能用手肘撐著自己,自暴自棄道:「放心,在你沒膩之前,我這身體還玩不壞。」

  顧寶的話在貶低自己的同時,成功變作一把利刃,扎入裴廷的心。

  他好像嫌傷害的力度不夠大:「還是說你覺得現在可以再來一次?」說完,他往床上一躺:「那你來吧,我無所謂。」

  「都說發燒的時候身體會更舒服,你要不要嘗試一下?」

  許久的靜默過後,裴廷收了手,把葯放在了桌邊:「記得看說明書。」

  說完他把顧寶張開的腿合上,給他穿好衣服,蓋上被子。

  顧寶看著天花板,壓抑著涌到喉間的苦澀:「不來嗎?不來就算了。」

  裴廷站在床頭沒走,顧寶本來想無視他,卻沒能忍住:「你還想幹什麼?」

  他看向裴廷,卻對上了那雙眼,沉默寂靜,悲傷無力的眼。

  裴廷做什麼要這麼看著他,明明被關上的人是他,裴廷卻看起來更像被關住的那個人。

  顧寶抖著嗓子,命令自己不要心軟,不要懦弱:「你……你不要這麼看著我。」

  裴廷語氣很平,沒有什麼情緒:「我怎麼看著你?」

  顧寶:「你自己知道。」

  好像他們之間,裴廷才是最受傷的那個人。

  裴廷沒有走,而是坐了下來,他開了床頭的燈,光線並不明亮,落在裴廷的臉上,讓他看起來不那麼難過,甚至沒多少溫度。

  一切只是淡淡的,裴廷說:「寶寶,我剛才看著你,在想一件事情。」

  顧寶不想搭話,卻沒控制住:「什麼?」

  「我在想,我不愛你以後,你在我眼中會是個什麼樣子。」

  顧寶瞬息抓緊了被子,幾乎要被這句話逼出眼淚來。他說一百句狠話,都不如裴廷一句,簡直將他的心揉得鮮血淋漓。

  他疼得身體都在顫抖了,掙扎了許久,才能逼著自己發出點聲音:「不愛就不愛吧,我不在乎。」

  裴廷一直沒看他,只是注視著顧寶的手,纖細白皙,他們第一次見面,他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裴廷低聲問:「你說你喜歡我,為什麼會不在乎?」

  顧寶梗著脖子道:「你都這麼對我了,我怎麼可能還喜歡你。」

  裴廷沉默了一陣:「不喜歡了嗎?」

  「嗯。」話語就像碎在喉間的刀,一個音節都讓顧寶痛苦不已,充滿違心。

  裴廷關上了床頭的燈,還是沒走,他的身影在黑暗中,依舊充滿了存在感,滿滿漲漲的,佔據了顧寶的心,他的眼。

  裴廷嘆了口氣,如同自言自語,又如對顧寶說:「不喜歡就不喜歡吧。」

  顧寶幾乎要喘不過氣來,裴廷說:「有時候我覺得,我放你離開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但每一天醒過來,睜眼的那刻都覺得是不是今天,是明天。」

  「顧寶,哪天我放你離開,那說明我也不愛你了。」

  「到那時候,你就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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