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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紅到了脖子

  君老爺子快要讓君月月真的氣中風了,冷笑著口不擇言,「你和他生?只能生出個傻子吧!」

  這話說完,君月月突然不吭聲了,臉色下沉眉頭皺起來,君老爺子一把年紀了,意識到自己這話說得過火了,卻拉不下來老臉來補救,只能色厲內荏地瞪著君月月,再想說什麼的時候,書房的門被敲響了。

  君月月回頭朝著門口看去,君老爺子清了清嗓子,沉聲道,「進來。」

  進來的是君愉,君愉的身後推著她的,正是方安宴。

  兩個人也不知道聽沒聽到剛才君月月和君老爺子的對話,反正臉色都不太好,君愉的視線和君月月對上,眼中神色複雜,君月月讓她看得有點起雞皮疙瘩,好在君愉迅速把視線移開了。

  「愉兒,有事嗎?」君老爺子拄著拐棍坐在位置上,盡量將控制著情緒,但是臉色卻真的算不上好看。

  君愉勉強笑了笑,說道,「爺爺,我有個朋友要訂婚了,以為我在丘海市,電話打得有點晚,明天晚上的訂婚酒宴,所以今天我就準備回丘海市啦。」

  君愉能看出是盡量在強顏歡笑,方安宴這時候也開口,「君老,家裡最近有個海外項目出了問題,我也必須趕回去,正好順路將君愉送到丘海市。」

  君老爺子沉默了片刻,才一點頭,君月月立刻跟著道,「你哥也得跟著你回去吧!那我也回去!」

  「你不行!」君老爺子低吼,「我已經約見了一些老朋友,這兩天要帶著你見見,況且那塊地,你總要實地去看看,再給我個可行性的初步方案……」

  君愉臉色發白,方安宴倒是看不出什麼異樣表情,但是臉色也不太好,君月月聽君老爺子這麼說,知道他這是打定了主意了,她光是拒絕還不行,還得做點實際的事情好好地氣氣他。

  於是她嗯嗯啊啊地答應得很好,看上去像是妥協了,在方安虞跟著方安宴他們三個人出發的時候,給方安虞發消息——在上高速之前想辦法讓你弟弟停車等一會,我也回丘海市,等我!

  於是在方安宴的車開走了,君老爺子以為君月月聽話了,欣慰地答應了給她派車去商場挑兩件裙子的時候,君月月前門進去,商場後門出去,打著出租直奔休德鎮外回丘海市的那條路飛馳而去。

  必須飛馳,因為君月月給司機加錢了,這片兒沒監控,司機把計程車開得險些離地而起。

  果然,在即將上高速的那個岔路口,君月月看到了方安宴的車,方安虞正捂著胃口,撐在車門上,方安宴急得不行,伸手扶他,不知道在說什麼,方安虞卻只是搖頭,朝著他揮手,不讓他扶也不讓他送醫院,還拒絕交流……

  君月月從計程車上一下來,方安虞立刻就直立起來,朝著她看過來,那樣子像極了一條朝著主人邀功請賞的大狗,要是加個特效,他身後的尾巴肯定在瘋狂地搖晃。

  君月月一看見他就忍不住笑,站在他們旁邊的方安宴,見到兩個人這樣,面無表情地伸手擦了臉上剛才被他哥哥嚇得流下來的冷汗,明白了他哥哥剛才哪裡是不舒服,分明就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不過……

  「你怎麼回事?」方安宴看著君月月,「君老爺子不是說要帶你見股東嗎?」

  君月月切了一聲,「你不是聽到了我和爺爺的對話嗎?裝什麼?」

  她拉開車門上了車,方安虞也連忙跟著上車了。

  方安宴確實聽到了君月月和君老爺子的對話,她一直在說她不要做君家的掌權人,還說她愛上了他哥哥……

  方安宴信她個鬼。

  把到手中的權利給推出去,那就是傻子,方安宴是商人,用商人的眼光來看,君月月這做法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不過跟他有什麼關係……他上車之後看了一眼君愉,這塊地最終沒有落在君愉手裡,君老爺子所暗示的他們的婚事估計也不成了。

  方家要繼續艱難地到處融資,但是方安宴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種狠狠鬆口氣的感覺。

  他順著後視鏡看向那兩個腦袋又湊到一起的兩個人,不知道在笑什麼,他緩緩地吸出一口氣,再吐出來,渾身沉重也輕鬆。

  沉重的是方家今後舉步維艱,能走到哪一步,都要看運氣了,輕鬆的是他不用強行去和一個人培養感情了……

  君愉也是時不時地朝著後視鏡看,君月月和方安虞在發消息,說她是怎麼把跟著她的司機甩了,從女廁所跑到後門,又驚險刺激地打車出來的。

  方安虞瞪著眼睛滿眼的興味,這聽起來就和電影的場景一模一樣,他的樣子真是恨不得自己沒有和君月月一起體驗一次。

  君愉收回了視線,也輕輕地吸口氣,再緩緩地吐出去,視線看著窗外飛馳的景色,又透過車窗看向方安宴英俊的側臉,抿住嘴唇。

  君愉也曾經做好了和方安宴培養感情,甚至生活一輩子的準備,因為她知道,想要得到一些什麼,就必須失去同等的東西。

  方安宴長得真的很帥,但是君愉最喜歡看的,常常會看得面紅耳赤的原因,不是因為他帥,也不是因為羞澀難堪,而是方安宴的側臉,很像一個人。

  她的心裡,有一個非常非常隱秘,被厚厚的灰塵覆蓋著,從來都沒有人知道的秘密,她從前從來不敢去觸碰,但是現在,她慢慢地伸出手指,試圖去撫開那上面的灰塵。

  在她還在貴族高中上學的時候,因為家庭的特殊性,她即便是不能夠站起來,卻也能和正常的家裡條件十分良好的孩子一起念書。

  上學的時候年紀小,總是有很多獨屬於青春卻瘋狂的事情,最浪漫的事情,莫不如全校成績最好的和長得最好看的男孩子,同時喜歡一個女孩,因為她在校門口約架。

  君愉心裡年紀成熟,從來不會去在意這種事情,但是她是當事人,兩個男孩子打得難捨難分見了血的時候,她還是去拉架了。

  被她的同桌推著去的,當時君愉的心裡其實是疑惑的,她確實長得算很清秀,但是學校里家庭條件好的孩子多,女孩子也比尋常的高中開智早,會打扮,知道展示自己的優點的人不勝其數,為什麼這兩個男孩子會喜歡一個不能站起來的她?

  慕殘嗎?

  但是她的疑惑很短暫,因為從小就是這樣的,她好像註定是那個人群中的焦點,所以她去拉架的時候,那兩個男孩子當場就質問她選擇誰。

  君愉什麼都有,就是沒有青春萌動的心思,除了站起來之外她沒有其他的渴望,她會對誰動心?

  不,她說她誰也不喜歡,那兩個男孩子難堪地走了,從此見到她繞路。

  但是那一天,君愉印象最深刻的,不是青春熱血的少年為了爭她的愛情大打出手,而是她們校門口賣烤腸的一個人,在她拒絕了那兩個人之後,很小聲地嗤笑了一聲,似乎是回復他身邊一個小胖子的話,說道,「至於么打得鼻口竄血,就為了一個瘸子?她坐輪椅是瘸子還是沒腿?」

  這聲音太刺耳了,君愉從小到大都沒有這樣被人說過,所有人都是遺憾地看著她,告訴她即便站不起也不影響什麼,她頓時像是在大庭廣眾被扒了衣服,甚至是在沉迷什麼的時候,被人一棍子打醒,她面紅耳赤,無地自容。

  但是那林蔭樹下的對話,卻還沒有停。

  「你喜歡這樣的?切,這樣的,她要是哪天能站在我面前,求我和她在一起,我或許會因為她家有錢,考慮一下。」

  君愉當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忍著難堪的情緒回頭看了一眼,只看到了那個男人,或者說男孩的側臉。

  那一眼太深刻了,他說的話也太刺耳了,以至於後來她不知道抱著什麼樣的心情,故意去買烤腸,卻根本不吃那個東西,次數多了,那個人有一次在她把烤腸扔垃圾桶的時候,抓住了她的手。

  直接粗暴地把滾著厚厚辣椒面的烤腸,直接塞她嘴裡了,又咸又辣,像他這個人,和他說的話。

  他把剩下的半個塞自己嘴裡鼓著腮幫笑得不懷好意,幾乎是貼著君愉說,「小姑娘,想要泡哥哥光買烤腸沒用。」

  那個男孩子用有些油乎乎的手,十分放肆地拍了拍君愉的腿,甚至還捏了捏,過於近得對著她挑眉,流氓十足地說,「原來有腿啊……不過你走都不能走,膽子還挺大的敢招我,你知道我誰嗎?」

  那男孩寸頭,側耳處還有傷疤,蜿蜒到後腦,他看著有女孩朝著君愉跑過來,側過了頭,用君愉記憶十分深刻的側臉漫不經心地語出驚人,「你要是能站起來,哥哥就喂你吃真的腸,不辣。」

  他走之後,君愉在林蔭路上傻掉了,被同學推回去之後,還愣怔了許久,那之後,她隔了很久,才問過家裡人,她還有站起來的可能嗎。

  可能是有的,但是她必須接受大手術,而且膝蓋以下截掉……

  君愉不想失去雙腿,在那次暑假之後,也沒再見過那個賣烤腸的男孩。

  這件事她已經好多年都沒回憶過了,現在看到車窗上方安宴的側臉,君愉伸出手指在車窗上劃了幾下,又朝著後視鏡看了一眼,眼裡翻湧上一種從沒有過的情緒。

  那再也不是她從小到大的溫順和懂事,而是一種絕對不該出現在她眼中的叛逆情緒,她第一次想,她一直在按照家人設定的軌道在走,從來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但是當有一天,這種平衡被打破,「本該屬於她」的東西,再不屬於她了,她才發現,她一直的想法可能是錯的。

  她為什麼不能像姐姐一樣,去爭取自己想要的?

  她也有想要的啊。

  君月月和方安虞一直在發消息,不知道她啟發了女主角什麼了不得的轉變,她有些好奇早上的時候方安虞在她闖進衛生間之後,他為什麼那麼快就出來了,總不可能是直接被她嚇得萎了吧。

  於是在兩個結束了關於路上的積水和昨晚上烤串味道不錯的話題之後,君月月突然間發消息問道——你今早上……那麼快就結束了?

  方安虞看著君月月給他發的消息,愣了一會兒之後,突然間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臉色騰得一下紅到了脖子。

  君月月問完之後就已經猜到了他的反應,但是猜到是一回事,真的看到方安虞反應,她還是忍不住笑出聲。

  兩個人這邊的動靜,很快吸引了方安宴和君愉的注意,同時朝著後視鏡看。

  君月月靠在椅子上笑,還用手肘懟了一下方安虞,示意他讓他趕緊回消息。

  方安虞紅著臉瞪了君月月一眼,他幾乎不會這樣看人的,君月月本來都已經不笑了,被他瞪了一眼之後又笑了起來。

  還壞心眼的繼續發消息——是不是被我給嚇回去了?

  方安虞看完消息之後,伸出腳踢了一下君月月,表情難以形容,將頭轉到窗外去不搭理她了。

  君月月靠在後座椅上,笑了一會兒過了這個勁兒,伸手有一下無一下地戳著方安虞的手臂,琢磨著怎麼哄哄他。

  還沒想出來,方安虞卻拿出手機給她發了消息。

  ——沒有被你嚇到,是我沖了水。

  方安虞就是這樣,君月月從來都沒碰到過這麼好哄的人,君月月看著這個理由,勉強忍住笑意,表情頗為認真地又打字問到——生生沖回去的?冷水還是熱水啊?

  這話就屬於耍流氓的範圍,但是方安虞竟然還真的回復了。

  ——冷水。

  君月月先是笑后又是憋笑,搞得腮幫子有點疼,伸手撐了撐自己的眼角,深覺自己不能再這樣了,要不然過不了多久就得笑出一臉褶子。

  不過回程還是長路漫漫無聊得很,君月月實在沒什麼好做的,就繼續逗方安虞——那不行吧,會不會沖壞了呀?

  前面如果還能算關心的話,到後面就真的純粹是耍流氓,方安虞是有一點遲鈍的,但他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又把頭轉到車窗外不理君月月了。

  不過他好哄,君月月朝他跟前湊了湊,晃了晃他的胳膊,捏著捏著他的手,他就又轉過了頭,但是盯著君月月看了一會兒之後,打了一行字發給了君月月。

  ——你要是好奇的話,要不然我晚上給你看看,沒壞的。

  君月月看了之後,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有點難以置信地看向方安虞。

  方安虞那兒壞沒壞她不知道,但方安虞壞了君月月知道了。

  ——你這都跟誰學的!!!君月月一連發了三個感嘆號。

  方安虞看過之後,很快回復——你。

  作者有話要說:    君月月:完了完了,小傻子學壞了……

  方安虞:就是給你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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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答一下小夥伴的疑問,方安虞不可能變好,跟我時間久的小盆友都知道,我寫的傻子就是傻子,瞎子就是瞎子,毀容就是毀容,殘疾就是殘疾,好了還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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