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不知道什麼叫虛數么？
「臭小子，躲在別人身後，算什麼本事？」沈巍看著鍾文油腔滑調的表情，更覺怒火中燒，大聲喝罵道，「你不是很厲害么？出來跟我過招啊！」
「咱們大乾人講究尊老愛幼！」鍾文哪肯出來跟聖人放對，一邊拿聞道聖人當做盾牌，一邊義正言辭地大聲嚷道，「我堂堂十七歲大好男兒，怎能欺負你這百歲老人？」
聽鍾文嘲諷自己為「百歲老人」，沈巍氣得七竅生煙，再次揮動手臂，操控黑色巨龍朝他撲去，卻還是被聞道聖人輕而易舉地擊退，始終無法靠近目標。
儘管沈巍的真實年齡已經超過一百歲，對於他這個級別的修鍊者而言，卻依舊算得上是年富力強。
再加上他相貌英俊，氣度不凡，雖然品行極度惡劣，平素卻總喜歡以風流大少，翩翩公子的人設自居。
鍾文這一句「百歲老人」，算是徹底觸碰到了沈巍的痛處，這一刻， 他甚至忘記了什麼大業，什麼榮光，腦中唯一的念頭，便是將眼前的可惡小子千刀萬剮，剁碎了拿去喂狗。
「莫非你還想在聞道老兒身後躲一輩子么？」他的聲音冰冷徹骨，滿含殺意，「只要離開他半步，我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是么？來啊。」鍾文嘿嘿笑著，向著一旁挪動了數尺，「別說半步，我已經離開聞道前輩兩步有餘，倒要看看你怎麼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沈巍：「.…..」
有沒有文化，不知道什麼叫虛數么？
眼瞅著鍾文耍無賴，他早已怒到極點，卻還是無可奈何，心中的憋屈，真不知該向何人傾訴。
「這就是你口中的鐘文么？」厲天帝眼神在二人身上來回遊走，忽然對著沈巍開口問道，「打贏聖女的，居然是這麼個無賴小子？」
分明身處敵對陣營，冰螭聖人卻不知為何，對於厲天峰口中的「無賴小子」這個稱呼深表贊同，險些拍手叫好。
「就是他打贏了風丫頭？」墨迪笙聞言，也不禁盯著鍾文仔仔細細打量了好半天，「雖說境界比丫頭要高出一層，卻也算是世間少有的人物，聞道老兒倒是發掘了個好苗子。」
這少年到底是誰？
七星聖人將一眾聖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只覺除了自己之外，似乎所有人都認得下方的白衣少年，登時陷入到迷茫之中。
這種感覺，就好像本來大家一起玩得好好的，結果分別數日不見，再次重聚之時，自己竟然跟不上別人的思維，聽不懂大家的聊天了。
他的想法，倒也並沒有錯。
當世聖人之中，鍾文本就與聞道聖人、天劍聖人和凌霄聖人相識，又在不經意間泡了冰螭聖人的女兒，兼之他在伏龍帝國北部沙漠一戰中力抗風晴雨、沈巍和迦樓等人，救下了五大聖地的諸位長老，因而連郭天威和「暗神殿」三大殿主等人也都對他有所耳聞。
如此算來，在當世至強者的圈子裡，他倒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名人。
唯獨「七星閣」的遺迹探索隊伍在沙漠陷阱中全軍覆沒，無人向七星聖人彙報鍾文的存在，因而在場諸人之中，只有他對於這位早就聲名鵲起的後輩高手一無所知，渾然不曉。
「為什麼？」聞道聖人不再理睬沈巍與鍾文二人的糾葛，轉而抬頭看向七星聖人，緩緩問出了與郭天威相同的句子，「為什麼要投靠墨迪笙？」
「我不是……」
「莫要跟我說你們只是合作關係。」不等七星聖人回答，聞道聖人便硬生生打斷了他的話語，「『暗神殿』有三大聖人，『七星閣』卻只有你一個，你們之間的關係，並不平等。」
覺察到聞道聖人的險惡意圖，墨迪笙面色微變，默默瞥了七星聖人一眼。
「投靠也好，合作也罷，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勞聞道兄掛懷了。」然而七星聖人卻似乎不為所動，只是淡淡答道，「我與墨殿主觀點相同，都認為這個修鍊界，本不該是如此格局，七大聖人之間的協定，根本就是個笑話！」
「就算如此，我還是有些不明白。」冰螭聖人不解道，「既然你們早已聯手，你必定知道所謂的探索『火皇門』遺址，不過是個陷阱，又為何要派人參加，豈非白白折損了這許多高手？」
「你說的是秦一魂他們么？這幾個刺頭平素就不服管教，正好藉此機會一併清理掉。」七星聖人眼中閃過一絲輕蔑之色，「『七星閣』的強大，遠遠超乎爾等想象，區區幾個入道靈尊，又何足掛齒？」
「如今想來，當初第一個發現『火皇門』遺址的，正是『七星閣』。」凌霄聖人冷冷地說道，「看來當時你們就謀划好要藉助陣法，一舉削弱五大聖地的實力，順便剷除異己，還不會讓任何人懷疑損失最為『慘重』的『七星閣』，堪稱一石三鳥，真是好算計！」
七星閣……七星閣……
耳邊回蕩著這個聖地的名稱，鍾文感覺腦中似乎隱隱約約串聯起了什麼線索，卻又彷彿差了點什麼，尚未能將思緒完全梳理清楚。
「我的謀划本應天衣無縫，卻終究還是沒能瞞過聞道老兒。」七星聖人凝視著聞道聖人，「卻不知是何人向你告密？」
「你道天劍老兒已經死了么？」聞道聖人臉上露出諱莫如深的笑容。
此言一出，墨迪笙等人再次變了臉色。
修為到了聖人境界，大多能夠做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面對任何情況都可以處變不驚，然而在這不到半個時辰的短短時光，幾人的心情卻是跌宕起伏，如同坐了過山車一般。
「這老兒奸詐得緊，莫要被他唬住。」七星聖人鎮定地說道，「你們難道忘了天劍老兒的殘魂么？」
「原來如此！」墨迪笙聞言，恍然大悟，略微有些不滿地瞪了沈巍一眼，「看來當初放跑了那道殘魂，還真是給咱們惹來了天大的麻煩。」
這也能怪我么？
殘魂真要這麼重要，你們自己怎麼不去追？
沈巍如何看不懂墨迪笙的眼神，忍不住暗自腹誹道。
「如何？」聞道聖人臉上兀自掛著微笑，眼神卻逐漸犀利，「你我雙方人數相當，還要動手么？」
方圓數十上百丈之內，一道道閃耀著白色光芒的玄奧文字從天而降，每一道文字都彷彿蘊含著天地至理，令人一眼望去，彷彿連心靈都要受到洗禮。
這就是聞到前輩的域么？
由文字組成的域，不如就簡稱它為「文字域」吧！
鍾文站在白色文字之中，只覺精神一振，思維逐漸清晰，原本想不明白的問題，漸漸串聯成了一條線，嘖嘖稱奇的同時，忍不住偷偷玩起了諧音梗。
此時聞道聖人釋放出來的域，較之先前南宮靈用幻術模擬出來的「文字域」範圍更廣，氣勢更強，瞬間衝破了沈巍的聖人之域，逼得他連連後退，竟似無力抵擋。
這老東西，修為又有精進！
墨迪笙瞳孔急劇擴張，心中震驚無比，忽然意識到，向來不理世事的聞道聖人，居然在不知不覺間，走到了自己前頭。
他和厲天峰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目光之中，讀出了遲疑。
雙方皆擁有四位聖人，失去了人數優勢，厲天峰和沈巍又都晉階不久，修為尚未穩固，兩人清楚，一旦動起手來，「暗神殿」這一方，極有可能會處於劣勢。
「聞道老兒，如今你我雙方都是四人，若當真動起手來，可謂勝負難料。」七星聖人再次開口道，「只是你這『聞道學宮』，卻定然無法承受八位聖人的偉力，勢必要損失慘重。」
「勝負難料？」一旁的凌霄聖人冷笑一聲道，「就憑這兩個才晉階不久的傢伙么？當真打起來，你們必敗無疑！」
被這般輕視，厲天峰與沈巍面色一變，眼中紛紛射出憤怒的光芒。
「所以我有一個提議，各位不妨姑且聽之。」七星聖人並不理睬凌霄聖人的反駁，只是自顧自道，「修鍊界格局的洗牌，已是不可避免，絕非你我所能阻擋，既然誰都說服不了誰，何不交給世人抉擇？」
「神神叨叨的，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郭天威皺了皺眉頭，不明所以。
「接下來『暗神殿』和『七星閣』中人，將不再避世。」七星聖人耐心解釋道，「而是參與到世俗紛爭之中，你們四大聖地可以選擇繼續觀望，也可以出手阻止我們，唯有咱們這八個老傢伙不得參戰，如何？」
「你的意思是……全面戰爭？」冰螭聖人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冰螭兄想要這麼理解，也並無不可。」七星聖人微微一笑，「只不過聖人的殺傷力太過驚人，一人便可屠城滅國，若是咱們這些老傢伙全部參戰，很可能會毀掉整個修鍊界，因而小弟才提出這麼個建議，各位意下如何？」
聞道聖人與冰螭聖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便是「暗神殿」三大殿主的臉上，也不禁流露出疑惑之色，似乎沒有料到七星聖人會有這樣的提議。
「說得好聽，還不是怕了么？」郭天威不以為然道，「再說當初咱們七人定下的協議，你們還不是說撕毀就撕毀了，又怎能保證這次你不會食言，仗著聖人修為，偷偷對普通修鍊者動手？」
「若是我這樣做，魏老弟同樣可以對『七星閣』中人出手。」七星聖人搖了搖頭道，「這般魚死網破，最終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任你說得天花亂墜。」郭天威連連搖頭，「總是讓人不大放心，不如咱們就在這裡放手一戰，決個生死。」
「這裡是『聞道學宮』，不是『思斷崖』。」七星聖人笑道，「你我一戰，固然痛快，可聞道老兒那些徒子徒孫的安危，又該如何是好？」
「這……」郭天威被他一懟，登時啞口無言，有些不安地看向聞道聖人。
「我同意。」
誰也沒有料到，最先贊同了七星聖人這一提議的，竟然是凌霄聖人。
「冰塊，你說啥？」郭天威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同意七星老賊的提議。」凌霄聖人平靜地說道，「咱們八個都不許出手，就讓下面的人來分個勝負罷。」
「可以。」墨迪笙略一遲疑，終於還是點頭應道。
在人數對等的情況下，若是直接開啟聖人之戰，「暗神殿」一方勢必要落入下風，他搜腸刮肚，苦思冥想，終究沒能找到更好的解決方案。
見大殿主首肯，厲天帝和沈巍自然不會表示反對，齊齊點頭認可。
「就這樣吧！」冰螭聖人嘆了口氣道，「總不能因為一時衝動，把聞道老兒的老巢給毀了。」
「抱歉，是我選地方的時候，考慮不周了。」聞道聖人歉然道。
言下之意，自然也是認同了七星聖人的建議。
「切！」郭天威見八大聖人之中，已經有七個表示了贊同，心知自己沒有選擇，只得忿忿地注視著七星聖人道，「莫要得意得太早，就算咱們不出手，四個聖地對付兩個聖地，你們也沒什麼優勢！」
「若是下面的人戰敗了，那便是天意如此。」七星聖人不卑不亢道，「想來三位殿主也只能接受這樣的結局。」
「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就請你們離開罷。」聞道聖人罕見地下了逐客令，「下次見面……最好不要再見了！」
「告辭！」墨迪笙對著四大聖人抱了抱拳，隨即轉身跨出一步，瞬間消失在天空之中。
厲天帝和沈巍也紛紛緊隨而去，七星聖人正要離開，卻聽下方忽然傳來了一個年輕的嗓音。
「七星前輩！」
說話之人，居然是鍾文，「天樞、天璇、天權和瑤光，是不是你的人？」
「小傢伙，你遇見過天樞他們？」七星聖人渾身一顫，眸中閃過訝異之色，「反正就要開戰，也不需要再隱藏什麼，不錯，天樞他們正是本座麾下『暗七星』，也會是你們在戰場上最強勁的對手。」
果然是「七星閣」！
我真是個豬腦子，這麼顯而易見的線索，竟然都沒能看破！
鍾文狠狠一拍腦門，直罵自己蠢笨。
天樞、天璇、天權、天璣、玉衡、開陽、瑤光！
這不正是前世所熟知的「北斗七星」么？
再加上這個組織擅長推演之道，種種跡象，簡直就是將「七星閣」這三個字直接掛在臉上公布啊！
若是我早點發現，或許天劍聖人就不會隕落！
鍾文越想越是懊惱，不禁陷入到深深的自責之中。
其實他倒也有些鑽牛角尖了，前世的「北斗七星」雖然人盡皆知，可對於每一顆星的稱呼，卻大都只是略有耳聞，能夠熟記在心的，那是少之又少，再加上穿越到另一個世界，一時半會無法聯繫起來，也是人之常情。
漢字也好、數獨也罷，還有這「北斗七星」的稱呼，都與前世分毫不差，這個世界和二十一世紀的地球，究竟有什麼聯繫？
想通了「北斗七星」之事，鍾文腦中不禁浮現出這樣的念頭，隱隱感到這所謂的「異界」，與自己原來的世界必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情緒萬分激蕩，只恨無人能夠解答心中疑惑。
「見到過天樞天璇他們，還能夠活著出現在這裡。」卻聽七星聖人緩緩說道，「你果然不是普通人，還有這個會使幻術的小丫頭，很期待你們在這場戰爭中的表現，也祝願你們可以活下來！」
說罷，他飄然轉身，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冰塊，你為何會答應七星老兒的餿主意？」
眼看敵人走遠，郭天威忍不住轉過頭來，狠狠瞪了凌霄聖人一眼，「莫非你也和他們串通一氣了么？」
「怎麼可能？」凌霄聖人淡淡地答道，「我之所以會答應，不過是覺得贏面更大而已。」
「哦？願聞其詳。」冰螭聖人知他為人冷靜，極少會做出情緒化的判斷，不禁好奇道。
「若是聖人不出手，當今修鍊界，便再也無人是他的對手。」
凌霄聖人忽然伸手一指鍾文，斬釘截鐵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