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到此為止了么？
「主上！」
仇天龍聞聲轉頭，只見鍾文正笑嘻嘻地望著自己，而葉青蓮則靜靜地站在他身旁，風姿綽約，青衫飄飄，如雪雙頰上帶著些許紅暈，為本就絕美的容顏更添了一分嫵媚風情。
他隱隱感覺到，這位葉長老身上的氣息與從前有了很大不同，多了種玄奧莫測的感覺，令人難以看透。
「以後我可要稱呼你為仇家主了哦？」鍾文兀自打趣道。
「主上的恩情，老仇尚未報答萬分之一，又怎能返回仇家？」仇天龍以為鍾文誤解，忙不迭地大聲解釋道，「唯願追隨在主上左右，以效犬馬之勞。」
這少年是什麼人？
仇天龍竟然稱呼他為主上？
仇必學等人未曾參與江府大戰，因而並不知曉鍾文的存在，此時見仇天龍對一個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的少年人如此恭敬，皆是大吃了一驚，心中暗自猜測著鍾文的身份。
「你傻么？」鍾文笑道，「仇家好歹也是伏龍四大家族之一，你放著家主之位不做，跟在我屁股後頭作甚？」
「主上……」仇天龍更是焦急，慌忙出聲辯解。
「老仇，你跟我來。」鍾文對他使了個眼色，隨即轉身朝著內院走去。
仇天龍聞言一愣，隨即乖乖跟了上去，留下仇必學等人在外院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便來到江府別院的一處僻靜花園之中。
「老仇，這個家主，你得當。」鍾文轉過身來，看著仇天龍的眼睛道。
「主上，老仇真的沒有這個意思。」仇天龍急道，「這些日子以來，我也算是想明白了，什麼帝國權貴，四大世家，不過是些虛名罷了，還不如跟隨主上大鬧 『丹閣』來得痛快哩！」
這老仇，也是個不安分的主！
鍾文強忍住笑，正色道：「老仇，我沒有和你開玩笑，仇家雖然沒落，終究是曾經的四大家族之一，底蘊還在，若是能夠掌握在咱們手中，日後會有大用。」
「主上想要介入伏龍帝國的權貴圈子？」仇天龍面露狐疑之色。
「這倒不是，區區一個伏龍帝國，還入不得我的法眼。」鍾文十分囂張地否認道，「只是這個世道，很快就要不太平了。」
「主上的意思是……」
「不瞞你說，七大聖地之間，很有可能會有一場大戰。」鍾文眼中閃過一絲凝重之色，「為了能在動亂之中保護好自己和身邊的人，我們需要想盡辦法，獲取力量。」
「七大聖地……」仇天龍心頭一震，沉吟半晌，才緩緩說道，「為了主上的計劃，老仇便是去噹噹那個家主，也無不可，只是您剛才也看見了，他們不過是想要藉助我的靈尊修為，並非真心臣服，老仇我勢單力孤，就算去了，只怕也無法真正掌控住仇家。」
「他們之所以會請你回去，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鍾文點了點頭道，「一個靈尊強者的精力終究有限，只要他們想，有的是法子對你陽奉陰違，暗地裡搞些小動作。」
「那您還……」仇天龍不解道。
「若是你的勢力，遠不止一個靈尊呢？」鍾文臉上忽然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仇天龍疑惑地看著鍾文，不清楚他的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葯。
「老仇，你覺得仇風仇雷他們幾個，值不值得信賴？」鍾文並不解釋，反而話鋒一轉。
「仇風仇雷他們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即便在我被趕出帝國，身患重病，最為狼狽的日子裡，也是不離不棄。」仇天龍果斷回答道，「在我心裡，他們四個才是真正的親兄弟。」
「很好，我相信你的判斷。」鍾文忽然右手一翻，掌中現出了四顆閃耀著淡金色光芒的圓形珠子，每一顆皆是晶瑩剔透，散發出華貴而聖潔的氣息，「從今天起，你就是仇家真正的主人了。」
……
位於混亂之地西南角的「暗神殿」終日為迷霧籠罩，若是從遠處望去，完全無法看清這一邪道聖地的景象。
迷霧之中，三座如同尖塔一般的黑色建築呈鼎立之勢，將一座小了一圈的圓形建築圍在中央。
正中間最高的那座尖塔，乃是「暗神殿」殿主墨迪笙所在的正殿，左右兩座偏殿，則分別屬於二殿主厲天帝，以及三殿主沈巍。
「啊！！！」
此刻，右側的偏殿之中傳出一陣陣凄厲的叫聲，就彷彿殿中之人，正承受著常人所難以想象的痛苦。
尖塔上方，殿主墨迪笙與二殿主厲天帝懸空而立，表情凝重地注視著右側偏殿，眼神之中，隱隱透著緊張之色。
「他不會有問題吧？」
耳聽下方傳來的慘叫聲愈發驚悚，厲天帝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除了你我之外，咱們神殿就數他修為最高。」墨迪笙語氣淡定，表情卻並不輕鬆，「這一次從『丹閣』中得來的靈藥，無論品質還是數量，都比當年『葯塔』要強上不少，按說你能成功，他沒有道理會失敗。」
「雖說有大量靈藥相助，這個過程卻極為痛苦。」厲天帝眼中不自覺地閃過一絲不屑之色，「沈巍此人好逸惡勞，貪戀女色，意志極為薄弱，未必便能捱得過去。」
「老厲，我知道你對沈巍有些看法。」墨迪笙正色道，「但一切都是為了大局，他的大道極為出色，一旦步入聖途，戰鬥力未必便輸於你，絕對是咱們計劃當中的重要一環。」
「他的『遲滯之道』雖然不錯，卻又如何能與聖女相比？」厲天帝搖頭道，「要我說，何不直接將這一次機會用在聖女身上，一旦成功，整個修鍊界只怕都無人能與她抗衡。」
「這丫頭雖然天資絕頂，卻終究沒有入道。」墨迪笙沉聲道，「我不敢拿這僅有的一次機會去冒險。」
「但願他不要讓我失望。」厲天帝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即恨恨道，「否則我不介意扒了他的皮。」
墨迪笙微微一笑，目光依舊緊緊停留在右側尖塔之上，不曾挪動分毫。
天空中陰雲密布，背後似乎有電光閃耀，隱隱傳出龍吟虎嘯之聲，即便位於萬丈高空，卻依舊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
「來了！」墨迪笙輕喝一聲，雙臂緩緩舉起至胸前，在右側偏殿的四周，築起了一道肉眼可見的靈力屏障。
感受到天空異象之中蘊含的驚人威勢，厲天帝亦是面色一緊，同樣展開雙臂。
墨迪笙的靈力屏障瞬間增厚數尺，彷彿受到了某種外力的加持一般。
「轟隆隆！」
一道耀眼的雷光自天空猛地劈下，輕而易舉地穿透靈力屏障，挾著毀天滅地的氣勢，狠狠落入右側尖塔之中。
「啊！！！」
一道殺豬般的慘叫聲自下方傳來，若是讓不知情者聽見了，大概要以為是有人正在接受凌遲之刑。
「不好！」墨迪笙面色一變，顯然沒有料到沈巍的反應會如此激烈。
「看來，咱們這一次是要栽了啊！」厲天帝忿忿不平道，「我早就知道這傢伙靠不住！」
當初他在晉階聖人之際，也曾體驗過相同的經歷，深知這個過程之痛苦遠遠超出想象，可即便如此，從頭至尾，厲天帝卻一聲未吭，愣是靠著無與倫比的意志力捱了過去。
然而，如今的沈巍卻在天罰降世之前，便已哀呼連連，待到神雷墜落，更是喊得無比凄慘，當真是令聽者驚心，聞者憂懼，與厲天帝的表現，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這是所有聖人都要經歷的痛苦么？
難怪世間的聖人如此稀少，怕是沒有幾個修鍊者能夠捱得過去吧？
右側尖塔之中，沈巍臉色慘白，面容扭曲，渾身上下早已被無盡的汗水浸透。
又一道天雷滾滾而下，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撕裂感鑽心襲至，過度的痛苦令他哭爹喊娘，眼淚鼻涕在臉上混作一處，早已沒有了半分神殿高層的風度和從容。
頭頂上方那令人窒息的壓力非但沒有散去，反而愈發厚重，來自上蒼的威懾，令人絲毫生不出反抗之心。
到此為止了么？
我終究是不如厲老兒么？
賊老天，是你給了我希望，又為何要將之從我手中奪去？
面對那毀天滅地的神罰之雷，沈巍已然耗盡心力，眼見烏雲背後電光閃耀，又一次醞釀起新的雷霆，他的心中滿是怨恨與不甘，卻再也凝聚不起絲毫的力量。
「轟隆隆！」
更為強大的天雷凌空劈下，如同一座電光神蛇，靈巧而曲折，輕而易舉地鑽入到尖塔之中。
要死了么？
毀滅的氣息近在咫尺，生平的一幕幕如同走馬燈一般，浮現在沈巍的腦海之中。
少年天才，二十歲天輪，五十二歲成就靈尊，六十九歲感悟「遲滯之道」，驚艷了整個「暗神殿」，此後縱橫天下，所向披靡，在所謂的「和平」年代，暗地裡幫助神殿剿滅了無數敵人，建立赫赫戰功。
終於在九十九歲的時候，殿主墨迪笙親自提拔他為「暗神殿」三殿主，與二殿主厲天帝相互制衡，身份之尊崇，可謂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除了在與厲氏兄弟的爭權奪利之中落入下風，沈巍的一生可謂春風得意，順風順水，幾乎沒有什麼缺憾。
然而，這一切的轉折點，卻來源於一個少年。
一個看上去還不滿二十歲，身著粗布白衫，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的古怪少年。
鍾文！
一張笑嘻嘻的清秀臉龐，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緊接著，眼前的場景一轉，少年的臉龐忽然變得無比猙獰，右腳重重地踩在自己胸膛之上，眼中帶著無窮無盡的輕蔑與譏諷之色。
「……還真是毫無長進！」
「……我用腳指頭都能猜到你想幹啥……」
「堂堂三殿主，還真是教人失望！」
一句句嘲諷的話語，如同利箭一般，狠狠扎進了沈巍高傲的內心。
「啊！！！該死！該死！該死！」
「混賬小子，你給我等著！」
「待我成為聖人，一定要玩弄你的女人，殺死你的親友，再將你大卸八塊，碎屍萬段，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難以抑制的恨意自心底湧起，如同怒濤巨浪，滾滾翻騰，沈巍雙目赤紅，口中發出聲嘶力竭的吼叫，也不知從哪裡生出一股力量，猛然間氣勢暴漲，在這一瞬間，居然和上蒼的神罰相持不下，分庭抗禮。
「咦？」
高空之中，原本已經放棄希望的墨迪笙與厲天帝二人同時發出一聲輕呼，顯然未曾料到，在最後關頭，情況竟然還會發生反轉。
「轟！！！」
一道較之先前強大了幾乎兩倍的恐怖雷霆直貫而下，與右側尖塔中的氣息狠狠撞在了一起，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陣陣巨響，滾滾氣流席捲四方，鼓盪的靈力幾乎要將兩位聖人合力製造的屏障震碎。
就在這一道神雷落下之後，天上終於不再有雷光電鳴，烏雲漸漸散去，「暗神殿」上方，重新顯露出一片碧藍之色。
失敗了？還是成功了？
墨迪笙緊張地注視著右側尖塔，表情無比凝重，彷彿一個等待兒女查詢高考成績的老父親一般。
右側尖塔頂端一片寂靜，沒有半點聲響，完全無法感知到生人的氣息。
難道……
墨迪笙的心臟幾乎要跳到喉嚨口，只覺自從成聖以來，心緒便從未如此刻這般跌宕起伏。
「這傢伙，終究還是不成氣候啊！」厲天峰眼中難掩失望之色。
「厲老鬼，你說誰不成氣候？」
一道尖銳刺耳的嗓音忽然自下方傳來。
緊接著，在墨迪笙二人驚喜的眼神中，一道白色身影突兀地出現在高空之中，俊秀的面容，邪異的眼神，不是沈巍又是誰？
「你…成功了？」
墨迪笙面露狂喜之色，對著這位三殿主上下打量。
此時的沈巍靜立於高空之中，渾身散發出一道若有若無的玄奧意境，只是略微靠近，厲天帝便感覺自己體內的靈力流動，居然隱隱遲緩了幾分。
「想不到你居然能夠捱過這一關。」厲天帝眼中第一次流露出讚許之色，「從前倒是小瞧你了。」
「好，好！」墨迪笙哈哈大笑，「如今咱們『暗神殿』坐擁三大聖人，世間還有哪個聖地能與我等一較長短！」
就在他盡情表達著內心喜悅之際，一道低沉的笑聲忽然自身後響起。
「墨迪笙，恭喜你『暗神殿』再添一尊聖人，了不得，當真了不得啊！」
被人悄無聲息地潛入進來，墨迪笙三人心頭一震，同時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