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解散式之夜
終於，104期的516名畢業生迎來了在訓練兵團的最後一夜。
解散儀式在托洛斯特區中央廣場上舉行，廣場旁邊的酒館今晚被訓練兵團包下，儀式結束后士兵們可以享受為他們準備的豐盛晚餐和酒會。
此刻，訓練兵團團長正在台前進行最後的訓話。
「獻出你們的心臟！」
「是！」
士兵們整齊劃一地敬禮，喊聲嘹亮，連兩側火盆里的火苗都被震亂幾分。
「今日起，作為訓練兵畢業的各位有三個選擇！」
「其一，負責加固城牆，守護各個城鎮的駐屯兵團；其二，抱有犧牲的覺悟，挑戰牆外巨人領域的調查兵團；其三，在王的領導下統領百姓，維持秩序的憲兵團！」
「當然，能加入憲兵團的，只有方才發表的成績前十名！」
在他威嚴目光的注視下，十位士兵昂首挺胸，跨立於前。
三笠·阿卡曼！
萊納·布朗！
吉尤達·巴薩卡！
貝爾托特·胡佛！
阿妮·雷恩哈特！
艾倫·耶格爾！
希斯特利亞·巴薩卡！
讓·基爾休坦！
柯尼·史普林格！
薩沙·布勞斯！
吉尤達目光無比堅定，緊鄰著他的便是845年瑪利亞巨壁被破的始作俑者。
『這一刻終於來了！萊納、阿妮、貝爾托特，讓我看看如今的你們會如何抉擇吧！』
『是接受成為士兵的事實，老老實實地度過明天……』
『還是死！』
……
寬敞整潔的酒館中燈火通明，數十張實木酒桌上擺著酒水和茶點，士兵們暢談歡飲，好不熱鬧。
「太好了！」柯尼興奮地高喊，「這樣我也可以加入憲兵團了！」
「再也不用為食物發愁了耶！」薩沙依舊滿心滿腦都是吃。
讓獨自坐在酒桌上灌了口酒，視線不由自主地飄向三年裡被他單方面視為假想敵的艾倫，有些鬱悶地嘟囔，「可惡！為什麼會比艾倫排名低啊！」
而此時的艾倫，正被一圈人圍在中間，眾人臉上儘是震驚之色，像看怪物一樣看著艾倫。
「不想加入憲兵團？你是認真的嗎艾倫？」托馬斯驚問道。
「好不容易進入前十名啊！」
另一人也替他感到可惜，他們都沒有想到這三年來艾倫並不是在說大話，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內心的真實想法。
想要為人類獻出心臟，想要將巨人驅逐殆盡！
艾倫面色十分平靜，臉上沒有絲毫猶豫和掙扎。
「我從一開始就下了決心，我不是為了在內地生活才接受訓練的，而是為了跟巨人戰鬥。」
「不可能贏的！」托馬斯勸道。
一時情急沒能控制好音量，喧鬧的酒館瞬間安靜了。
所有人都向這邊看過來，就算托馬斯聲音高了幾度，也不至於讓所有人都聽到這句話，實際上是因為這是深埋在所有人心中的疙瘩。
這一整晚的歡鬧似乎都是為了讓自己儘可能不去想這件事。
今天，他們成為了真正的士兵，面臨著對自己未來的抉擇。
三年，他們練就了一身對抗巨人的本事，如果選擇相對安全的駐屯兵團，如果巨人不再進犯，那他們可以生活的很安穩，立體機動……估計也就是爬牆用了。
加入調查兵團能讓他們這三年的所學有用武之地，但調查兵團每次壁外作戰的死亡率……
心中五味雜陳，他們靜靜地等著艾倫和托馬斯這邊的動靜，越是糾結不定的時候，人類就越會產生一種想要放棄思考，隨波逐流的衝動。
吉尤達在不遠處倚柱靜立，不禁聯想起前世的大學時光，如果有一節早課宿舍所有人都糾結上不上，只要有一個提議曠掉，十有八九就會演變成宿舍集體睡到太陽照屁股。
此刻他挺想站出來高談闊論一番鼓舞眾人，成為精神領袖之類，只可惜他並不擅長做這樣的事。
托馬斯見眾人都向這邊看過來，有些躊躇，但最終還是決定將自己的話講完。
「你也知道吧？至今為止已經有好幾十萬人被吃掉了，損失了三成以上的人口，答案不言自明了。
人類，是不可能戰勝巨人的。」
是意料之中的話呢……眾人臉上都掛起一抹凝重。
「所以呢？覺得無法戰勝就放棄了嗎？！」
艾倫踏前一步，像是在對人類無法戰勝巨人這種說法做出反抗。
「確實，至今為止人類從沒贏過，那是因為以前人類對巨人的了解太少！對巨人採用人海戰術沒有意義，在地面上揮砍長刀長槍也沒有意義！
即使失敗，但這些通過戰鬥獲得的情報卻是下次勝利的希望！
現在的人類知悉巨人的弱點，擁有立體機動裝置，我們難道就這麼放棄幾十萬人的犧牲換來的戰術進步，老老實實地成為巨人的食物嗎！」
話語間，他激動地攥起拳頭捶在胸前，眼角掛上了淚珠。
「開什麼玩笑！我要把巨人一個不剩地消滅，走出這個狹窄的城牆，這就是我的夢想！
人類，絕沒有真正的戰敗！」
夢想。
不少人眼神失去聚焦，真是好久好久沒有聽到的辭彙了。
曾經在懵懂不知事的年紀，他們也有過這種東西，但長大以後，或許是成熟了，也或許是看到戰敗歸來的調查兵團們害怕了，他們便把這種遙不可及的東西埋進了心底最深最深的土壤，希望它永遠不要再生根發芽。
沒想到即便是在這五十米高的高聳圍牆中，懷揣著夢想的人也依舊存在啊……
艾倫眼角的淚水越積越多，快要控制不住了，乾脆一咬牙轉身沖向門外，三笠和阿爾敏也緊跟著他出去。
吉尤達微微笑了下，不得不說，艾倫在說話這方面還是很有水平的，如果自己剛才是猶豫不決的狀態，應該也會被他說動吧~
「吉尤達想要選哪個兵團呢？」
身邊，希斯特利亞微微仰頭問他，女孩兒眼眶有些濕潤，紅了一圈，似乎是被剛才艾倫的一番話打動了。
她的聲音很輕，但酒館太安靜了，還是有不少注意被吸引了過來。
「調查兵團，希斯特利亞也跟我一起去吧~」他拍拍希斯特利亞的小腦瓜道。
「為什麼？」托馬斯愕然問道：「你不是拿到了第三名的成績嗎？為什麼要去外面送命呢？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啊……」
為什麼？
吉尤達認真地想了想，如果自己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的話，會因為什麼冒著生命危險選擇調查兵團呢？
不多時，他心裡有了定論。
「我寧願被吃掉前後悔一秒鐘，也不想在牆壁里後悔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