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滿腔熱血的吊車尾
翌日正午,雲淡風輕。
訓練兵團新一茬兒的幼苗們破土而出,在操練場上整齊跨立。
在他們面前,是一個形狀奇怪的裝置,粗壯鐵柱三角分立,兩條繩索從頂上橫樑兩端墜下,隨風拂動。
繩索末端,銀晃晃的掛鉤映射著日光,熠熠生輝。
這便是立體機動適應性測試裝置。
「首先要看看你們的適應性!
做不到這個的傢伙,連做誘餌的資格都沒有!只能滾去墾荒地!」
基斯挺立在裝置旁邊,看著神情緊張的新兵們被套上皮帶慢慢吊起,不停地向他們施壓。
在這上面,教官們可從來不會為新兵們的心態考慮,什麼初來乍到還不習慣之類的屁話他們是斷然不會聽的。
因為三年後他們將面對的是遠比這要緊張殘酷得多的戰鬥,現在要是把心理素質不過關的人放過去,相當於宣判了他們三年後的死刑。
不!
或許都等不到三年之後,他們很可能在這三年訓練兵生涯中就丟掉自己的性命。
為了培養士兵們的臨場應變及自救能力,日後立體機動的實操訓練中他們會故意給士兵們創造麻煩,包括但不限於設置陷阱、砍斷繩索等等。
所以他必須篩選出可能無法完成這三年訓練的人並送到墾荒地!
這樣三年之後,他們最起碼還能在勞作的間隙,還能和同伴們坐在田埂上,高談闊論自己當時在訓練兵團如何如何,再為這段曇花一現的歲月獻上一聲嘆息。
在他堪稱兇狠的眼神注視下,第一波新兵被緩緩吊起,他們身體都晃得厲害,但好歹沒有摔下來。
場外,身著深綠風衣制服,滿頭銀髮的訓練兵團團長帶著他的副手巡視過來。
「這雖然才是最初的一步,但這個階段就可以看出來立體機動的天分了。」
聽了團長的話,副官贊同的點了點頭。
他也是從這個階段過來的,看到這些在繩索上搖搖晃晃的新兵不免有些懷念最開始作為訓練兵的日子。
裝置上換了新一波士兵,團長犀利的目光透過銀框眼睛掃視一番,眼底收著幾分驚喜。
「快看,幾乎沒有搖晃,」他轉頭向著裝置上束著黑色長發的女兵道:「想必一切都已經胸有成竹了吧,這就是所謂的天分。」
那是三笠·阿卡曼。
跟三笠在同一波的柯尼、薩沙和讓也各有表現。
其中對這繩索最得心應手的無疑是薩沙,獵人出身的她在身體的協調性方面並不輸三笠,掛在繩索上就像盪鞦韆一樣自在。
讓讓子雖然神情有些緊張,但他頭腦比其他兩位都要聰明,摸清原理后,他很快就將重心調穩了。
柯尼則顯得有些狼狽,身體前俯後仰沒有一刻消停,但還是能勉強不掉下來。
團長滿意地點點頭,「看來今年有很多優秀的人才。」
在他身側,副官則關注到了另外一波人,伸出手指過去道:「那個,他……」
團長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無奈地笑笑。
「那也可以稱得上一種天分了吧,即使熱忱十足,也無法力壓眾人。」
他們所討論的,正是在測試裝置上倒掛金鉤的艾倫·耶格爾。
失敗得如此徹底的新兵並不多見,馬上就吸引了教官和其他士兵的目光,特別是放在看上去平穩又隨意的吉尤達身邊,格外醒目。
「你在幹什麼!艾倫·耶格爾!」
基斯蹲下身來大喝,「把上身豎起來!」
教官看上去火冒三丈,圍觀的新兵們卻還是忍不住竊笑,眼神中帶著幾分戲謔。
艾倫眼神木然地倒掛著,臉色憋得通紅,這是他完全始料未及的情況。
為什麼?這才是成為士兵的第一步而已啊!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就跌倒!
我那麼努力那麼辛苦地跟著吉尤達訓練,為什麼……反而成了吊車尾啊……
因為人數眾多,第一天的訓練幾乎全部在立體機動適應性訓練中度過。
等到全部測試完畢,天邊已經掛起了金霞,夕陽中,檢測裝置和幾個小人拖著長長的影子。
「按照基本要求來就可以,不用苛求做到完美。」
三笠認真地看著已經穿戴好皮帶的艾倫道:「注意身體前後的平衡,慢慢將重心放在束腰和腳底的皮帶處。」
在她眼中,艾倫絕對不是因為不行而失敗的,而是因為過分追求完美,反而導致連基本的水準都沒有達到。
一旁的阿爾敏也安慰道:「靜下心來就能做到的,連我都做到了。」
吉尤達聞言嘴角抽搐了下,心裡深深懷疑,阿爾敏真的是來安慰艾倫的嗎?這金毛切開肯定是黑的吧!
果然,艾倫更加緊張了,表情大囧。
希斯特利亞也想開口說些什麼,但被吉尤達一把按住了,心道你也別說了,平常艾倫可是像半個哥哥一樣跟你相處的。
這時候你要是再上去傳授點經驗艾倫估計要懷疑人生了。
艾倫最後看向吉尤達這邊,等著他說點什麼。
「總之,先嘗試一下吧,腰部和腳底及時調整,大膽動。」
吉尤達建議道,跟三笠和阿爾敏不同,他清楚地知道問題並不在艾倫身上,是教官基斯·夏迪斯刻意弄壞了艾倫的腰帶。
所以只是按照規定好的基本要求來做必然會失敗,這個時候放開手腳動態調整一下反而有可能穩定住。
艾倫鄭重地點點頭。
「好!我覺得這次一定可以的!」他回身對阿爾敏道:「阿爾敏,拉我上去。」
阿爾敏答應一聲,便開始搖動絞繩的捲軸。
絞繩收緊,慢慢提升,幾人屏住呼吸看著艾倫的身體慢慢離地,靜靜等待著這次的結果。
艾倫腳尖剛剛離地,他的身體馬上失去平衡大幅前傾。
即將跌下的一刻,他想起吉尤達的話,馬上向前猛然一踩止住下墜的驅使,重新立起身體。
但這樣大幅的動作只能穩住一時,他馬上就在半空中如隨風飄搖的海草一般,在浪花里舞蹈。
如此堅持了五秒鐘,他還是沒能保持住,向前一個鈍角旋轉,額頭咚地砸在地面上,兩眼翻白。
『為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