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絕望
咻——
轟！
炮彈從巨人腦袋邊呼嘯而過，炸在遠處升起一股股黑煙。
「柱子，你他娘的打歪啦！」負責指揮的士兵長怒罵。
「沒辦法呀！這炮根本沒有能瞄準的精度啊！」被呵斥的炮兵委屈道。
「趕緊裝填下一發！」士兵長命令。
咔咔咔咔咔……
就在士兵們手忙腳亂地裝填炮彈時，後方想起了一連串齒輪運作的聲音。
內門的懸門緩緩下落，這動靜遠不如爆炸刺耳，卻一下炸爛了士兵們內心最後一道防線。
「不行了！」
「撤退吧！會被關在外面的！」
「……」
「喂，你們這群混蛋要臨陣脫逃嗎！」士兵長怒喝，但為時已晚，半數士兵已經驚叫著拔腿沖向內門。
其實士兵長心裡也清楚，這扇門隔絕開的不只是希干希納和內地，還有生死，他又何嘗不想趕緊撤退呢！
可每當他想要向後挪動腳步，耳邊就偏偏會迴響起艾倫那個臭小子的聲音。
「巨人越過牆壁攻佔市區的時候，你們這群酒鬼還能戰鬥嗎！」
「放鬆警惕的時候才是最危險的時候！」
「這麼說來，你們從來就沒有和巨人戰鬥的覺悟……」
「這算什麼啊！乾脆別叫駐屯兵團了，叫修牆隊好了！」
「……」
切！臭小鬼！
士兵長狠狠一咬牙，死死盯著愈來愈近的巨人，堅定地再次說出他當時回答艾倫的話，「巨人攻破城牆的這時候，我們當然會好好戰鬥啊！」
「射擊！」
隨著他一聲令下，新一輪炮擊發動。
咻咻咻——轟轟轟！
雜亂無章的炮擊終於命中了一個巨人的腦袋，巨人轟然倒地，但還沒來得及在心裡慶賀，便見一個樣貌極其古怪的巨人出現在街道那頭。
一個渾身覆滿金黃鎧甲的巨人！
『巨人里還有這種東西嗎？竟然會生長出鎧甲？還是說只是長得像鎧甲的肉塊兒？』
他看看留下的士兵們，他們還在裝填新的炮彈，以巨人那種龜爬的速度，完全來得及！
『就算你真的穿著鎧甲，只要被炮彈擊中也絕對活不成！』
『受死吧！』
他咧嘴笑著看向那個奇怪的巨人，但恐懼與勉強的笑混在臉上，實在很醜。
鎧甲巨人的腳步突然停下，緊接著，它的右腿「嘩啦」一聲犁開地面向後撤步，俯下身做了一個要衝刺的姿勢。
下一刻，它一腳蹬碎地面真的跑動起來，腳底在街面上留下一連串凹陷，速度節節攀升！
『這傢伙……這傢伙是怎麼回事？！』
「射擊！射擊！」他驚恐地向鎧甲巨人揮下手刀，士兵們也立即領命開炮。
咻咻咻咻——
成排炮管噴涌白煙，四枚炮彈呼嘯而出，其中一枚直直命中鎧甲巨人的肩膀。
士兵長心頭一喜，眼中閃過精光，這下你就跑不起來了吧！
但他預想中血肉橫飛的場面沒有出現，炮彈在巨人身上留下的竟只有鋼鐵撞擊的脆響和一朵不起眼的火花！
鎧甲巨人分毫未損！
鎧甲巨人身體再度下壓，速度暴漲，加攜著萬鈞之勢，甚至掠起了肉眼可見的氣流！
「沒效果！」
「快撤！」
士兵們驚懼大喊，絕望地往內門衝去，他們還是低估了巨人的恐怖，這哪裡是什麼戰鬥啊！
在巨人面前，人類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過來了！撤退！」
「巨人衝過來了！」
士兵長竭盡全力地嘶吼，「快點！把門……」
轟！
話還沒完，便是地動山搖的巨響！
厚重的懸門在鎧之巨人面前如同紙糊的一般，碎石、炮台和士兵被一併撞飛出去。
鎧之巨人腳下踩住，足足滑出十多米才卸掉渾身動能剎住身形，可見這樣的門就算是再來上個十幾道也根本無濟於事！
衝刺帶起的蓬蓬沙塵彌散，牆壁被它豁開一道十數米高的口子，守衛了人類上百年的瑪利亞巨壁，在今天失守了！
吱嘎~吱嘎~
壓抑到極致的寂靜，只有舊風車悠悠轉動的吱嘎聲還能讓人們感覺世界應在運轉。
絕望，在每一個人類心中汩汩湧出。
「完蛋了！」
「人類……又要被巨人啃噬殆盡了！」
「羅塞和希娜也會被破開的！」
「人類……已經再無立足之地了！」
在充斥著絕望哀嚎的輪船甲板上，艾倫遠遠凝視著鎧之巨人，眼角滾落淚水，心頭一片陰霾。
「完了。」
「已經，無法回到……那個家了。」
「為什麼？！最後還跟媽媽無謂的吵了一架！」
「媽媽現在奄奄一息，甚至都不知道還能夠跟她道歉！」
「為什麼？！」
「因為弱小嗎？因為沒有力量嗎？弱小的人……就只能哭泣嗎！」
壓抑不住的憤怒和恨意用上心頭，他死死地盯著巨人，雙手抓在船沿上，骨節噼啪作響。
「驅逐出去！我要把那些傢伙……從這個世界上驅逐出去！一個不留！」
……
「真是……一個不留啊！」
吉尤達大失所望地嘆口氣，將一副碎掉一半的立體機動裝置摔在地上。
他苦苦等到巨人們穿過豁口離開希干希納區，卻完全沒找到可以用的立體機動裝置，大部分都被巨人連人帶裝置全部吞下去了。
好不容易在廢墟中發現了幾個還像那麼回事兒的，試著操作一下就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這可怎麼辦？
時間緊迫，他不能再在這裡耽誤下去了！
等等，被巨人吞下去……
冥思苦想間，腦海中靈光閃過，他的臉上露出半分喜色……和九分半的噁心。
倒是有個地方可能會有完整的立體機動裝置！
他腰間一扭，藉助立體機動裝置躍上房頂，一邊沿路奔跑一邊左右尋覓。
不多時，他找到了目標——一團裹著粘液的「肉團」。
縱身跳下房頂，在「肉團」邊停下，他立馬伸手捏住鼻孔，味兒太沖了！
這「肉團」是從巨人胃裡吐出來的東西。
巨人吃人與人類吃飯有著本質區別，人類進食是為了獲得自身需要的能量，但巨人身體的能量來自陽光。
也就是說，它們根本不需要吃人，吃人只是為了殺戮！
而當它們把肚子填滿之後，便會像這樣再將吃下去的人類吐出來，空出肚子繼續吞食其餘人類。
他強忍著胃裡的不適，將刀刃伸進去，在這一團殘骸中仔細翻找。
不多時，一片印著【鎮守薔薇】印章的制服下，他找到了一副外形完整的立體機動裝置。
希望粘液沒有灌進瓦斯噴射口啊！
心裡鬥爭了良久，他右手顫抖著伸向那副立體機動裝置。
本以為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但
當指尖觸碰到厚厚油滑粘液的那一剎那，他從頭到腳一個激靈，汗毛炸起，幾步奔到一邊嗚哇作嘔。
yue——
良久，他一把抹掉淚水，大喘口氣重新走回來，眼神堅定地盯著那副熠熠閃光的立體機動裝置。
『你行的！你可以的！』
正當他心裡為自己一遍遍打氣時，腳下突然傳來一下細微的振動，然後是兩下三下，越來越明顯。
偏頭一望，他眼睛震驚地張大。
之身來到帕拉迪島，他在這邊的熟人不算多，但這個絕對要算一個！
拍照巨人！
馬上，對方也發現了他，不知是不是錯覺，它碩大的眼瞳中閃出一抹亮光，大嘴一咧雙手比著耶跳衝過來。
咚咚咚咚咚——
『淦淦淦淦淦！這貨怎麼沒去內門那邊！』
他瞬間顧不上什麼噁心不噁心了，一把伸進「肉團」里，將那具穿戴著立體機動的半身拖出來。
這一剎那，他心裡得出一個結論，什麼噁心不噁心的，還是沒有把自己逼到份上！
都是矯情！
看著迅速接近的拍照巨人，吉尤達趕忙將鉤錨射在街邊一棟房屋側壁，絞線急速收縮。
身體疾掠出數米，他腳尖在牆壁上一踩一碾，轉向90度在小巷裡飛奔起來。
疾奔的拍照巨人被這一下晃倒在地，巨大的身體拖出長串飛塵！
他一邊狂奔一邊將立體機動從屍體上解下，但還沒來得及往身上套，就又被拍照巨人重新趕上。
這條小巷對於它來說有些狹窄，小腿和腳趾在兩邊牆壁上磕磕絆絆。
不過這絲毫不影響它拉進與吉尤達的距離，畢竟體型帶來的速度壓制可不是一點半點的！
距離縮短到二十米不到時，它再度一個飛撲咬過來。
吉尤達有些低估了這條巷子的長度，前面還有三十米的巷道，兩邊都是牆壁，現在沒有可以讓他左右騰挪的轉角了！
他再次按動右手柄扳機，想要靠著立體機動再拉開一點距離，但扳機只回應了一聲脆響，絞線毫無動靜！
他又迅速連按幾下，手指沒有收到絲毫阻礙。
瓦斯用光了？！
偏偏這種時候？！
他驚恐地轉過身，拍照巨人的一張大嘴在他眼瞳中急劇放大。
咔哧！
兩排大如門板的牙齒對撞，深紅的血液肉塊兒紛飛，隨之而來的還有吉尤達的慘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