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那被遺忘的曾被巨人支配的恐懼
一小時前，希干希納區，窄巷。
「怎麼了異端分子？要是不甘心你就還手啊！」
砰。
一個金髮男孩兒被狠狠推到牆上，三個比他高許多的孩子將他圍住，趾高氣昂地挑釁道。
「我才不會那麼做呢！」愛爾敏倔強地抬起頭，淺藍色眼瞳中儘是堅定，「那樣不就跟你們一樣差勁了嗎！」
「你說什麼？！」
「因為你們也覺得我說的是對的，無法反駁才會出手打我的不是嗎？那就表示你們已經向我投降了不是嗎？」愛爾敏的話擲地有聲。
揪住他領口的孩子臉色十分難看，被愛爾敏戳穿內心感覺臉面盡失，只能惡狠狠地罵一句，揚手就準備揍阿爾敏一頓。
「住手！」
就在這時，巷口突然爆出一聲怒喝，一個身穿褐色外衣的黑髮男孩路見不平一聲吼，憤怒地向這邊衝過來。
三個大孩子看清了來人的面孔，表情立馬囂張起來，揮動著拳頭躍躍欲試。
「艾倫那個蠢貨又來了！」
「想被扁得滿地找牙么！」
「一拳打趴你！」
但話音剛落，一個圍著紅色圍巾的黑髮女孩兒從艾倫側面閃出來，她表情十分陰沉，眼神冷漠至極，看著這三人就像看著三隻螻蟻一般。
如果表情能說話，她可能在說……想死么。
「三……三笠也在！」
「不好！快撤！」
三個大孩子馬上掉轉頭，滿臉驚恐地朝另一個方向逃走了。
艾倫氣喘吁吁地停下，他興奮地大喊：「那幾個傢伙，看見我立馬嚇得逃走了！」
「不是吧……是看到三笠才逃的吧。」愛爾敏吃力地站起身來弱弱地道，但還未站直就腳下一軟跪了下去。
艾倫趕忙伸出手想要扶愛爾敏起來，但愛爾敏咬了咬牙，沒有搭上他遞過來的手，倔強得很，「我自己……站得起來。」
……
「他們為什麼又欺負你？」
希干希納河邊，三人靜靜坐在石階上，艾倫開口問道。
愛爾敏微低著頭，「我說了『人類總有一天回到外面的世界去』這句話，就被揍了，說我是異端分子。」
從他略有些落寞的表情來看，這種被欺負的事情常有發生，但不論被揍了多少次，他也從未欺騙自己的內心去改口迎合那些欺負他的人。
就像他的父母一樣，在這企圖扼殺對外界一切興趣的牆壁內，他們從未放棄要看一眼世界的想法，哪怕最後因此而失去生命。
愛爾敏堅信，那本書上所說的火焰的海洋、結冰之大地、砂礫的原野以及有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鹽的大海，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
世界……絕不像這牆壁內的狹小，而他總有一天會走到外面的世界，親自看一眼大海！
「只是說想要到外面去，為什麼要受盡白眼，就算可能會為此博上自己的性命，這也是我們的自由吧！」艾倫向河面拋出一塊兒石子憤憤地道。
「絕對不行！」一直望著河面沉默的三笠馬上反駁了艾倫的話，轉而好像還不放心，扭頭看著他再次重重強調：「不行！」
艾倫不服氣地道：「說起來，你這傢伙竟然在媽媽面前揭我的底！」
「我可不記得有說要幫你隱瞞。」三笠淡淡地回了句，又重新望著河面發獃。
「怎麼了？」
一邊的愛爾敏聽得有些懵，他們在說什麼呢？
艾倫和三笠是在一起生活的，聽說三笠因為前一年的不幸遭遇成為了孤兒，是艾倫的爸爸格里沙·耶格爾醫生收留了她。
現在看來，今天艾倫家裡發生了什麼事吧？
艾倫突然有些難堪，「說出來有些掃興……」
猶豫了會兒，他還是將今天調查兵團落敗而歸，三笠將他想要參加調查兵團的事透露給父母，以及因此跟媽媽大吵了一架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艾倫有些鬱悶地托著腮，駐屯兵團的漢尼斯叔叔也好，媽媽也好，又或者是這牆壁內所有的人，竟然都安於在這一畝三分田上過著籠鳥一般的生活，這也能算是活著嗎？
在他眼裡，敢於走出牆壁去尋求世界和巨人真相的調查兵團才是真真正正活著的人，是英雄！
「的確。」愛爾敏點點頭，他能理解艾倫的懊惱。
「盲目相信這牆壁能永遠安全的人太不正常了，雖然牆壁一百年來都沒有被毀壞過，但誰又能保證……
今天也不會被破壞呢？」
話音剛落。
一道粗壯的閃電從雲霄落下，在牆壁外的某處劈落，其閃光似是要把霞雲都照亮，爆鳴像要衝破耳膜，蘊含的能量讓大地都止不住的顫抖！
坐在台階上暢談著自由與遠方的三人被震飛起來，重重摔在地上。
「怎……怎麼了？爆炸嗎？」
愛爾敏捂著後腦勺爬起身來，疑惑地四處看看，街道上的人們相喚著往牆壁方向趕去，他們也馬上跟在後面，準備去看個究竟。
此時一個不大的空地上，已經聚集了很多居民，他們無一例外都呆愣愣地抬頭看著巨壁上的某處，大腦一片空白……
在視線的彙集處，足有五十米高的巨壁頂端，一隻沒有皮膚的巨大手掌攀附在那裡，只是稍稍用力就將巨壁表面捏得粉碎。
手？！在五十米的牆壁上的手？
接下來，一顆巨大的頭顱從巨壁外冒出來，其遮掩下來的陰影能夠蓋住一整條街，那顆頭顱上也如手掌一般沒有皮膚覆蓋，鮮紅的血肉暴露於空氣中，散發出濃厚的白色蒸汽。
「是那傢伙……是巨人……」艾倫瞳孔慢慢收縮，腦海中一道電光閃過，他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傢伙！
「這牆壁可有五十米高啊！」人群中一個聲音驚叫道。
「是巨人！」
「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巨人！」
「牆壁上好像還站著一個人！」
「啊！真的呀，為什麼有人站在上面？！」
「是士兵嗎？」
……
……
……
「怎麼會這麼快？！」
巨壁上，吉尤達驚愕地站起身來，他身邊不遠處就是超大型巨人那隻血紅的手掌以及比他整個人還要大上數十倍的頭顱。
超大型巨人似乎也發現了他，巨大的眼瞳微微轉動，看到吉尤達后縮了一下，顯然它也沒有想到巨壁頂上竟會有一個孩子在上面。
短暫沉默后，超大巨手臂上的肌肉陡然繃緊。
嗤——
那隻鮮紅手臂的血肉表面突然爆發出大量的蒸汽，勁流將吉尤達吹離巨壁，向著地面急墜而下！
吉尤達屏住呼吸不吸入蒸汽，半空中翻轉身體射出鉤錨，把自己半掛在牆壁上。
雖然只接觸了一瞬，但身上裸露的皮膚竟都被這高溫蒸汽燙出了血泡，疼得他眉頭緊皺。
轉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瞳孔驟縮如針。
『不！現在不是考慮傷勢的時候！卡露拉……這樣下去我要救不下卡露拉了！』
他當機立斷鬆開鉤錨，一邊下墜一邊在牆壁上狂奔，全速向地面衝去，但在他的腳下，牆壁的另一邊，已經響起了愈來愈刺耳的呼嘯聲。
那是超大型巨人正在揚起腳踢向城門！
『不不不不不！』
他心裡焦急地大喊，腳下用力一蹬跳離牆壁，鉤錨抓上沿路的房頂，瓦斯全速噴射，『再等一下……再等一下啊！』
轟！
巨大的撞擊聲在後方炸起，飛石的呼嘯和人們的驚叫同時爆出，緊接著是哭喊、慘叫以及血肉飛濺的聲音。
吉尤達衝刺在半空中，眼前驀然一暗，巨大的黑影從他頭頂掠過！
那一瞬間，心跳凝滯了一下，因為他馬上猜到了剛才飛過去的是什麼……
「啊啊啊啊啊！」
吉尤達焦急大喊，一時忘記調整左側發射口的方向。
歪癟的發射口將鉤錨射空，整個人摔在房頂上，拱翻了成片紅瓦，臉和胸膛被劃得血肉模糊！
巨石已經落地，吉尤達的身體感受到了那一下振動。
他的意識漸漸彌散，陷入昏迷。
喂……
那是我本該救下的第一個人啊……
怎麼會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