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伍特巴斯城
「哎呦喂~睡得真舒服!」身形瘦削的士兵從椅子上坐起身來,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醒了?」胖士兵抬眼隨口問一句,又低下頭修剪自己的腳指甲。
瘦士兵皺皺鼻子,嗅到了空氣中一絲絲酸味兒。
他環視一下車廂,發現只有他們三個在,矮個兒和那個小孩兒不在車廂里,疑惑問道:「那變態巡查去了?那個小孩兒呢?」
胖士兵點了點頭,肯定了前半句,「那小孩兒估計已經不知道躺在哪條隧道里發臭了吧!」
轉而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皺著眉頭道:「也有可能還在尾部車廂,跟變態……」
瘦士兵聞言五官立馬湊到了一起,擠出一個嫌棄至極的表情,啐罵道:「真他媽噁心他媽給噁心開門,噁心到家了!」
看了下時間,大概還有兩個多鐘頭才會到站,兩人又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過了一陣,高個兒也睡醒了,知道現在情況之後也是擺出同樣的表情。
「我還以為你會讓我動手去弄死那個孩子呢!」高個兒有些失落地道。
「你不是睡覺呢嗎!」
「我睡了多久了?」
「快六個小時吧,你真能睡,比我還多睡一個點兒。」瘦士兵打趣道:「是不是做春夢了?」
高個兒笑罵一聲,剛準備再接上睡覺前的話題聊,胖士兵突然一愣神,疑惑道:「你不說我還沒注意,你都醒了一個小時了?這麼說那變態已經有兩個小時沒回來了……」
車廂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高個兒臉上表情先是鄙夷,然後迅速轉變成了懷疑和不安,他跟其他兩人眼神一交接,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胖士兵抽出腰間毛瑟手槍,其他兩人也紛紛提槍跟在他身後,一同向尾部車廂走去。
幾分鐘后,三人看著20號車廂大開的車門默默無言,地面上有幾個雜亂的腳印,還有幾塊已經被風乾的血跡,明顯是打鬥過的痕迹。
「這是什麼情況?」胖士兵不解。
「難不成那變態被一個十歲的小孩子反殺了?」
瘦士兵搖了搖頭,否定道:「這變態噁心是噁心,但好歹也是個訓練有素的士兵,而且配有兩把槍,你覺得可能嗎?」
三個人重新回到18號車廂,把勞工問了一圈,他們都表示的確看到那個士兵帶著小孩兒走進後面車廂,但沒有再出來,而且也沒有聽到什麼動靜,更不用說槍聲之類的。
高個子去頭部車廂找乘務人員要備用鑰匙,其他兩人則站在20號車廂門口若有所思。
「會不會是那個變態把小孩兒扔出去的時候,自己不小心也被吸出去了?」瘦士兵感受著車廂門口氣流的吸扯,想到了一種可能。
這火車有將近一百公里的時速,站在門邊若是不小心,的確有被吸出去的風險。
胖士兵納悶兒問道:「嗯?門口有吸力?我怎麼沒感覺到,小風吹得挺舒服啊?」
瘦士兵瞟了眼對方的體型,不再解釋,跟他說這個簡直是對牛彈琴。
過了一會兒備用鑰匙送到,三人鎖上車廂門便回到自己的車廂了。
胖士兵有些懊惱,心道天底下果然沒有好賺的錢!
本以為這一趟是白賺,竟然出了這麼個意外。雖然他們不會受什麼實質影響,但幾份報告總是少不了要寫的,真麻煩!
同伴的失蹤沒有讓他們疑慮太久,幾分鐘后他們便又開始打起紙牌來。
要是事情發生在現在這三個人中的某個身上,他們或許會認真對待,但那個矮個兒,他們早就看不慣他很久了,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20號車廂內,門口吊燈昏黃,尾部那盞不知何時已經壞掉了,而在黑暗中某個貨箱內,吉尤達稍稍鬆了口氣。
決定穩一手之後,他先是搞壞了後面的吊燈,然後在地面上製造了點混亂的痕迹,讓這裡看上去發生了一場打鬥,最後倒空了一個貨箱,作為自己的藏身之地。
如他所料,燈光下大開的車門,地上的血跡,散落的衣服吸引了士兵們大部分的注意力,而黑暗中碼得整整齊齊的貨箱則被一帶而過,這節車廂就像是一幅畫,吉尤達通過構圖技巧搭配色彩對比,無形中轉移了士兵的注意力。
貨箱中,吉尤達默默算著時間,估計再有半小時就要到站了,因為一直蜷縮著身體,他的脊椎有些僵硬,難受的要命。
終於,火車車輪與鐵軌節點碰觸的頻率開始慢慢降低,身體也感受到了速度的變化,他頂起貨箱蓋鑽了出來,脖子順時針轉了一圈,發出密密麻麻十幾聲脆響,舒服了。
迅速地活動了全身關節之後,他從車窗向外看,前方已經遠遠能夠看到微弱的燈光。
他從車窗中爬出去,整個人掛在窗外,選好落腳點縱身一躍跳下了火車。
在草叢中翻滾幾圈停下來,看著火車拽著道白煙慢慢遠去,他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就地挖個坑將矮個子的毛瑟槍隨手埋了。
……
第二天一早,晨光熹微,伍特巴斯旅館大堂,剛上班的小姑娘斯佩爾剛剛跟夜班的同事交接完,便迎來了今天第一位客人。
一個渾身髒兮兮的男孩兒,他拖著一個大行李箱,要開一間房。
到了大概中午,男孩兒再下樓時已經換洗一新,精神了許多。
「斯佩爾姐姐,可以向你問路嗎?」吉尤達十分禮貌問道。
斯佩爾滿目笑意地點點頭。
這個小孩兒給她的印象很不錯,言談舉止十分禮貌禮貌得體,而且她也很好奇,這麼小的孩子為什麼隻身一人到外面來住呢?
「請問紅街怎麼走?」
「哦紅街啊~紅街就在……等等,紅街?!」
斯佩爾聲音不受控制地高了幾度,「你去紅街幹什麼?」
她的反應在吉尤達的意料之中,任誰被一個十歲孩子問這種風花雪月的地方都會很吃驚吧。
唉~真麻煩!
短暫醞釀了一下,兩行清淚從他有些稚嫩的臉蛋上滾落下來
斯佩爾大驚失色,趕忙從櫃檯里跑出來,蹲在他身前柔聲哄著,問他怎麼突然哭了。
不想她這一問,吉尤達哭得更厲害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我家在很遠的鄉下,三年前,爸爸進城打工便再也沒有回來,嗚啊啊啊啊~
媽媽身體癱瘓在床,我和外祖母照顧著她。」
「媽媽很愛爸爸,外祖母說爸爸沒良心,扔下我們娘倆跑了,進城過好日子去了。
媽媽不信,媽媽說爸爸不會不要我們的,她每天都在等爸爸回來,但一直到上個月她去世都沒有等到,嗚嗚嗚嗚哇~」
「外祖母也因為傷心去世了,家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有從伍特巴斯城打工回鄉的叔叔說,曾經在這裡的紅街看到過爸爸,我就自己跑來找他了。
我現在只有爸爸了,哇啊啊啊……嗝~」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性的共情能力強得離譜,吉尤達深知這一點。
前世的女孩兒們看電影哭,看電視劇哭,看綜藝哭,看小說哭,甚至喜洋洋與灰太狼都可能戳到她們淚點。
於是他便編了這麼一段悲慘身世,來轉移斯佩爾的注意力,讓她不對自己問路紅街生疑。
但……
這葯貌似下得有點猛了。
最後那聲綿長不絕的哭聲不是他的,而是斯佩爾的,此時此刻他正獃滯地看著這姑娘在身前哭得天昏地暗,痛徹心扉。
「那個,斯佩爾姐姐,紅街……」
「哇啊啊啊啊~紅街在……哇啊啊啊啊啊!」
「姐你別哭了,快說吧,我著急找爸爸。」
「哇啊啊啊啊~」
……
……
吉尤達雙臂無力地垂下,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