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心聲
十分鐘后，吉尤達家裡擠滿了人，外面街上擺著黑棺碑文以及幾十束黃白鮮花。
路人也是圍了好幾層，紛紛抻著脖子張望，哪家要辦事兒啊這是？
吉尤達卧室門口，夏基爾歇臉色陰沉，看著在被窩裡睡得冒泡兒的姐弟倆。
佩蓮的眼睛有些紅腫，吉尤達腳上纏著幾層薄薄的紗布，這不是好好的嗎？！
夏基爾歇動作輕緩地關上門，咬著后槽牙問道：「哪個狗日的造的謠？」
眾族人垂頭耷腦大氣不敢出，一個身材瘦削的族人顫巍巍抬起手，弱弱地道：「大伙兒是在布店前聽已盧忍講的。」
夏基爾歇手上關節噼啪響，像是要把拐杖柄捏碎，又是那家人嗎！造孽，造孽啊！
……
當夜，吉尤達像是樽木雕一樣坐在飯桌前，今夜的晚飯格外豐盛，像是過節一樣。
對面的佩蓮忙不迭地往嘴裡塞各種食物，她白天著實是哭累了。
歐卡薩緊挨吉尤達坐著，也不吃飯，只是拉著他的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一會兒拍拍他的手，一會兒摸摸頭，嘴巴不時鼓動一下卻什麼話也不說。
吉尤達右手捏著筷子望著滿桌美味佳肴發獃，之前還說裝一裝不讓歐卡薩知道自己受傷的事呢，這倒好，差點兒把人整沒了！
「兒子，吃呀！」歐卡薩柔聲道。
吉尤達點點頭給歐卡薩碗里夾上一塊兒排骨，「母親您也吃。」
歐卡薩搖搖頭，繼續摸著他的腦袋，忍不住哽咽不停，「媽媽不吃，媽媽看著你就好了。」
佩蓮在對面笑得直聳肩，吉尤達狠狠瞪了她一眼，眼神埋怨道：『你還好意思笑！要不是你大驚小怪，跟哭喪似的嚎，我能被死亡宣告嗎？』
佩蓮做個鬼臉向他吐舌頭，繼續享受著美味，吉尤達「死」一次，她吃個小席，划算！
歐卡薩使勁攥了攥兒子的手，認真問道：「咱們以後不訓練了好不好？經過今天這麼一鬧呀，媽媽想明白了，咱不需要拿什麼幾S幾A的成績，咱們就平平安安的好不好？」
吉尤達聞言一愣，這一場鬧劇竟然是讓母親悟了。
他曾經聽別人聊天時說起穿越之前的事。
自從「吉尤達」5歲時在資質初測上展現出優於常人的體質，父母便對他抱有極高的期望，對他的管理十分嚴格。
每日訓練結束后，會規劃好睡前所有時間為他補習偏弱的射擊主課和文化類課程。
那時的吉尤達每日奔波在訓練和補習中疲憊不堪。
據烏干說，他甚至會困到在隱蔽訓練時昏睡過去，蚊蟲叮咬都弄不醒他，如果他睡覺不打呼嚕，隱蔽訓練的S級一定非他莫屬。
忙碌的日子毫不停歇地過了兩年，本來活潑開朗的吉尤達變得整日鬱鬱寡歡，再加上常年掛在眼周的黑眼圈，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消沉，僅僅跟他擦身而過都會產生氣壓降低的錯覺。
但因為智力上有先天的缺陷，自身的努力以及父母的付出並沒有帶來預期的效果，家庭關係日漸緊張。
父母興許是察覺事情發展的方向不對，便慢慢放寬了對吉尤達的管教，但關係卻沒有重新恢復。
穿越那天，吉尤達已經有將近一個月沒有與父母好好說過話了。
如果是原本的吉尤達聽到歐卡薩這番話，想必會很高興，也會覺得這傷受得值。
但原本的吉尤達已經不在了，而現在的吉尤達……肩上擔著很多事。
「母親，訓練我是不會停下的，之後我會多加小心。」他注視著歐卡薩的雙目認真回答道。
「還是為了之前說的那個目標嗎，還是說，你不肯原諒媽媽呢？」歐卡薩有些失落地道，語氣中帶著几絲愧疚。
她所說的「目標」是指吉尤達之前曾說過的「解放匹斯」，而後半句則是指之前幾年她和丈夫對吉尤達過於苛刻的要求。
吉尤達見她誤會，趕緊安慰道：「您放心，我不是在賭氣，不止為了家族，也為了父親。」
歐卡薩聽他提及奧豆薩，眼眶頓時有些泛紅。
那件事過去已經半年了，雖然作為一個普通族人，她無權知道奧豆薩到底怎麼樣了，但吉尤達卻像是知道些什麼，這半年來曾經多次跟她暗示過奧豆薩還活著。
這次，她又從話語中聽出了一些別的信息，奧豆薩還有機會回來，而且吉尤達正在為此而努力。
想到之前他們對兒子的苛刻，愧疚之意更加湧上心頭，但「別管爸爸了不用努力了」這種話……她還是說不出來。
『對不起，媽媽太自私了。』她心中愧疚道。
「而且，我一年半后就會離開家族，去馬萊以及一些其他地方。」吉尤達補充道。
他想著都已經說到了，便乾脆直接把將要離開的事一股腦告訴她們比較好。
當然，此話一出又少不了對歐卡薩好一番安慰，佩蓮一直在唏哩呼嚕地吃，全程沒有插話。
這頓揪心的晚餐終於結束，吉尤達回到房中，在床上砸出一個大字，臉埋在被子里猛吸了幾口。
嗯，香香的，還殘留著佩蓮身上的味道，讓他身心都放鬆了些。
今天一整天都鬧哄哄的，弄得他都已經忘記了上午剛剛實驗完立體機動裝置時的那份喜悅，這可以說是穿越一年半以來自己邁出的最大一步吧？
雖然他只是提供了一份圖紙，跟工匠們碰了碰需求而已。
以他目前的想法，真正登島的時候能夠攜帶的氣缸不會超過四個，這點瓦斯正常空中使用的話最多支撐兩個小時。
這還是在不遇到巨人，不需要進入戰鬥的情況。
所以立體機動裝置的使用方式需要變動一下，他之所以讓工匠們做輪滑也是為此做的打算。
如果結合輪滑，能在地面上做高速運動的話，瓦斯消耗明顯要比空中操作少得多，而且不用擔心沒有跳板的問題，直接抓地面就完事兒！
就是需要對現在的輪滑再升級一下，材料強度要更高，滾輪直徑也要大些，不然一點小磕小碰就會翻車。
但即使這樣也沒法保證能夠支撐他趕到瑪利亞巨壁，唉~要是另外一件東西也能夠順利到手就好了……
想著想著，一陣困意襲來，下午已經睡了一個多小時，但這一天的確過得太傷神了，身上也有傷，還是早早休息的好。
他將床上的書收起來放到書桌上，便換上睡衣鑽進了被窩裡。
誰知睡意剛起，門把手咔嚓轉了一圈，房門被推開一道縫。
「睡了嗎~」
是佩蓮的聲音。
應聲「沒有」，便見佩蓮一個閃身進了房間，重新把房門關好。
吉尤達抬眼一看，愣了好半天，他著實沒看明白佩蓮的打扮。
此時的佩蓮穿著一身白底綉著粉色小花朵的寬鬆睡衣，抱著一個兔子枕頭，濃密的紅色秀髮隨意披散著，看著比平時多了幾分軟糯。
「你幹嘛？」
「這還看不出來？找你睡覺啊！」佩蓮理所當然地俯身掀起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