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離婚

  頭髮的水珠沿著髮絲往下掉,砸在我的額頭,濕漉漉的,沾濕了我的睡衣,我爬起來用,毛巾包住了他頭,隨意地揉著發,他也不說話,獃獃地坐著,看上去就像是聽話的小學生,就任由我胡作非為。 

  我的心情變好不少,動作也放輕了,發現他頭髮長長,他向來都是留著精鍊的短髮,摸起來都扎手,現在前面的劉海都遮住眉毛,就提醒道「你頭髮長了!」 

  「嗯!我過幾天就去剪頭髮!」他連眼睛都懶得睜開,懶洋洋地開口應話。 

  他的頭髮烏黑,臉頰白皙,真的很好看,越看就越喜歡他,我喜歡他朝著自己露出乾淨的笑容,眼裡含著柔情,多麼好啊!原先那個冷冰冰的殭屍人,居然變了樣子。 

  我手指拂過他的髮絲,清新的發膜味道飄入鼻尖,他是個很講究的人,也善於保養自己。我不安分地撫摸著髮絲,柔軟如同上好的綢緞。 

  他伸手抱住了我,頭就搭在我肩膀,仍是閉著眼睛,就像是沉睡著的獅子,優雅又高貴。 

  我問他「怎麼了?」 

  他頭埋進我的脖頸說「別動,就讓我抱一會就好了!」 

  我就一動不動,雙手也抱住了他,兩個人靜靜地擁抱著彼此。我們可以什麼話都不說,卻異常地默契和舒服。 

  過了好久,沈易澤睜開了眼睛,摸著我的臉頰,他說「阿靈,我爸媽快要離婚了!」 

  頓時間,我就瞪大眼睛。雖然我早就有所預料,但事情從沈易澤的口中說出,還是很驚訝。他的表情平靜,並無多大的喜悲,接著道「我前幾天就聽說媽讓何律師擬離婚協議了,以前媽講過無數遍的離婚,也讓律師寫了很多次離婚協議,不過這次,她可能是真的了。」 

  沈易澤看上去很輕鬆,可有那個孩子是真心希望父母離婚? 

  我只能昧著良心地安撫道「近幾天,爸媽相處得蠻好的,說不定兩個人就不離了呢!」 

  沈易澤笑了笑,拍著我的後背說「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睡吧!」 

  我們各睡在佑安的兩邊,小傢伙睡覺不太安穩,經常翻轉身子,很多時候都讓我們睡得不好,有幾次,沈易澤都提出讓佑安獨自睡嬰兒床,可我實在不忍心,就堅持把他放在中心。 

  這不才一下子的功夫,他就橫著趟了,幸好床很大,我們壓不了它,沈易澤無奈地搖搖頭,抱著佑安放正身子,小傢伙醒了,哼唧幾聲,我以為他就要哭了,趕緊輕拍著他的身子,幸好他就是哼了幾聲,接著又睡了。 

  我和沈易澤如卸重負,相互看了彼此一樣,不言而喻地笑了。我們中間就隔著佑安,那種感覺真的很好,兩個人探過頭,輕碰了一下嘴唇,然後就躺下了,我們的手都搭在佑安身上。 

  「阿靈,你以後給我生個女兒吧!」沈易澤冷不丁地冒聲。 

  我都結婚一年,依舊是薄臉皮,臉又紅了,我瞪了他一眼說「又不是你想要生女兒,就能生女兒!」 

  沈易澤右手支撐著的腦袋望著我說「沒關係啊!我們可以生很多個孩子,四五個?」 

  天啊!四五個孩子?我生了佑安就夠折騰老人,不滿地抱怨「你倒是說得輕巧,又不是你懷孩子!好了睡吧!你明天不是要早起嗎?」 

  沈易澤握住我的手,雙眼充滿著期待說「那樣挺好的,我一回家,就有孩子跑上來喊爸爸。」 

  我嗤笑著轉過身,懶得再搭理他,我暫時不打算要孩子,自己的畢業證都是沈家用手段拿到手,還沒去律師所工作呢?一直以來,我都渴望成為律師啊! 

  沈易澤也是累了,安分地睡下了,不一會就傳來清淺的呼吸聲,一大一小。我半側著身子望著眼前的兩父子,他們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啊! 

  我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突然間書房傳來了吵鬧聲,還有砸東西的聲響,我立刻就醒來,佑安嚇得哇哇大哭,動靜太大,恐怕家裡的人都起床了。 

  沈易澤安撫著我說「我去看看!」 

  過了好一陣子,沈易澤沒回來,我不太放心,就抱著佑安也進了書房。 

  書房亂七八糟的,鋪著上好波斯地毯的地面,躺著各種各樣的物件。向來冷漠的沈訾憤怒地雙手握住書桌,直直地瞪著夏宛清。夏宛清難得平和,她靜靜地注視著沈訾,無悲無喜,看不出絲毫的表情。 

  沈易澤就站在夏宛清的旁邊,也沒什麼異樣神色,這時,我才發現其實沈易澤和夏宛清的眉眼有幾分相似,他們都長著一雙特堅定的眼睛,就是認定了,就再也不會改變。 

  夏宛清把手裡的文件遞給沈訾,冷漠地開口說「這就是離婚協議,你要是不願意簽字,那我們只能在法庭上見了。」 

  沈訾拿過文件就用力地撕,發出嗤嗤的響聲,他語調帶著壓制已久的火氣,一字一句地說「夏宛清,為什麼對象是劉青?你知不知我和他是好朋友?你讓別人怎麼看待我?」 

  夏宛清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她說「沈訾,你沒權利來管我。那怕我和劉青真的發生了什麼,你也管不了。你不是早就盼著我和你離婚了嗎?現在我成全你了,你又想怎麼樣?」 

  「世聯才正常運轉,石油大跌價,你應該清楚現在沈家就在風雨搖擺,你就不能顧全大局嗎?」沈訾朝著夏宛清走近幾步,口氣放低,帶著幾分討好。 

  夏宛清不客氣地往後推,仰頭看著沈訾不屑地說「你真無恥,你還能無恥嗎?如今,你倒是想要維護家庭和睦?我演了一輩子的戲,早就累了,不願意再演下去。我們可以先秘密離婚,等過段時間,再公布出去!」 

  「天下間沒有不透風的牆,宛清,你就不要再鬧了行嗎?」高傲的沈訾放低了姿態,手搭在夏宛清的肩膀。 

  我第一次看見沈訾和夏宛清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 

  可是夏宛清並不給面子,她雙手環胸,長長地嘆息一聲,她說「沈訾,我和你結婚三十年了,彼此相互折磨了三十年,你覺得我還是當年的女孩子嗎?你說幾句好話,我就不計較了嗎?自從怡安走了,我們之間的糾葛就剩下厭恨,現在我不想再恨了。沈家的事,我不想再插手,明天,我會讓律師給你遞送一份新的離婚協議,我先走了。」 

  夏宛清頭也不回往前走,步伐輕鬆,好像是擺脫沉重的軀殼,她再次做回那個笑容明媚的少女。 

  沈訾猛地推翻旁邊的架子,清朝時期的青花瓷掉了下來,在地毯來回的滾動。他陰沉著臉說「你要是敢走出去,我就把你哥做的事情公之於眾。」 

  那怕我什麼都不懂,至少都明白沈家和夏家屬於唇亡齒寒,夏家倒了,沈家在中國的市場站不住腳。目前沈家至少要百分之六十的產業都在中國,也因此,夏宛清不怕沈訾,因為她的手裡握住沈家的大部分財源命脈。那個龐大的家族企業,它的背後都有一股強大的勢力支持,當然了,勢力之間的鬥爭有著不見光的東西。兩家人既是敵人,又是最親密的戰友,沈訾的行為無疑於自斷財路。 

  夏宛清根本就不信,她頭也不回地說「隨便你。」 

  沈訾快步拿起手機,他按了一個電話就喊對方「李書記,我是沈訾,抱歉啊!深夜打擾你了,我有些事要和你談……..」 

  夏宛清瘋狂地跑回來,搶走沈訾手裡的話筒猛地摔在地面,她抬手就給沈訾一巴掌,咬牙切齒地罵「你卑鄙無恥,你瘋了嗎?我們夏家倒了,沈家就毀了半壁江山。」 

  沈訾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夏宛清,嘴角浮現詭異地冷笑,他說「是嗎?就算是毀了半壁江山,我都不願別人議論我和兄弟穿一條褲子強吧!我沈訾丟不起那個面子。」 

  夏宛清瘋狂地抽打著沈訾,她哭了,她說「沈訾,你他媽就是混蛋,你憑什麼干擾我?你以為自己是誰?我就要給你帶綠帽子,我就要所有人都嘲笑你。」 

  沈訾巋然不動,任由夏宛清抽打自己,過了好一會,夏宛清打雷了,就無力地軟下來,頹廢地坐在地毯。 

  「算了,阿訾,你讓宛清走吧!」奶奶從書房後面走了出來,她威嚴開口說道。 

  奶奶走到夏宛清的面前,蹲下身摸著兒媳婦的頭,心疼地說「宛清,我們沈家對不起你,我教不好自己的兒子,害得你吃了那麼多苦,我向你道歉,你走吧!」 

  夏宛清埋在***懷裡,大聲痛哭,眼淚花了她精緻的妝,一個五十歲的女人,她哇哇地哭了。 

  沈訾握緊拳頭,不服氣地說「媽,我的事不用你管!」 

  奶奶拿起拐杖就用力打沈訾,她哀痛地說「阿訾,你要是有點良心,就讓宛清離開吧!」 

  別瞧奶奶和眉善目,可沈訾是怕***,就不在吭聲。夏宛清的行李早就整理好了,三十年的光陰就熬在這座城堡,只為等一個人的歸來,最後她等累了,再也不願等,就走了。 

  沈易澤走到母親的身邊,蹲下身提起了行李,他說「我送你過去吧!」 

  夏宛清搖了搖頭說「不用了,你劉叔叔在外面等著呢!天色不早了,你明天又得飛往沙烏地阿拉伯,就不要再折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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