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掌控
我落魄地回到學校,看到正焦急打電話的李美嬌,見著了我,她就撇開眼,好像根本就不認識我。我知道了李美嬌喜歡江泓,多少有些怪異,三年來,她是怎樣的態度來看待我的呢?不過仍是主動笑著打招呼。
李美嬌生氣地看著我,她說「你知不知道江泓和別人打架了?」
我不是第一次聽見江泓打架,他被家裡人寵壞了,就是個霸王樣,那怕是在學校,他也是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毆打了不少看不順眼的學生。
李美嬌見我沒有太大反應,她發怒瞪著我質問「鍾靈,你到底有沒有心?你知不知道江泓捅了大簍子,他毆打的人是劉家大公子?他直接拿著酒瓶就砸人家腦袋,劉家比江家財大氣粗,根本就不接受同意協商,就是要江泓坐牢子,受受教訓。」
平時江泓鬧騰是鬧騰,可也會看局勢,這次他居然打了劉家大公子?劉家人在上海有著根深蒂固人脈,倒不似江家是剛升起的富豪,若是劉家真的要辦江泓,根本就沒有辦法。
我焦急地問李美嬌「那現在怎麼樣了?」
李美嬌急得紅了眼睛「能怎麼辦?他現在就在警察局蹲著呢!我給我爸打電話,他又不肯出手幫忙,江家人都急得團團轉轉了。」
我從來不知道李美嬌的家庭背景,她穿衣隨意,大家都以為她是小康之家的孩子不愁吃,也不是富裕家庭。現在我才知道李美嬌的父親,也是個人物啊!
我換了衣服,就對李美嬌講「我和你去看看江泓吧!」
李美嬌的臉色換了少些,就帶著我去了警察局,這是生平第一次到警察局,往日僅在電視才能看見它。我看到呆在籠子里的江泓,他鼻青臉腫,看上去非常不好。
嚴重外貌主義的江泓,他肯定不願意別人看見自己的醜態,他見著我,口氣不悅地問「你怎麼在這裡?你給我滾出去!」
我的心口泛著一絲淺淺的疼,蹲下身看著他就怒吼「我都說了,你的性子遲早都惹事,你什麼時候能改一改自己的臭脾氣?不要總是意氣用事?」
江泓微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這個長不大的男孩,恐怕也是明白自己犯下大錯誤,招惹上不該得罪的人物。但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他板著臉「不用你管,你給走人!反正我們沒有什麼關係了。」
看著他的狼狽樣,我哀嘆了一聲,誠心誠意地說「對不起!」
頓時,江泓就驚呆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片刻后,他岔開目光,苦笑著說「有什麼好道歉的,我自個犯賤,不關別人的事!」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李美嬌趕緊緩和氣氛,她說「你放心啊!我會求爸爸幫你的,他後天就要回來了。」
我認真地打量著李美嬌,一米七的身高,胖乎乎的身材,給人生出魁梧的感覺,此時她低聲細語的小女人態,真的很不適合她,可我為她難過了,每個人都有愛的權利不是嗎?但我們經常戴著異樣的目光。
江泓終於抬眸正眼瞧著李美嬌,他不自然地撓著頭髮,露出銀白色的耳釘,口氣吞吞吐吐地說「謝謝你啊!」
李美嬌笑了,笑得眼睛都眯起來,臉頰緋紅,靦腆地低下頭,往常能言善道的她,只能笨拙地回「沒….沒關係!」
我們在監獄呆了兩個小時,剛準備走人,在警察局門口就遇著拎著飯盒的江月。她看見我,整張臉都布滿了憤怒,也不顧及什麼,就氣沖沖的跑上來,抬手就甩了我一巴掌。別瞧她長得瘦瘦的,力度大得驚人。我始料未及,等回應過來時,臉頰疼得發麻,眼淚都掉出來了。
江月翹著蘭花指,就朝著我破口大罵「你這個狐狸精,禍水,要不是你,我弟弟就不會蹲進牢子里。你不是已攀上沈易澤,幹嘛來招惹我弟弟,你是害怕沈易澤甩了你,就想著腳踏兩船,兩手準備是吧!你真他媽不要臉!」
她的音調很大,屋子裡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望向我,彷彿我是罪孽深重的罪人。強大的羞恥感撲來,我咬緊牙關,保持面無異色。我不想再激怒江家人,畢竟江家父子對我都不錯。
江月顯然不會輕易放過我,她赤紅著眼,深仇大恨地盯著我,彷彿要把我生吞活剝,她咆哮道「打死你,狐狸精!」
說完,她揚手就要再打我,剛才那一巴掌,我就算是自己活該,但我真的犯下多大的滔天大罪嗎?也許我真的錯了,不該迷戀那一絲溫暖,貪圖不屬於自己的柔情。
可我不打算再承受第二巴掌,就朝後退了幾步。她見著我躲開,變成一個潑婦,張開精心修剪的美甲,作姿就要捉住我,再也不顧忌優雅的淑女形象。
李美嬌擋在我的身前,捉住江月的手勸慰道「江月姐,誰都不希望事情發生,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去追究誰的責任都於事無補,我們倒不如想想辦法。」
李美嬌四兩拔千斤的氣魄,倒是江月的情緒穩定下來,不過仍是氣勢洶洶地瞅著我,好似逮著我,就要再揍一頓。
李美嬌溫婉地問「江月姐,伯父和劉家人交涉怎麼樣了?」
剛才太激動了,江月雙手叉腰,氣喘吁吁地呼吸,皺著眉,沒好氣得開口「又能怎麼樣?人家根本就不願意見我爸,我們去醫院道歉,又不讓我們進病房,分明就是要整江泓。打小,他就沒幹什麼好事,盡偷雞摸狗的事,如今大了,他倒是有本事了,直接把天都給捅了,我爸為他的事,忙裡忙外,一夜之間都老了好幾歲。」
江月氣得牙齒都咬得咯咯作響,可從神色間看出她很緊張江泓,畢竟是自己的弟弟啊!
此時李美嬌的手機響了,看到來電顯示人,她滿眼都是歡喜,跑去一邊接電話,剩下我和江月面面相覷,氣氛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江月雙手環胸,語氣輕視地說「你不是勾搭上沈易澤了嗎?沈家和劉家是世交,兩家人的關係不錯。江泓是為了你出事的,你總不能什麼事都不做吧!你求求沈易澤,讓他幫忙說幾句好話吧!」
我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寫的紙條,我再給沈易澤打電話,分明就是給自己抽一巴掌。
江月見我沉默不語,冷哼一聲諷刺「怎麼?不敢了?說來也對啊!你扮清高、純潔,費盡心思攀上人家,一開口豈不是露出真面目。」
巨疼從心口蔓延開來,疼得我全身發抖。今天的我經歷太多事情,實在無法再繼續勉強自己,我找了一個理由告辭。
江月對我的態度尤其憤怒,在背後大聲咒罵「你有沒有良心?我爸送給你多少東西,我弟弟給了你多少錢,我詛咒你出門被車撞死。」
我加快腳步,就往外沖,拐彎處開來一輛車子,我差點就撞了上去,司機探出腦袋就大罵我「你他媽找死啊!你要真心想死,就找個沒人的地方,別死了,還得拉人作墊背啊!真他媽晦氣!」
他罵完了,就朝著地面吐了一口塗抹,重新啟動車子,揚長而去了,轎車的尾氣噴向了我的臉。
我呆愣愣地站在川流不息的車輛中,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往那裡走,那裡才是我的歸屬,迷茫感與疼痛感鋪天蓋地而來,我有著抱頭大哭的**,卻抬頭望向天,雨後的天空灰濛濛的,看不見一絲亮色。
最後,我上了計程車,往沈易澤的住處趕去,一心就只期盼著,沈易澤並未看見紙條。
我再次回到別墅,慌張地按著門鈴,過了好一陣子,保姆才打開門,看得出她正在污水,神情不太愉悅。我也不解釋什麼,快步地奔跑上樓,見著床頭櫃的紙條,完好無損,我捂住自己的心口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幸好,幸好……..」
我嘴角掛著欣慰的笑容,可內心被什麼東西掏空了,我伸手撕掉紙條,轉身看到站在門口的保姆,她神情怪異地瞄了我一眼。
我走到她的面前,語氣頗為恭敬地問「沈先生回來過嗎?」
可能是有錢人家的保姆,也沾染上自以為是的毛病,保姆看也不看我,就說「你走後不久,沈先生就回來了,半個小時前,才離開。」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腦子亂糟糟的,我期盼地望著保姆,小心翼翼地詢問「那他進卧室了嗎?」
保姆撇頭看著我,口氣冷淡「沈先生一直呆在書房!」
懸著的心終於著地,我有種死而復生的釋懷感,差點就要哼出歌,歡天喜地慶祝一番。
保姆從口袋拿出一個信封,她說「沈先生吩咐了,你要是有什麼事,可以給他打電話。」
保姆把紙條遞給我,就知趣地走人了,我打開封口,只見上面簡練地寫著,有事找我,還有電話號碼。
他的字跡很漂亮,剛健而筆畫清晰,行雲流水般利落,猶如他的人,有種決不妥協的強硬和不容置喙的武斷。
那全然陌生的號碼,讓我有種被人掌控其中的感覺,他精明得早就料到我會回來,我慌得握不住輕薄的信函,掉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