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菩薩落蓮
金樓內飾富麗堂皇,錦繡無比。
擂台上倆人。
像是葉孤城和西門吹雪。
陳劍不說話,只是握著劍,眉似鋒刀、目如星辰。
元樁腳如盤根。
無一人開口,氣勢便近乎凝實。
金樓三層密密麻麻站著幾十人,竟無一人開口說話。
滴針可聞。
高手氣質,便是如此。
楚天南觀這二人,並無一人率先出手。
元樁境界不差,說是被關了七年,可肯定有人潛心教導。練武奇才,白鵬怎捨得浪費。應該也堪堪入了一品統領境界。
對位的陳劍,早年從陳家出來,便已經是初入統領境。
一品五重天,步步如登天。
可多進入幾年,就意味著對境界的掌握要更加深厚。
兩人這時候都沒有絕對把握能夠拿下對方,此時是在試探。
觀起形體、站姿、氣勢。
來判斷破綻,來決定該如何動手。
今日能來金樓的無一不是高手,這會兒哪願意出聲,這種戰鬥不管誰看了,都有莫大好處,就在靜靜等著,這二人出手那一刻。
元樁動了,踩了個步法。
緩慢無比,如同一尊石像輕挪,他猙獰著臉。
一拳!
朝著陳劍側面打去。
陳劍一劍刺出。
砰!
刺在元樁手臂上,發出金石脆響的聲音。
元樁後退一步。
眾人目不轉睛。
元樁這不簡單,是仗著他外功硬氣,去測試對手劍的威力,沒猜錯的話,元樁這會兒心裡已經有譜了。
果然!
元樁這會兒面色舒緩了許多,帶了股放鬆的意味。
他緩慢地朝前走了一步,內力迸發全身。
不做攻擊。
防禦本身就是攻擊的一種。
陳劍也不客氣,白袖揮舞,劍招凌厲如似潑墨,陣陣雨滴般朝元樁身上打去。
只見元樁動也不動,腳步跟扎了根、生了鐵似得。
這會兒,陳劍哼了一聲。
圍觀的眾人不明覺厲,看著二人打架,哪怕不明白招式一開一合間的道理,可這滿屋的劍氣,總歸是做不得假。
陳劍劍招如何?
凌然頂級,快如雷霆閃電,攻擊招招間打入要害。
可這元樁。
也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每一招一式間都硬抗到如今。
沒有半點受傷。
憑肉身,也能抵擋得住這麼凌厲的劍招?
外功得到什麼地步?
楚天南敲打著桌子,坦然道:「元樁這小子,也算人才,裡面穿的估計不是普通衣服,加上他的外功,擋得住陳劍攻擊也不稀奇。」
「誰輸誰贏,就看兩點。」
「一個是元樁的攻擊能不能打的漂亮,另一個是陳劍的招式,有沒有更出彩的。」
場上這會兒本來寂靜,楚天南這話也算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人聲鼎沸。
「這人誰啊?」
「沒見過,不是咱紅樓記的常客。」
「說的還挺有道理的。」
「這誰知道呢,和稀泥的說法。」
楚天南瞥了四周一眼,閉目養神,質疑也好誇讚也好,懶得去管。
他說這番話,是為了引人。
有行家在這兒,可能就聽得懂。
「兄台高見啊。」迎面走來個中年大叔,身著唐裝面色慈祥地坐在楚天南旁邊的桌上,周圍人議論紛紛。
楚天南會心地笑了。
引出來了,這位沒猜錯的話,就是這紅樓記背後的老闆,也就是那宮叔。
宮叔手腕戴著串兒佛珠,食指摸了摸問道:「這位兄弟,不知道你對這次的結果,有什麼見解?」
「常言道,主隨客便,可沒聽過客隨主便的,宮老闆不仗義啊。「
宮叔會心一笑,不納悶這人認識他。
北境認識他的人,比不認識他的人多。
「陳劍這會兒攻勢雖然凌厲,可元樁都能擋下來,等一下要是攻擊開始,可能陳劍防不住啊。」
「要我說,宮老闆說反了。」
「哦?」宮叔訝異。
倒也不是質疑楚天南說的不對,只是稍作驚奇。這年輕人眼力如此毒辣?
他故意說陳劍會輸,便是懷有試探之心。
不簡單。
楚天南嘴角勾起一個弧度,意味深長。
扭頭朝台上看去。
只見擂台上,陳劍多次攻擊,都毫無作用。這元樁就如十八羅漢之首般,死死地扎著馬步動也不動,就將他的攻勢一一化解,活像是個鐵人。
陳劍這會兒索性收劍。
也不見他防禦,就往這兒一站。
台下這會兒才徹底沸騰了,這是什麼意思?
人打不動你,索性不打了。
由著元樁出手,看看銅牆鐵壁,有沒有這麼堅固。
元樁也是會意,往前一伸。
拉了個拳架,渾身內力通暢,氣息酣暢淋漓。
所有人目不轉睛,死死地盯著台上動作。
他們只知道一件事兒,元樁這是要動手了,防禦大家都看到了,簡直無懈可擊,就是不知道這鐵人攻擊起來,有沒有這麼的駭人聽聞。
有心人可能會從這場打鬥中學到很多,能夠讓倆人這種高手用來戰鬥的招式,無一不是精髓,臨場應變的動作,也差不到哪兒去。
這一動手,行家馬上就知道功夫如何。
元樁拉直了拳架,招式簡單無比,直勾勾就是一拳,直奔陳劍面門而去。
陳劍提手,用劍身擋住一招。
元樁高腿踢其頭部。
陳劍那是輕勾慢帶,一劍朝元樁大腿刺去。
元樁深吸一口氣,硬生生擋住了這一招。
一拳砸在陳劍胸口,頓時凹陷進去。
陳劍猛地吸了口氣,往後暴退幾米,堪堪踩在擂台邊緣。
下面的人怔住良久。
元樁這鐵人也忒牛了點!
硬氣功還能在攻擊別人的時候防禦?
陳劍之所以讓元樁先出手,根本原因就是因為他的防禦太強悍,若是不出手,一直用硬氣功抵抗,陳劍就算再刺百劍也不能傷其分毫。
可萬萬沒想到,元樁這人的硬氣功,能夠在攻擊的時候,還防禦全身。
匪夷所思。
從來沒聽過哪個硬氣功能這樣的,沒這傳承啊。
眾人眼神複雜,好傢夥,就想偷學個招術,這直接給我們整上仙術了,這特么誰學的會。
得!
白幾把激動了。
場上不在寂靜,紛紛在台下小聲嘀咕。
反正陳劍是要輸了,元樁這招式根本沒啥好學的,不是人能做到的。
也有些人在閉目研究。
「嚯,這陳劍倒也挺慘,跑一趟一半的錢就這麼搭進去了。」
宮叔這邊笑問道:「兄弟,這可跟你說的有點不一樣了,按照這情景發展下去,陳劍可是必敗無疑啊。」
「不過倒也不是兄弟你眼力差,畢竟這元樁自創的這門招式,也是真玄乎。」
「居然連這種攻擊都能夠化解。」
「不是什麼自創功法。」楚天南搖搖頭。
「白家除了軍用功法外,子弟修鍊的招式中,就有一招硬氣功能夠一邊防禦一邊攻擊,叫做開明王。」
「這元樁也算是得了精髓,不過這場比斗誰輸誰贏,宮老闆還能不知道么?」
楚天南玩味一笑。
宮叔心中咯噔一下。
擂台上,陳劍已然是被逼迫到了角落中無路可退。
再往下一步,就要跌落擂台。
元樁在前方步步緊閉,他能用什麼方法,破了這如同羅漢般的開明王。
陳劍閉上了眼睛,扔掉劍招。
「來了。」
楚天南道。
「兄台怎麼個說法?」
楚天南環繞一圈,場上的人大多是不看好的表情。
這陳劍分明已經穩落下風。
「他們只了解陳劍,卻不知道陳家。」
「哦?」
「陳家以劍為生,卻不像其他劍式家族那樣只有劍招,或者說,陳家最出名的絕技不是劍招。」
「陳氏劍招甲中原,為何卻這麼說?」
「陳氏有一招,是每一個被逼到絕境的陳家子弟都會用的招式,叫做菩薩落蓮。這一招,是丟下手裡的劍,像是菩薩從蓮花下落跌入人間。」
「練這一招,並不簡單。可陳家每個人都要從小學之,陳家會派出一個高兩個境界的人訓練後輩,高兩個境界的人只能使用劍招,而陳家後輩,必須用菩薩落蓮把對手打敗了,才算成功。」
「考核期為三個月,若是失敗,就沒有機會再用陳家劍了。」
「會死?」
「會被廢除武功,派出去做生意,嫡系變旁系。」
「那陳劍也有這一招?」
「陳劍曾經是陳家菩薩落蓮的佼佼者,號稱只學了三天就能擊敗高自己兩個境界的對手,這一招,元樁就算成了真羅漢,也不一定能接的下來。」
「這……」宮叔愕然。
沒想到還有這一回,陳劍這小子連他都沒告訴。
台上。
元樁一拳,直奔角落中的陳劍而去。
眼看陳劍就要被擊中,墜落與台下,即將噴血之時。
扔下手中劍的他,與空中一個後空翻,一腳踩在元樁腦袋上,輕飄而起。
一掌朝著元樁拍去。
元樁面色猙獰,怒吼一聲身體氣息梆硬無比。
下面人陣陣搖頭。
拿著劍都打不動,放下劍……
怎麼可能?
砰!
一掌落下。
陳劍飄飄然平緩落地。
盤坐與地上。
背後。
元樁身子猶如小山般,轟然倒塌,砸在擂台上。
昏倒在地。
陳劍雙手合十。
背後白劍輕飄然而隨風起,插在陳劍旁邊。
手中雖無劍,劍氣卻已滿乾坤。
菩薩落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