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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暴露

  「君炎,你知道事實又如何?先皇空有腹稿,治國治得一塌糊塗,他不值得你尋死覓活。」

  尹君焱視線轉到跪在地上的尹君炎正面,當她看到尹君炎手裡捧的十二旒冕冠,呼吸頓止。

  表裱玄紗,底鑲金片,耳孔外懸酒黃色黃玉兩塊,彩絛垂地,是記憶中的皇帝冕冠。

  武瞾素來不重虛禮,尹君焱多時不見這東西,有些心驚。

  尹君炎抬頭看尹君焱,酸澀、蔑視、無助……

  諸般情緒上涌,心底愈苦。

  什麼天子龍馭賓天是酒漿美人拖累,什麼守常不知變,無數人架空了皇帝,成王將他扼死在了病榻之上。

  尹君炎無法可想,當她親而近之的姐姐協通武瞾、成王等合謀大事時,她是怎麼一副鐵石心腸。

  尹君焱無意皇帝,得以入宮,她有意侍奉聖駕,卻與皇帝落了人鬼殊途。

  尹君炎多年夢魘,過往支離破碎的記憶片段在腦海中閃現。

  她懷疑過,但她相信了尹君焱「箴言」,誰又敢想,尹君焱為挽救欲要殉情的她,出讓了苦修得到的紅蓮之軀。

  沒有什麼秘術功法,尹君炎在尹君焱嘴裡聽到的盡皆是套了「善意」外殼的謊言。

  這個自以為愛她的姐姐,寧肯一手策劃騙局,也不要她找她以為的歸宿。

  田香織告知她的,也荒唐的比尹君焱更多可信,以愛為名的裹挾,讓她無力負擔。

  「君炎,你還是為一個不值得愛的人這麼自戕,他要真是夠格,又怎會讓臣僚反攻倒算?」

  尹君炎凄然看向冠冕,喃喃道:「姐姐,『何不食肉糜』?」

  尹君焱一腳將冠冕踢遠,扯緊尹君炎道:「我告訴你,只要我還活著,誰都不能對你如何……也包括你自己!」

  「終於說實話了嗎?姐姐!」

  兩人受情緒支配,室內溫度持續升高,尹君炎與尹君焱扯拽間肢體碰觸就會引發四濺的火星兒。

  眼瞧梁頂垂下的錦帛耐不住高溫燃起,兩人各懷心情盯著對方,由著頭頂燃火。

  尹君焱的掌控欲讓尹君炎活在了一片祥和中,她領情,卻從不理解。

  而尹君焱,她以為妹妹的固執都是受了欺騙,放眼中州,會真心待尹君炎的,獨有她一個。

  她們的情誼在執拗中變得有些不可理喻,讓一切重新出現的禍首——田香織,大概已經在為奸計得逞竊喜了吧?

  在尹君焱注視下,尹君炎到底是舉起了手。

  入佛易,入魔難。

  等尹君炎揮掌的尹君焱多少還是有些酸楚,過往,尹君炎從沒有想她伸手的前例。

  高高舉起的手掌在體內真源火的影響下炙熱無比,尹君炎沒下了手,猛的推了尹君焱一把,向外跑去。

  尹君焱眼明手快,扯住尹君炎后襟將她拽倒,一手反勾尹君炎脖頸,一手摸出一把金紅色小幡子。

  隨尹君焱將幡旗甩向空中,在空中呈現規則排列的近十個幡旗——讓尹君炎心驚!

  真火歸元訣做為炎獸族聖法,曾做為尹君焱的陪嫁被帶到宮中,尹君炎都不知道尹君焱的真火歸元訣修到了何種地步。

  在尹君炎的印象中,前一次的她正是受真火歸元訣的作用,讓尹君焱強行刪改了記憶。

  反應過來的尹君炎不遺餘力的掙扎,她早不是單純的炎獸體,面對修為更高的尹君焱,有些捉襟見肘。

  即使她為了今天做足預備。

  「姐,放過我!」

  壓在尹君炎身上的尹君焱一愣,咬牙道:「我們生在親緣涼薄的家中,我是對不起你,但長姐若母,君炎,我不得不……」

  幡旗被注靈,以特定布位向尹君炎轉輸靈力,熾烈中,時不時身下的地磚也因耐不住高溫開裂。

  尹君炎已經能察覺到真火歸元訣對她離奇的吸引,她知道,在尹君焱手頭,她絕難倖免。

  不得已,尹君炎假意周全:「姐,我不想什麼皇帝,我知錯了。」

  尹君焱向幡旗注靈的手一滯,俯身吻向尹君炎額頭。

  豈料不等尹君炎下手,尹君焱的左手已經開始吸取尹君炎體內的真源火。

  尹君炎的紅蓮之軀來自尹君焱,姐妹二人又是心血連通,尹君焱對尹君炎的心思了爛如指掌——故尹君焱根本沒有給尹君炎回寰的餘地。

  「姐,你想我一輩子恨你?」

  淚滴在還為下落時蒸發,炎獸一族無淚的哭泣是一鮮見的場景。

  尹君焱將臉貼到尹君炎臉上,哀然道:「君炎,姐姐會讓你無慮餘生的。」

  尹君炎嗚咽道:「姐,我不想像個傻子一樣過活!」

  尹君焱安慰道:「多年來,翻閱無數典籍,我已經能掌握歸元訣的一些副作用,別怕。」

  真源火的缺失,讓尹君炎陷入了疲乏期,原就易受真火歸元訣的制衡,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

  尹君焱為防殿宇讓燒塌,祭出真源火時留有餘地,兩人貼得近,亦是避免高溫擴散的細節。

  尹君炎已經無力還口,眼睜睜看著眼前尹君焱的側頰,還有屋頂已經燒的只剩殘燼的吊飾。

  讀刪記憶的過程漫長,期間尹君焱需要一手貼在尹君炎頭上。

  為防意外,尹君焱特意在四周布置了烈炎陣。

  陣法是小,遇強則強,還會受到陣內溫度高低的影響,正合當下境況。

  歪在地上的尹君炎無意識,尹君焱又忙著「圓謊」,誰都沒發現,殿外一雙眼在偷瞄。

  ……

  「這麼長的腿,扛起來應該很重吧……」

  武瑤靈力枯竭,不敢進殿內,隔了石刻屏風,觀摩尹君焱的陣術。

  卻不知為何,尹君炎的長腿比尹君焱的陣術更吸引他。

  眼看尹君焱在重塑尹君炎的記憶,武瑤還是退出了長青宮,心想等尹君炎狀態好了,要教她一字馬。

  希望腰兄還能一如既往的堅若磐石吧。

  出得宮外,迎面是李念芸,靜如處女,倚在廊前的柱子旁。

  「歐哆桑,還覺得武派遠景可瞻?」

  武瑤微笑道:「新的風暴已經出現,我們不能停滯不前,前路若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決定為之付出!」

  李念芸望了眼清明長空,搖頭道:「你的位置會隨你的方向愈漸高遠,可能有一天……兔死狗烹。」

  「儘力即可,聖上殺了我又能若何?皇位的冰冷,我想她心底也是有些怕的吧?」

  看武瑤將易子叡的初靈體抱在懷裡翻看,試問:「我是認真在說,歐哆桑,你難道不知道你的位置已經高過曾經的成王?」

  武瑤抬眼致以安慰,只得道:「我硬的可不止是拳頭!」

  李念芸啐道:「你這般沒長心,哪天死在誰手裡也別怨我沒提醒你。」

  「我是要說,我骨頭也很硬的。」

  「是嗎?聽說歐哆桑在玉宸宮也不是說一不二……」

  玩火,赤果果的玩火!

  武瑤樂道:「看你那少見多怪的樣子,骨頭能硬就能軟,真正的勇者不是吃硬飯,是軟飯硬吃。」

  李念芸虛掩小口,托胸笑道:「敢問歐哆桑,你以大陣瞬間除掉田香織一夥的三個高手,他們少不得要報復你,接下來的日子你打算躲在玉宸宮嗎?」

  「你在教我做事?」

  武瑤才將初靈體放回時空域,李念芸走近,面對李念芸的步步緊逼,武瑤有些無措。

  「歐哆桑,母皇如今是可參戰、可觀戰,你不覺得母皇在紫微宮的日子裡,給佞黨帶來了諸多不可控因素?」

  李念芸氣若幽蘭。

  「那麼,照你說的,你了解你母妃嘍?」

  「母女連心!」

  武瑤面露戲謔:「切,我可是深入探究過聖上,你說的『可參戰、可觀戰』,還是我教她的。」

  李念芸打量武瑤,表示懷疑,她以為武瑤的探解斷不可能那麼深入。

  她母皇那路人,當得起深不可測一詞。

  武瑤很滿意李念芸的動搖,附耳道:「萬事皆有可能,有我堅韌不拔,你母皇心底早已經明白……」

  李念芸挑眉道:「聽歐哆桑的意思,母皇在紫微宮真的是作壁上觀?」

  「不然你以為我這唇槍舌劍跟你鬧著玩兒的?」

  武瑤的自信莫名其妙,李念芸也不好再多揪了此事不放,她真心期望武瞾不要在將來的一日清算武瑤,她們償不起武瑤的真誠。

  湧泉相報,也不能夠。

  人所共知,武瑤自帶萬頃碧波,水不水的,於他並無別異。

  站累了,武瑤坐在水座上,歪頭曬太陽。

  李念芸早前就煉化了半枚覆水劍劍核,她沒曾想水還能這麼玩兒,提裙直接坐了上去。

  「真不愧是母女倆,一路做派……」

  武瑤心底吐槽,擴大座椅,讓了些位置給李念芸。

  艷陽之下,長青宮中。

  大周成王、楚國長公主並排坐在一張水盈盈的大座上,仰望藍天白雲。

  一個龍章鳳姿,一個韶顏雅容。

  是一對兒璧人,又讓李念芸的稱謂弄得有些不和諧。

  ……

  長安,內宮宮牆外,一隻長鼻狗拿到一條帶血的布。

  「儘快,易夫人讓打成初靈體,聖上下令除掉城中接連行兇的靈箭師。」

  長鼻狗狗嘴一咧,口吐人言道:「靈箭師亦是拿錢辦事,不照例驅逐?」

  對面一身常服,虎軀筆挺的肖虓解釋道:「是他們先一個壞了規矩,拿人以後,自有處置他們的辦法,放心,扯不到你身上。」

  長鼻狗姓泰名天,人送外號「日一天」,是暗衛除了名的色坯外援。

  泰天與多數犬族同類一般,都有敏銳的嗅覺,在暗衛常會進行些氣味追蹤,這一次,新上任的衛長肖虓便是來尋幫助。

  人窮志短,馬瘦毛長。

  泰天不想查人查得丟了腦袋,尤其這一次他要找的是缺心眼的靈箭師。

  靈箭師睚眥必報出了名,他一個編外的暗衛,屬實不想惹禍上身。

  等了快半盞茶的功夫,泰天還在躊躇,肖虓看得無語,反問:「聽說你最狠的一次,對一個白犀族的姑娘動手動腳,差點讓人姑娘一角挑死……」

  「遇到正事兒,你那股狠勁兒呢?」

  泰天也不倨傲,撓頭道:「不一樣,不一樣……兄弟的事兒總是要緊,我自個兒么,兩說了。」

  肖虓在肖府多年,有些拿不出暗衛唬人那股調調,也便學肖翊憐,拿看食物的眼神看泰天。

  很顯然泰天並不敢在肖虓面前裝蒜,他怕肖虓吃得更香。

  到底是循幾個靈箭師可能出現的地方趕去,搜尋過程持續到入夜,到了一天里氣味兒最複雜的時候。

  肖虓以為無望再捕得人,有心喊泰天撤。

  一眼沒看住,泰天幻為人形,跑進了青樓。

  「這個色狗!」

  肖虓兩步跟去,泰天人已經不在,深深吸了口氣,肖虓循氣味在一雜貨間找到了已經脫掉褲子的泰天。

  泰天有些彆扭,苦笑道:「肖大人,你要找的靈箭師人正在這樓里,待會兒少不了雞飛狗跳,我這不是事先解決問題,避免正事兒到了犯錯誤么?」

  「看你也是這地方的常客,我有心讓你布置抓捕,外快賺是不賺?」

  泰天邊往一堆雜草處湊,邊拱手道:「肖大人等兄弟一會兒,多謝了!」

  肖虓不想看泰天半醜事,轉身出門,誰知門還沒合上,泰天奔了出來。

  「你……辦事兒這速度,可以的。」

  泰天咧嘴笑道:「誤會了,話一出口就悔了,我尋思還是顧正事!」

  兩人出青樓召集暗衛,肖虓隱約聽到有個女人罵娘,也沒多想。

  「一前一後,兩道門,六個人差不離吧?」

  「不,前門後門除外,青樓一般都有三個門,得九個人。」

  秦樓楚館,想來有些見不得光的勾當,有暗道也屬正常,肖虓遂就近召用了九名暗衛。

  九人,三人一門,分配合理。

  逼靈箭師動身,由肖虓親自出手。

  說來也是可笑,肖虓踹門兒的時候,裡屋的靈箭師正讓綁縛了做遊戲。

  龜甲縛,正常行動不受影響,跑動的時候動作幅度大,能看到靈箭師有明顯摸刀的動作。

  肖虓一個虎撲上前,一掌連皮帶肉摑在靈箭師背上,將人打倒。

  繩結打得巧,包過來的暗衛提了股繩,直接又添了一套後手縛,將靈箭師完美捆綁。

  泰天吐槽道:「好傢夥,比我都會玩兒……」

  肖虓笑了笑,在靈箭師身上抹了下指甲上的血跡,問:「據可靠消息稱,你們還有至少一個同伴兒,他是誰?」

  靈箭師背上的傷讓他痛不欲生,肖虓發問,他更是惱火,回懟道:「等著受死吧,靈箭師們不會放過你!」

  「好啊,希望你到了小島南水牢,還能這麼硬氣。」

  肖虓示意下屬抓緊時間將人帶回去刑訊,就地逼問雖好,但如今的時局不容許。

  人帶走以後,泰天湊過來,低聲道:「大人,依小的愚見,可以利用這人的些個小心思,以毒攻毒。」

  「你是指……風塵女子?」

  泰天知道肖虓不是內行人,委婉道:「內行人,都稱之為『女王』。」

  肖虓蹙眉問:「不是銷金買樂與提供扭曲樂子的關係?」

  「額……都有,具體看情況了,要是這靈箭師玩兒的狠,很可能我們能得手。」

  輪到泰天少言,並非是他張不開口。

  實在是灰色經營里的「灰色經營」少的可憐,萬一肖虓打著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主意,將窩子端了,誰都沒得玩兒。

  再有,泰天可不會告訴肖虓,他與那個靈箭師是同道中人。

  靈箭師跑離的房間,他會在每月的整十日造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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