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鮮腥鮮腥的臻粉鱔蒸鮑
日常賴床后，玉宸宮柳腰翹臀的宮人送來了早膳，武瑤與墨凌墨在卧房外的隔間用膳。
開胃菜是一道金汁鴛鴦筒、兩棵好看、好玩兒的藤井菜，總體走了清甜風，說不上喜惡，中規中矩。
餐前甜點的最後一式名喚「立花菱」，經典的蘸食，酪奶、果醬、蜂蜜都能抹在花菱上食用。
有膽的話，漢紙也能試辣椒醬之類刺激的東西。
類似的吃法，妹紙卻hold不住。
餘下的正餐分別為浮世燴、月中丹桂、嬌鶯戲蝶、臻粉鱔蒸鮑。
浮世燴，一個甜口的燴菜，武瑤理解不來的口味，稀糊糊一鍋，賣相讓人無力吐槽。
月中丹桂，說起來算是武瑤來中州比較喜聞樂見的菜品。
一種色澤泛黃，名喚「蕃菊花」的薯類打底，沾了打散的蛋清食用，不放調味料的故，蛋清打成沫兒，有一股慄子花的味道。
嬌鶯戲蝶，幾隻嫩又小的鶯雀兒，擱海鹽燉了，加一個東海產的海葵，切做蝴蝶的樣兒。
看著新奇，吃著腥氣。
最後的收尾菜，臻粉鱔蒸鮑，製作過程不可謂不殘忍。
將長成的皮皮鱔，背開刀，活剝魚皮，美其名曰「血龍脫袍」。
剝好皮的皮皮鱔，鮮活淋漓，鱔身塗薑汁，鱔嘴填蒜沫。
一筷子直捅魚嗓，去腥放血。
鱔將死未死之際，魚身不復韌實，裹上適量臻粉，配上扯過皺皮、搗鼓立整的深淵巨鮑，大火蒸制而成。
客觀評價的話，武瑤對皮皮鱔的遭遇表示同情，同時覺得深淵巨鮑那股子源自海淵的鮮腥味兒讓人上頭。
很可能是腥味麻痹了武瑤的嗅覺，才使鮑肉當中的鮮味兒得以揮發出來。
中州的餐食總有新花樣兒，武瑤一度覺得他已經愛上重口兒的中州，但墨凌墨反而提到，中州人的口味兒多還是清淡的。
武瑤大惑不解：「怪不得你不吃有些菜……中州喜食清淡，怎麼想起讓廚房做這些給我？」
墨凌墨聳肩道：「我覺得瑤哥哥的口味會有些重，舉一反三么。」
「我舉過嗎？」
武瑤印象中，沒向墨凌墨說過類似的話。
「有的呀，書樓、廚房、餐桌上都有過舉過，瑤哥哥不會忘了吧？」
武瑤老臉有些掛不住，只好認了，「我口味兒沒你想的那麼重，晚膳改了，你樂意吃什麼，要廚房做什麼！」
墨凌墨笑起來，露出了武瑤又愛又恨的四枚犬齒。
她總是努力不咬到武瑤，促狹的樣子，暖化武瑤的心。
用過簡單的早膳，又得墨凌墨一個香吻，武瑤離開卧房，去往書樓。
又是為了面對女帝武瞾更有底氣，苦讀的一天。
自武瑤到中州，成日里都是在書樓中度過，其目的在於融入中州世界，避免因無知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說起來也虧了武瑤繼承有成王的記憶，應激覺醒的記憶極大程度上讓武瑤節省了氣力，促使他三個月速通了中州概況。
目前，武瑤正研究中州的族群體系。
武瑤到藏書樓直奔書架，錯身而過侍女茯苓，嗅到武瑤身上的芬芳沁香有那麼一剎那臉色不對。
千不願萬不願，墨凌墨的體香味還是出現在了武瑤身上。
要不是同床共枕，茯苓想不到還有什麼事兒能沾這麼重的味兒。
她有心打武瑤一頓，想到墨凌墨的固執……隨她去吧。
……
茯苓臉蛋瘦削，藍發白膚，清素的古裝穿在身，美是沒得說，可實際她生得有四隻眸子，四隻眼說不上的詭異。
嫩白的雙手疊在小腹上，指甲細長而利，有近一寸。
茯苓長成這般模樣，絕非特效妝加持，再高明的特效妝也畫不出活人眼珠的靈動，及眼球的倒映圖像。
中州世界，九成五的人都有人形、妖體兩種形態，她的形象，在中州已經可以算平均水平。
人形妖體，顧名思義，人形態與妖體狀態。
以墨凌墨為例，人形時除過白髮利齒，與前世的人無異，幻為妖體，便是一隻大雪狐。
初來玉宸宮時，武瑤還讓墨凌墨嘴尖耳圓窄顏面的雪狐妖體嚇過，後來他也漸漸的接受了中州的環境。
茯苓明面兒是負責玉宸宮的大小事，可根據武瑤早些時候的細緻觀察，及墨凌墨與他慣熟后的明示，茯苓的實際身份為武瞾安插在玉宸宮的耳目。
心知肚明還不拆穿，是因武瑤想要站在武瞾一方，將來茯苓有可能是自家人。
為免受疑，武瑤沒有多留神茯苓，直接取了昨晚沒看完的半本書翻閱。
武瑤來中州以後的穿著都是不合規矩的素，今早一身金絲白紋錦服，雖是不拘形跡，在茯苓眼裡也算合乎身份了。
茯苓知道武瑤是已經將墨凌墨拐到了床上，心有不愉，卻也不能不依例來替武瑤撫平衣裳上的褶皺。
當他看到武瑤後頸光滑白潔的肌膚上，有個六芒星印跡，眼神一凌。
「王爺，您穿得好怪呢。」
成王都不見得知道自身後頸有個極淺淡的符印，此次武瑤穿的錦袍領口低，發現武瑤身上沒有符印，茯苓愈發的想試試他。
武瑤有成王的記憶，無一點是成王跡象，如果他們的懷疑有誤，那麼武瑤是僅僅獲得了成王的記憶。
好些個人一輩子都不會看到脖頸後方的皮膚，武瑤來中州都沒怎麼消遣過日子，更不會有機會知道自己背上有個與成王截然不同的圖案。
背對茯苓的武瑤，想到茯苓的位置，猜測是他的衣飾可能露了什麼，心道茯苓不該這麼草率的將話說開。
武瑤有心給她台階下，道：「隨意穿穿，要不是你那麼見外，我不是有時間周全考慮？」
茯苓動作有些滯怠，承了武瑤的情，羞笑道：「王爺過去可是不會與奴婢玩笑，『暴亂之源』一去，人也風趣了些！」
武瑤聽著茯苓的試探，告誡自己不能露怯，「有嗎？方向對的話，人變了也沒什麼不好，你說呢？」
茯苓的長指甲拂過紅潤的臉蛋兒，蹲身替武瑤拉直襯褲的褲腿兒，抿唇道：「王爺過去不苟言笑的時候多，現如今平易近人多了，的確是在往好的方向走。」
「聽你這話，我……本王是與過去殊異良多？」
在武瑤柔婉的目光中，茯苓反給看得發毛。
兩人都明白這是在試探對方，武瑤懼於處境，茯苓礙於身份，都得儘可能的維持現有狀態。
「改容易貌不重要，重要的是……情隨事遷。」
茯苓的神情狀態在武瑤眼裡有些假，好在沒有繼續下去，武瑤都替她捏把汗。
功高震主，成王過去辭官閑居有他的道理在裡邊。
仔細考量過自身處境，武瑤決定選擇性貫徹成王的做法，順帶繼承他的財產和家業。
墨凌墨三年前受包辦婚姻妨害，嫁進成王府。
成王這廝修靈成痴，新婚前將墨凌墨遷在了別苑，揚言女人會影響他成仙問道，憨的可以。
前世武瑤是標準宅男，看文、觀本、追番、刷劇無不包攬。
曾為翻牆看某二次元勞模的本子，豪擲八塊八毛八軟妹幣買梯子，結果電腦中木馬，藍屏代碼無腦刷屏，成「圈內佳話」。
成王是世界的宅男典型，推崇修靈、破障、歷練、成仙一條龍，算是在不同的方向走了與武瑤存在共同點的路。
可憐他一跟頭栽倒，再沒能爬起來，多半連屍體都沒落個全乎。
中州求仙尋道成風，以成王為首的無欲派成了大唐修士主流，致使多年來大唐積留了一大票待嫁的黃花姑娘。
之所以武瞾強塞也要成王成婚，是想人為打破這種僵局，以避免不正之風進一步盛行。
大唐強盛固然，長城自毀卻是武瞾不願看到的。
武瞾大概對成王赴暴亂之源一事持有多樣看法，當中包括成王活，亦或成王死的後續方向。
成王被譽為無雙國士、功蓋群臣，還是武瞾某種意義上的政敵，出這檔子事兒，值得武瞾親臨。
樂觀看來，情況也沒有糟到武瑤想的那等境地，茯苓這不還在試他的底？
武瑤看過手頭的書，吩咐茯苓：「去放出消息，說『成王』清醒了！」
茯苓頷首，俯身道：「是，王爺沒有其他什麼吩咐？」
「僅此而已，我還要接著看書，謝絕來訪，也不要有人來打攪。」
武瑤將「看書」二字咬的格外重，他不能再被動，要想取得信任，理應魄力為先。
餘光向茯苓瞥去，武瑤注意到的是茯苓的藍發，色調偏灰，不出彩，但含蓄。
樓內無聲。
當茯苓抬頭與武瑤對視，她離奇發現武瑤身上可能多了些上位者才會有的自持。
「茯苓，你身段兒好看，穿收腰的衣裙，會有奇效！」
「嗯……會試試的，真是多謝王爺呢。」
茯苓乾笑著，出樓帶門，臉色驟冷。
四隻眸子望向書樓中嘆息的武瑤，深邃凝重。
她知道武瑤不是成王，一進暴亂之源，任他神鬼妖魔都必死無疑。
成王下野是實，但他無形中掣肘武瞾施政。
成王不死，武瞾便一日拿不到一個帝王該當有的權柄。
如今成王身死，連武瞾也不能揭穿這個仿品，有成王的餘威壓著，萬民矚目。
武瑤一死，天下大亂。
她眼前還是靠瞳術再深挖武瑤的底，給武瞾答覆。
武瑤看遍書樓中的書也不會對她靈族的瞳術有深入了解，甚至成王都不知道，靈族瞳術，可視物為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