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摔跤

  「這次,咱們換個玩法。」雲清思忖片刻,說道:「你剛剛離我太近,施展不開,不如多分隔幾步,有個緩衝。」

  「好。」徐錦州二話不說直接退後幾步。

  兩人這次相隔有一丈多遠的距離。

  徐錦州左拳握緊,右手背在身後,黑亮的肌肉一下子隆起遍布兩條粗壯的手臂。他向前跨出一步,碗大的拳頭又是生出陣陣疾風。

  這次徐錦州先發制人。果然是武人的身法,他剛剛作出踏步姿態,一眨眼的功夫已直接侵到對手眼前,一丈的距離對他而言不過轉瞬消減。

  拳頭緊緊在握,就要落向雲清。

  但是經過這兩次的實戰,雲清心中已做了準備,徐錦州剛踏出一步她已立馬向後退去。一丈之距給了雲清最充分的逃離條件。

  此時拳頭侵到,剛要近身,雲清已踏遠一步。

  徐錦州落後一寸立馬打了個空拳,不免心中一驚,這次居然是自己落了空!

  不過他身法敏捷全不用回身,立刻調轉臂膀緊接發出第二拳,又是如此迅猛!雲清還是腳下不停呈之字形曲折退步,拳頭雖未落後,卻硬生生落在了她的右身旁。

  緊接著又是第三拳,沒落後,卻落在雲清左側,第四拳,落在右側,第五拳,又重新落在左側,第六拳,又落在右側。

  嗯?徐錦州心中一陣波瀾,雲清一邊後退一邊左右反覆橫跳側身,一時間腳下劃出一條不斷向後延伸的蛇形走位,竟然讓自己次次落了空擋!

  聰明!徐錦州咧嘴一笑,幸好這次兩人原本相距甚遠,這姑娘才能及時閃得開,現下她又想出這般走位,一時間確實難以讓自己反應。

  不過身體的慣性也很快消失,徐錦州畢竟身法疾速,看清了對手的走位,便立刻收起拳頭飛起一腳,正沖著雲清正要行走的方位!

  「啊!」這一腳正中雲清的胳膊,她一個踉蹌身子騰空在空中轉了個圈,重重摔在地上。

  實力懸殊終究不是對手!雲清心下一陣羞愧,這點小聰明還是沒法躲過對手的招式。

  不過和前一戰的痛楚相比,這次她反倒沒那麼不能自持,徐錦州那一腳分明踢上了自己脫了臼的右臂,脫臼后痛感減弱,再受一腳反而不覺疼痛,倒是成了緩衝之地。

  眼看徐錦州又要侵上來,雲清倒地后立刻恢復了神志,正要起身躲避,卻見一張軟甲映入眼帘。

  這是……這是徐錦州一開始脫下的衣擺護甲!

  它就這麼整整齊齊地疊在地上,原本距離兩人也有一段距離,只因幾個回合下來雲清已跳遠了數丈距離,這才到了軟甲旁邊。

  來不及再想!雲清一把抓過軟甲,用力甩到徐錦州眼前。

  徐錦州正踏過身,但見眼前一黑,一張熟悉的簾幕即刻遮住了視野,他來不及反應,出於本能揮出左臂一把劈開軟甲,就要重新打開視野。

  簾幕剛剛掀開,手臂就突然一沉,是有什麼東西抓了上來!

  徐錦州低頭看去,自己一直放下不動的右臂竟然被撲上來的雲清一把抓住。

  想把我牽制住?徐錦州心中一嘆,這姑娘也太不自量力了,自己這拳頭豈是你這小小的力氣就能控制住的?

  他剛要用力甩來,但見雲清的身體已直接騰空跳躍上來,竟然順著這條粗壯的臂膀身形敏捷地攀附上來。

  「好身手!」

  屋檐下觀戰的幾個錦衣衛幾乎同一時間發出驚嘆,聲音直震得身旁的林直耳朵發疼。

  僅僅眨眼之間,她的雙腿就登上徐錦州肌肉發達的腹部,用力一踩就要跳到他背上!

  什麼?她竟然要跳到我身上!徐錦州心頭一緊,這姑娘力量不行,身法卻異常輕盈敏捷!眨眼的功夫,她已經像一條蟒蛇一般盤到了自己背上。

  此時雲清已穩穩覆到徐錦州背上,腳下死死盤住他的腰腹,一隻手一把鎖住他的喉嚨。

  唉!徐錦州在經過了初始的驚奇之後,又再次感到遺憾。這姑娘還是小瞧了自己的力量!她剛剛不過撿了個簍子才攀附上來,此時想鎖住喉嚨讓自己不能動彈,簡直是自不量力,自己只要身體一用力就能把她甩飛出去!

  他剛想再次發力,只覺得身體又是一沉。

  雲清從一邊爬上來之後,竟然一刻不停,借著剛剛身體傾倒的力勢,拽著徐錦州的脖子向另一邊卯足了勁倒去,如同摔跤一般,要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用身體的慣性放倒對手。

  原本這力道還不足以撼動身形高大的徐錦州,但他的脖子已被死死勒住,算是被抓住了軟肋,加上雲清的身體慣性經過剛剛這麼疾速一衝已聚拔山之力,轉瞬間徐錦州竟也不由地被帶著仰面倒下去。

  「小心!」

  觀戰的幾人見到徐錦州仰面倒下,背上還覆著雲清,這一倒分明是要把她重重壓在身下,不由地繃緊了神經,不約而同地喝止出來。

  但哪裡是他們能挽救得了的?聲音還在迴響,院中就傳來一聲悶響。

  「噗通!」

  徐錦州直直地仰面倒在地上。

  雲清眼前一黑,瞬間沒了知覺。

  「雲清!雲清!」

  不知道過了幾時,雲清的耳邊斷斷續續地傳來幾個人的聲音,都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呼喊聲漸漸清晰了,身體上的知覺也漸漸恢復。

  她吃力地抬起眼皮,看到徐錦州、陳銘和林直都在眼前,正俯下身緊緊盯著自己。

  林直突然走到雲清側身處蹲下,一把將她翻了過來放在自己懷中,低頭細細檢查了她身上的傷勢。還好,她倒地時已經偏離了徐錦州的背部,加上後者也十分機敏地用手臂支撐了地面防止背部直接觸地,才讓她沒有被壓到要害。

  林直沒鬆氣,他注意到雲清那條不能動彈的手臂,皺起眉頭。

  「脫臼了。」林直低沉著聲音說。

  「哦。」雲清發白的嘴唇動了動發出這個字,回應了他。

  林直的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都這個時候了,她怎麼還這麼淡定?

  他翻過雲清的手臂細細查看,用手試探著脫臼的具體情況。

  陳銘立刻拿過來一根細長的木棍塞進雲清嘴裡。

  「別動,忍一下。」林直伸出手輕輕擦了擦雲清額頭上的汗水,這一天的時間,她不知出了多少汗了。

  接著,林直抓著她手臂的手一用力,「咯吱」一聲手臂里傳出。

  鑽心之痛立刻讓雲清身上打了個戰慄,好在緊緊咬著木棍,沒咬到舌頭。過了片刻,這條手臂終於不疼了,慢慢恢復了知覺。

  「時間到了吧。」痛覺減退之後,她不自覺地朝台階處瞥了一眼。

  那根細細的煙燃盡了,而她,不僅挺了過來,還給了對手一個過肩摔!

  「這下大人您不能不收我了。」她不禁開口笑了起來,笑了幾聲又被急劇地咳嗽打斷,咳完又繼續笑出聲。

  沒想到,進教坊司以來,她居然是因為這件事,第一次笑得如此暢快!

  林直沒答話,只是輕輕擦去了她頭上的汗水,溫熱的手觸上微微發冷的額頭,讓她覺得十分溫暖。躺在林直寬厚的胸膛中,就如同雛鳥窩在安全的巢穴,讓她全然忘記了初時對這些人的恐懼。現在,她只想徹底放下緊張戒備的心,開懷地擁抱所有未知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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