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做街頭霸王

  老二牽著表弟的手回到家裡，此時，黃昏已經謝去，夜幕早已鋪開。家家戶戶的燈一盞跟著一盞亮了起來。遠處時不時傳來小孩子的嬉笑聲，狗狗的吠叫聲，整個村莊顯得格外的熱鬧。

  廚房裡，老二的外婆正炒著菜，只見屢屢白煙從廚房飄到了大廳，芳香四溢。舅舅舅媽兩人互相傳遞著碗筷，將它們擺到了桌子上，而外公坐在椅子上吆喝著玩耍的孫子們上桌坐好。一家十口，其樂融融地等著開飯。

  外公外婆和老二的母親一樣，也生了5個小孩，兩個兒子，三個女兒，而老二的母親排行老四。兩個姨姨都嫁同村的，所以住在附近，而兩個舅舅也都成家了，大舅在外工作，小舅在家做農活。小舅一家四口就住在外公家隔壁的隔壁，平時，外婆負責做飯，等時間點到了，小舅一家再過來一起吃，吃完之後再回去。那時候，小舅家比較窮，所以所有的吃飯生活費都由老二父母來負擔，而早上被欺負的表弟就是小舅的二兒子李平。

  外公給每個人打飯，然後一個一個的遞過去，大家圍著桌子正等著開吃。外婆將做好的飯菜端到了桌上，有幾盤青菜，一盤肥到可以看到油的豬肉以及一盤各種大大小小的魚結合的雜魚醬油水。外婆的菜才剛剛放好，孩子們的筷子便伸了過去，不一會兒，一大盤的豬肉就被一掃而光了。吃完豬肉，大人們開始幫孩子們剃魚骨頭，孩子們的臉上滿是笑容，因為今天不止有豬肉，還有魚肉。外婆是個不太會規劃的人，心地又善良，經常資助別人，導致每個月母親給的生活費都不夠用，沒錢了，就只能飯菜省一些，所以幾乎不會買魚，今晚這些魚是大姨媽給的。大姨媽家裡是賣海鮮的，每次賣不完的魚都會偷偷拿來給外婆，一種挑幾條，防止被姨丈發現，然後外婆將各種魚醬油水讓我們配飯。

  就在大家聊得不亦樂乎的時候，突然從遠處傳來了一陣暴跳如雷的聲音。老二一聽，臉色突然變得沉重，她知道大暴龍的奶奶李婆婆肯定是因為下午打架的事情過來告狀了。於是立刻拿起碗筷偷偷的溜到前房去。（外婆家裡只有兩間房，一間前房一間後房，離餐廳較遠的是前房，在餐廳旁邊的是後房）。對老二來說，外婆什麼都好，就是性格容易衝動和急躁，下午大暴龍被自己揍得鼻青臉腫的，傷全在面上，李婆婆肯定不會讓外婆輕易責罵自己幾句就算了，定會討個說法。而外婆顧慮鄰里之間的友好關係，被揍一頓是必不可少的，於是36計還是走為上策。

  外婆看到李婆婆拉著大暴龍氣勢洶洶地走過來，立馬起身笑臉迎了過去，笑呵呵的問：「吃飯了沒呀，快，來，坐下一起吃。」

  李婆婆將大暴龍推到外婆面前，指著傷惡狠狠地責問：「你看，你看，這是你們家老二打的，都打成什麼樣了，咱們村裡鄰居的，還是親戚，就算孩子之間怎麼打鬧，怎麼能這樣不分輕重的，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外婆一聽，心疼的摸了摸大暴龍的頭，附和道：「是是是，這孩子，就算有什麼也不該這麼打架呀！看我怎麼好好收拾她。」外婆轉身準備揪出老二，卻未見身影，這不是印證了她打人後心虛躲了起來嗎？外婆的怒氣一下子上來。

  「老二跑哪去了？」外婆對著其他人問。

  「不知道，剛剛吃飯的時候就不見了，我看她跑了出去。」老大掩護的說。

  「好個兔崽子，把龍龍都打成什麼樣了，看我不打扁她。」外婆邊說邊走進廚房，拿出一根竹條，然後氣哄哄地直直往前房的方向走去。

  「怎麼辦，老大，這下老二可慘了！」老三擔憂的頂了頂老大的胳膊，焦急的問，希望老大可以有辦法幫助老二躲過一劫。

  因為外婆拿出竹條，說明老二要被「竹筍炒肉」了，這竹筍炒肉可疼了，一根絲一根絲硬生生的抽在腿上，雖不是什麼大傷，可那疼痛真還是讓人難以忍耐，一般這招只有犯大錯的時候外婆才會使用的，大家一年也難得遇上一回。現在，這大暴龍臉上的挂彩看上去挺嚴重的，而老二臉上啥都沒有，不打一頓也解決不了呀！

  老大與老三兩人的眉頭緊皺，而一旁的老四，只是光顧著吃自己的肉，咬掉瘦的，吐掉肥的，滿嘴的油膩，彷彿外婆打老二，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就在此時，從前房傳來了一陣老二的尖叫聲，外婆的責罵聲，緊接著聽到了老二的啼哭聲，然後外婆追著老二打了出來，那竹條抽打的聲音嘩啦啦的，聽上去都覺得使勁。老二被外婆追著跑出了院子。

  看到被追打鬼哭狼嚎的老二，大暴龍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得意，還伴隨著幾聲幸災樂禍。

  「老二不會亂打人的。」老大心裡默默想著，她咬了咬下唇，突然站起來，對著大暴龍問：「大暴龍，你是不是又欺負我弟弟，所以老二才打你的？」

  面對老大突如其來的問題，大暴龍先是一愣，轉而支支吾吾的嘀咕了幾聲，好像要說什麼卻又不敢說出口。

  看到大暴龍心虛的樣子，發生什麼事，老大猜到了八九分，於是挺起胸膛，堅定的說：「李婆婆，我們家老二是不會無緣無故亂打人的，當然，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打人確實不對，她受到點教訓也是應該的。不過，你們家大暴龍經常欺負我弟弟，這是整個村都知道的，我們也跟你們反映了好幾次，但都沒什麼效果……」老大故意停頓了幾秒，然後繼續說：「誰家的孩子不是寶呢？誰家的孩子被打能不心疼呢？這，我們都理解。所以，也希望，你們能重視起來，加強教育，這也是為了他好。否則下次這種情況還是有可能會發生的，為了保護弟弟，我們家可不止老二會打人。」說完后老大話鋒一轉，溫柔道：「李婆婆，就像您說的，我們是親戚，也是一家人，大家應該互相照顧的，是不是？」

  被老大這一問，李婆婆愣住了，她沒有想到一個10歲的孩子居然能講出這麼一段話，簡直不輸大人。雖然知道她們姐妹幾個人平時能言善辯，卻不知竟這般通透，說的話讓人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下。李婆婆瞄了一眼大暴龍，自己也覺得理虧，剛剛生氣的臉瞬間轉換成微笑，溫和的說：「對對對，我們是一家人，大家應該相親相愛，互相幫助，龍龍，你呀，要好好向姐姐學習，成績多好，老師多喜歡，呵呵！還有，這以後可不能再欺負弟弟了，再是有下次，那竹筍炒肉的就是你！」李婆婆對著大暴龍一頓訓斥后，又抬起頭看著大家，笑著說：「那個，老大，你趕緊去把你外婆和老二叫回來，跟你外婆說小孩子教育一下，知道錯就好了，可不能打的太重。你們，你們繼續吃飯，我們就先回去了。」說完，李婆婆帶著暴龍飛快地大步走了出去。

  一場鬧劇終於在老大的「有理」中結束了。夜漸漸深了，銀色的月光鬆散的照在大地上，一望無邊，遠處農家的燈光，隨著夜一片一片的暗了下來，熱鬧的喧嘩漸漸陷入寧靜。外公，老二還有老三三人躺在前房的涼席上，而外婆，老大和老四三人躺在後房。夜裡的風輕輕的，吹在人身上，涼涼的特舒服。

  「今天外婆打你，痛嗎？」老三摸了摸老二的肩膀，關心的問。

  「不痛，你打我的時候更痛。外婆都打在牆上還有地上，沒有打到我。」

  「那你這邊怎麼淤青了？」老三指著老二的大腿。

  「淤青了嗎？咦，怎麼淤青了？」老二抬起自己的大腿看了看，滿臉的疑惑。

  「你看，這還有，這也有，好多呀!」老三說。

  「哦，沒事，不疼，應該是跟大暴龍打架留下的。」

  「啪!」此時外公一手打在老二的大腿上，笑著問:「那這疼不疼？」一米八幾的外公，大大的手掌打在老二小小的腿上，雖然掌聲很大，但是真不痛。

  「我知道，您要說我打架不對，但是大暴龍又欺負我弟，我總不能不管吧，而且，用說的沒用，我才動手的。外公，您往好的方面想，今天我把大暴龍打趴下了，很多小夥伴們都看到了，很快的整個村的小夥伴也都會知道，這樣以後他們也就不敢再欺負弟弟了。」老二天真的說。

  外公摸了摸老二的頭，他知道她所武裝的強悍只是為了保護弟弟，打架是不對的，但是不能否認這個時候卻是有效的，他的內心些許掙扎，於是，他用手拍了拍老二的肩膀，親切的問：「你看，你腿上都是傷，外公和妹妹看到了很心疼，是不是？你弟弟被人打了，你看到了也很心疼，是不是？那大暴龍的奶奶呢？她看到了受傷的大暴龍，是不是也會很心疼？」

  看著小嘴撅得老高的老二，外公再次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繼續說:「當然，大暴龍欺負弱小，肯定是錯誤的，不過你和他打架，也是錯誤的，對不對？我們明知道是錯誤的還去犯，是不是特別不應該？這次，外公也不責怪你，因為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道理必須告訴你，使用暴力是不對的，大家你一拳我一拳，最後都會痛，受傷的還是彼此！現在，大暴龍還不成熟，需要引導，你放心，外公會去找他父母再聊聊，再引導。最後，外公也希望你也可以好好的思考一下，是不是有比打架更好的解決辦法，你這麼聰明，肯定可以想得到的，對嗎？」

  老二點點頭，然後抱著外公還有老三一起進入了夢鄉。而和大暴龍打完之後，果然沒幾天，老二打贏暴龍的故事便傳遍了整個村莊，也因為這樣，老二成了村裡的新一代的街頭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