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鎮長聽了這話不由得心頭一緊,臉上雖還是笑著,但心裡早卻己經是一團亂麻了。正腹誹著縹緲山的人不是個東西,就派了這麼幾個毛頭小子來應付了事。如此行事風格,也不知這修界第一大派是如何坐得住腳的。
這老頭還在苦想該以如何借口向縹緲山多求一些人手相助才不算失禮的時候,那位青衫公子上前走幾步,端正地施了一禮,欣然道:「我家師尊素來愛開玩笑,還望鎮長不要見怪。師尊乃是縹緲宮的搖光長老,此次前來就是來幫鎮里除妖誅邪的,還請鎮長放心。」
鎮長不由得擦了擦頭上的汗,悻然道:「想不到這位仙師年紀輕輕竟有如此修為,是我眼拙了,還望仙師不要見怪。」
那青衫公子又笑道:「在下蘇陌,是搖光長老座下弟子,那位是我師弟沈澈。還請鎮長為我們詳述近日鎮中發生之事,我們好做些打算。」
這蘇陌道長不僅長得好看,說話也周到動聽。
不像這師尊.……
「天色已晚了,還請三位道長先用些飯,修頓一下,然後老夫再與三位道長細說這近日來鎮中之事。」
一聽吃飯,楚曦的眼睛好像都比平時亮了許多,一道甜膩膩的微笑立即就掛在了臉上,全然沒了剛才的那股桀驁勁兒。把仙傘向沈澈那一扔,向前兩步,親昵無比地挎住了鎮長老頭的一隻胳膊。一臉正經道:「我覺得鎮長說得有理,不吃飽飯,哪有力氣幹活呢!」
想來應該從沒有男人對這老頭這麼熱情過,弄得他老臉通紅,兩隻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裡。只能賠笑說道:「仙師說得對,仙師說的對。」
他挎著老頭的胳膊,一邊向前走又一邊嘟嘟囔囔地說:「我是江南人,喜歡吃偏甜一些的東西,但也不是不甜的就不行,你知道香菜吧,我最喜歡那東西了,記得在湯里多放上一些……」
鎮長:「.……」
蘇陌:「.……」
沈澈:「.……」
錦川雖悶熱,但景緻卻是不錯。這裡每戶人的家裡都會有一個小荷塘,這地方多雨水,三天里總有一天是下著雨的。氣候合適,荷花長得也好,各樣的荷花在這荷塘里爭芳鬥豔,擁擁簇簇的,熱鬧得不得了。
窗外下起了濛濛細雨,塘邊的垂柳就像披上了一層輕紗。細嫩的柳枝隨風擺動,就像是舞姬的細腰一般,搖曳生姿。柳葉上掛著瑩潤的水滴,垂墜在葉梢,流連忘返般嬌羞不舍離開。
水滴從廊檐處滴落,墜在牆角的水窪里,激起一片水花。一陣微風吹過,夾著些細雨,吹響了少女閨閣中的風鈴,捲起了卧榻旁輕紗軟帳,更是吹花了少女臉上的胭脂,惹得姑娘好一陣氣惱。
水榭畫台,煙雨樓閣,與縹緲宮不同,這裡清麗雅緻,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鎮長為人周到,特地在屋子裡焚上了檀香。煙氣從香爐中徐徐溢出,清冽淡雅,香氣幽遠,很多修仙之人都喜焚此香。
但楚曦不喜歡。
師徒三人沒有歇著,用過飯後便直接來到了存放屍體的義莊。
聽鎮長說,鎮里這些年一直都很太平,從沒出過什麼鬼怪之事。可就在前兩個月,李家的公子在成婚當晚突然暴死之後,鎮里便每隔七天就出一條人命。
之前他們也想過,許是意外或者他人暗算。可那些人身上都沒有傷,也不是中毒。而且臨死之前都攥著手,咬著牙,眼珠子恨不得都要從眼眶子里瞪出來了,實在是邪門的很。
死的人有老有少,除了都是男人也沒有什麼相同之處。他們中最小的二十七歲,最長的七十七。
鎮里的人都說這些男人是被女狐狸精吸了精元,奪了魂魄。
這事顯然有蹊蹺,但卻也並非狐妖所為。狐妖若吸食男子精氣,屍體則會枯槁如柴木,絕不會鮮活如常。而且狐妖殺死的人死狀都很安詳,斷不會這般可怖猙獰。
慈安鎮鎮民都十分講究風水術數,認為人死之後,魂靈不散,決不可輕易怠慢,要給予比生前更好的待遇,好讓他們心甘情願留在人間,蔭護子孫。所以他們的義莊修的要比其他的地方都要好上許多。
沈澈推開了義莊的大門,院里赫然放著七具豎立的棺材。這是慈安鎮的習俗,暴死之人不得橫棺。
濃雲蔽月,星辰暗晦,破舊的木門在寂靜的夜裡不停地關合,發出刺耳的「嘎吱」聲,樹上的夜鷹警惕地窺伺著樹下三人。一陣陰風襲來,傳來了一股刺鼻的香燭味,祠堂里的燭火搖曳不定,幾欲熄滅。地上的紙錢被風捲起,如鬼手般在三人眼前不斷飄忽而過,在這夜裡詭異地飄蕩。
蘇陌:「太安靜了!」
楚曦:「如何安靜?」
蘇陌:「.……說不上來,只覺得很不對。」
沈澈:「沒有魂氣。」
楚曦看了沈澈一眼,目光裡帶著些許讚賞。
楚曦:「接著說。」
沈澈:「人死後雖魂離魄散,但至少在七天之內,人魂是不會離開的。」
蘇陌:「而這裡,卻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