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一千一千往上加
拍賣師接著開始第二件拍品的介紹。他一邊說一邊偷眼看著身邊的孔佑真,搞不懂商行的老總是失心瘋了請了這個瘋女人來砸自家的場,偏偏她說的還極在理,只是太不給東家面子,這臉啪啪打得生痛,讓拍賣師不禁肉痛起來。
古川在下面看得好笑,孔佑真的風格就如在京北博物館里初次見面時一樣,對事不對人,客觀冷靜,然後就是完全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古川已經清楚地看到那個眼鏡男拍賣師的臉從青轉白,由白變紅,紅了再紫,如此反覆。
到了最後,那拍賣師似乎已經沒有力氣介紹拍品,反正自己誇得天花亂墜,梵唱琅然,最後也敵不過孔佑真那背後補刀。
「文王鼎,相傳是武王時物。起拍價三千元。」拍賣師懶懶的聲音響起。他已經徹底放棄,索性不再做任何詳細的介紹。
孔佑真的聲音響起:「這件文王鼎還是有些特殊之處,銅色斑駁陸離,光看這成色應是武王之時的古玩,光是這時間就值三千,只不過後來被人用來做些骯髒事,不能隨意把玩。」
拍賣師精神一振,差點要跪下來抱住孔佑真的大腿痛哭流涕:「姑奶奶,你早這麼說不就好了!」
台下本來被孔佑真打擊得像霜后的茄子耷拉著腦袋的大爺大媽們也興奮起來,能得到孔佑真金口承認的東西肯定是好的。
「三千五!」
「三千七!」
「四千!」
……
此時的會場中才稍微有些拍賣會的熱鬧氣氛。
但是古川的注意力不在那件拍品上,他的慧眼早已看過那件文王鼎。雖然有一些隱約不顯的黃色氣體繞在上面,但是光色晦暗,應該不是靈氣。
他看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是拍賣會開始之後才進入會場的,白衣白褲,纖塵不染,坐在了最前排,離孔佑真只有一步之遙。
他的頭從未轉向那些拍品,只是定在孔佑真的身上。
古川覺得好奇,難道那冰山美女也有人追?
孔佑真明顯是看到了那白衣男子,卻連個眼色都沒給過,像是透明的一般。
「七千!」
這對於低價的拍賣會而言已經是一個很高的價格。
拍賣師扶了扶從鼻樑上滑下的眼鏡,揚起小木錘,道:「七千!第一次!」
「七千!第二次!」
「一萬!」坐在最前排的白衣人高高舉起手來,用普通的音量說出這個數字。
在場一陣嘩然。
如果不是之前孔佑真給了好評,這件文王鼎恐怕連六千元的價格都難賣出。
拍賣師卻是眼睛冒出紅光,幾乎要把那白衣人吞噬掉似的,顫著聲音道:「一萬元,第一次。」
「一萬元,第二次。」
「一萬元,第三次!」
「成交!」
拍賣師親自把那文王鼎捧在手裡下台交給那個白衣人。
白衣人的頭還是對準孔佑真。
台下的人都看出了蹊蹺,一個個交頭接耳:「一萬元買玫瑰都不知道能買多少朵了!」
「你懂什麼?孔小姐是什麼人,玫瑰這些俗物她會喜歡嗎?自然是要投其所好。」
古川身旁那反光男子嘖嘖道:「一直聽說孔小姐有個世家公子在追,原來就是他啊。」
因為那白衣公子的緣故,古川又多看了那件文王鼎幾眼,那黃氣順著空氣飄來,鑽進他的鼻子,古川細細分辨了一下,胸中作嘔,這時才想到那黃氣是什麼東西。
這時台上的拍賣師突然恢復了元氣,底氣十足地敲了敲鎚子,大聲道:「下面是揀漏環節。這次一共出十包,每包五件古玩。一包的起拍價是五千元。」
台下的觀眾騷動起來,像是追星族看到偶象從機場出口走出,一群人本來三三兩兩地坐在後排,唰啦一聲齊齊地涌到前排入坐,就是那白衣公子身邊也擠了好些個大媽。
「怎麼回事?」古川聽不懂拍賣師說的話,又是「揀漏」又是「打包」的。
拍賣也能打包?
旁邊那反光男子本來也想往前沖佔據一個好位置的,但是敵不過那些身手矯健的大爺大媽,只能頹然坐下,反過來給古川做介紹道:「這揀漏環節是鎮海商行的一個獨有招牌。來這商行的人多是圖東西便宜,鎮海商行就利用人們想要揀漏的心理,刻意把五樣古玩打包一起拍賣。五件中要是中了一件,立馬就能翻本,運氣好的大賺一筆也是可能的。上次鎮海商行就賣出一件七千元的包裹,結果裡面居然有一件尊者舍利。那買家轉手一賣就是七萬元,翻了十倍!你說說厲害不厲害!」
古川聽了連連點頭,想這家鎮海商行的老闆倒也厲害,用這麼小的資金做活古玩的低端市場。
那反光男子問道:「小兄弟,你就不買點什麼?指不定撞大運碰上好貨呢!」
古川笑著站起來,往前排走去:「我也正想碰碰運氣呢!」
雖然精通風水,無意間在荒廟得到五行易經就是古川最大的運氣,可是古川卻不打算像買彩票一樣單純地去賭運氣。
他有慧眼這個殺器,可直透表象,內觀其物,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為他量身定做的揀漏機會。
古川在前排中一個個包裹看了過去。
從左往右,第一個包裹里是纏臂金絲、指南銅勺、……
第二個包裹里是琉璃碎片、杯碗、冰梨碎器……
這些東西都是鎮海商行經過細心挑選的,絕少重樣,甚至沒有同類的。不過品相大多不佳,多有殘缺。
直到第七個包裹,古川的慧眼一亮,彷彿一道光在眼前炸開。
那包裹中竟似蘊藏著一個新生的太陽,充斥著光,純凈的光。
這是古川從未見過的景象。
自他身具慧眼直視天地元氣以來,還從未見過這麼純粹的靈光,靈光是如此的耀眼,以致於他根本看不清包裹裡面有什麼東西。
「第一包,五千元,開始競拍。」
大爺大媽們激動著站了起來,卻沒有人叫價,人人都想著先觀察一下形勢,不急著先叫價。
最後還是那個反光男子打破了僵局:「六千元。」
氣氛在一輪輪的叫價中熱烈起來。
拍賣師記不得自己推過幾次眼鏡架了,鼻子上像是打了油般,不停出沁出汗水。
古川站在人群中靜靜地等待著,他甚至不再張開慧眼,用慧眼去看第七個包裹,就像用肉眼直視太陽般,時間久了,兩隻眼睛火辣辣的一片像被抹了辣椒油。
他看到孔佑真無聊地站在一旁打哈欠。這一輪的競價完全不需要她做出點評。
每當人群叫價的速度減緩,拍賣師都會打開包裹取出一件古玩,這樣不斷挑逗人們的情緒,讓他們的期待值升高。
「好,八千!還有沒有人?」拍賣師見人群沒有反應,拿出第一件包裹中最後一件古玩核桃微雕。
人群中響起一陣嗡嗡聲,這古玩核桃微雕雖是市場上再尋常不過的核雕,但是品相極好,上面刻著一頭耕地老牛,牛毛纖細可見,細緻入微。
馬上就有人後悔為什麼剛才不早點叫價把這第一個包裹拿下,現在這核雕拿出來,很明顯又要掀起一陣競價狂潮了。
……
最後第一個包裹以九千元的價格被人拍走,是一個白頭髮的大爺,肉痛地接過包裹,卻迫不及待地拿出核雕來把玩,旁邊的人都是一副艷羨的表情。
很快到了第七個包裹,前面出了好幾個賣相不錯的寶貝,所以人們對這第七個包裹,也頗為關注。
古川打定主意是要買下這第七個包裹,就算超出之前定下的預算也在所不惜,不過看之前六個包裹賣出的價格,最高不過一萬一,應該不會有人跟他搶的。
古川看了那白衣人一樣,此時他站得近了,可以看清那白衣人的面相。
一張普通的臉,看起來是二十齣頭的年紀,還略帶稚氣,不過被更多的傲氣掩蓋,嘴唇緊緊地抿著,兩隻眼睛只是偶爾看向其他地方,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看著站在台上的孔佑真。
還有讓古川印象深刻的是他眼睛上那兩道淡淡的眉毛,如果不是站近了,遠遠看去彷彿是無眉大俠一般。
這種面相倒是讓他想起一人,就是陳家的半眉陳晨。
想到這裡,古川下意識地比較起二人的面相,竟是出人意料的一致。
難道他倆有什麼關係?
「好,現在開始拍賣第七個包裹,起價五千元,開始!」
「一萬!」
眾人齊唰唰地往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
只見白衣公子懶洋洋地舉起右手。
古川眉頭一皺,他不知道那白衣人為什麼突然殺出,不過自己的預算看來是要超了。
白衣公子這勢在必得的氣勢嚇住了不少人,沒人再跟著叫價,畢竟還剩下三個包裹,誰吃飽了沒事幹和這世家子弟競價,嫌錢多啊!
站在台上的孔佑真嘴角一撇,似是不屑白衣人的舉動,拍賣師咽了一下口水,舉錘道:「一萬元,第一次!」
「一萬一。」古川舉手道。
這回是他身邊的反光男子吃了一驚,上下打量著古川,「小兄弟,你瘋啦。這包裹那世家子弟是要定了,你就算買過來也要多出不少錢,何苦呢?」
古川笑笑,不說話,卻是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個白衣人第一次轉頭過來,看了古川一眼,又轉過頭去,似乎完全沒將古川的叫價放在心上,再度舉手:「兩萬。」
哇!
這回場中眾人再也控制不住,齊齊叫出聲來。
孔佑真看向古川,掩不住的好奇,她想知道古川接下來會怎麼做。
古川苦著臉,舉手道:「兩萬一。」
他每次叫價都只往上加一千,比起白衣公子的一萬一萬的加價顯得小氣了許多,明顯是那白衣人佔了上風。
白衣人的淡眉輕輕一蹙,根本不看古川,還沒等拍賣師說話,再次舉手:「三萬。」
「三萬一。」
「四萬。」
「四萬一。」
「五萬!!!」
報到五萬時,白衣公子本是風淡雲輕的語氣也變得有些惱怒起來。
這回他再也不能無視古川,惡狠狠地瞪向他!
其實五萬已是他的極限,而且他又是一萬一萬的往上加,剛開始還準備用這樣的氣勢嚇住其他人不再跟價,可之後就純粹是為了保住自己的顏面,否則自己也跟著一千一千加,豈非就是說自己認輸了?
白衣公子緊張地看向古川,盯著他的嘴唇,如果他再叫出五萬一的價格——
古川旁邊的反光男子此時已經按著自己的胸膛找了張椅子坐下來。
五萬的價格在古玩市場中並不算貴,可也看是什麼地方。
這裡可是鎮海商行啊!號稱賣古玩就像賣白菜的低端市場啊!
旁邊一圈的大爺大媽們也在兩人這一輪瘋狂的競價中陷入了獃滯。
五萬?夠付一輛車的首付了。
拍賣師此時已經顧不得推眼鏡了,兩個眼鏡片下垂到了鼻翼的位置,他只能抬起頭來才能看清古川,「五萬,第一次!」
「五萬一。」古川肉痛地說道。
他不是心痛這五萬一,而是在頭痛怎麼回去和陳千強交待。
白衣人猛地站了起來,指著古川的鼻子,「你!——」
「你是故意來搗亂的!」
古川聳了聳肩,他還想說同樣的話呢!
白衣公子原本買下了那件文王鼎,希望能引起孔佑真的注意,沒想到孔佑真還是一如既往的無視之,於是就想再拍下一件。
誰知勢在必得的東西竟鬧出了這樣的風波,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
現在任誰都看出白衣公子的五萬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我叫陳夕。」白衣公子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幾個字,「你知道我哥是誰?」
「陳晨?」古川試探道。
陳夕呆住了,陳晨算不上什麼重量級的人物,唯一算知名的頭銜只是一個博納拍賣行的董事,不過用來嚇這些小人物還是可以的。
讓陳夕吃驚的是古川一口喊出了他的來歷,難道是誰一開始就打算針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