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下雨天

  粘膩，煩悶，潮濕，蕭瑟，是十月末N市雨天的真實寫照。

  雨水可以潤萬物，也可以讓人出行不便。

  今年已經七十三歲的許老太太，頭髮花白，身形在一眾老人圈子裡也算壯碩。

  因著家裡孩子們都在外工作，她又不願遠離故土，故而這麼些個年都是獨居。

  上半年二月份，到底是年紀大了，在感到一陣頭暈后，去了醫院竟檢查出個三高，具體什麼病許老太太也不懂，只曉得大夫說是因為肥肉吃太多的原因，沒法根治，就多走動，不吃肥肉，按時吃藥，定期複查就成。

  也因為這個，她每月月末都會自己坐38路車去醫院複診。

  自從到年紀后，許老太太就總不喜歡下雨，總覺得下雨天讓她感到胸悶氣短，著實難受，但是今兒是這個月複查最後一天了，許老太太不願意再拖著日子，只能撐著她那把藏藍色的大傘，小心翼翼的都出門。

  站台離她家很近，出門一般走個兩三分鐘就能到，老太太穿著個膠皮雨靴，因為擔心下雨天路滑摔著，走的小心，愣是走了個六分鐘。

  等到了站台，往常坐的耿師傅開的車剛好剩下個車屁股。

  許老太太嘆氣后抿嘴，年紀大之後，很多事情都看開了些，雖說坐不熟悉司機開的，讓人憂心，但也不是什麼難以忍受的事情。

  許老太太撐著傘，忍著雨水帶來的潮濕與煩悶，等了個十分鐘，終於等來了下一趟車。

  老太太眯著眼，看著車平穩停在站台旁，只濺起小小水花。

  倒是個沉穩的老師傅。

  許老太太心裡想著，撐著傘慢慢走到車前門，正要收了傘時，手上的傘被一個笑起來很燦爛的姑娘接了過去。

  「老太太，我來給您撐傘，這雨要淋您頭上，被風一吹鐵定感冒，來，下雨地面滑，您慢著點上車。」

  小姑娘笑得燦爛，這笑容看著就讓人跟著高興。

  小姑娘手腳動作極快的一手接過許老太太手上的傘，另一手半扶著她上了車。

  沒讓一點點雨水，落到老太太身上。

  自從開始無人售票，就許久沒受到熱情相待的許老太太，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本能的刷了老年卡后，就被這小姑娘半扶著送到墊著絨布墊子的座位上。

  「喏，老太太您的傘。」小姑娘體貼的將合起來的傘，遞給了她，然後就在老太太目光中走到主駕上。

  這姑娘是司機？

  許老太太年輕時，自認巾幗不讓鬚眉，可到底社會風氣保守，她要付出比那些男人更多的努力，才能得到一半的肯定，所以對有能耐的姑娘，她一直是抱有寬容態度的。

  但是，女司機啊。

  這可是許老太太第一次見到，老太太心裡有點忐忑不安，但是她也知道不能隨意開口打擾司機，不能影響她分心。

  老太太放慢呼吸，認真觀察小姑娘開車，使勁眨幾下眼睛，看見車前窗那兒，有寫著司機的個人信息。

  原來是叫李春娜啊，看這車齡也快兩年了。

  平穩的車感，讓許老太太漸漸放鬆下來，她四下張望一圈，大概既不是休息日，也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車上人並不多。

  但是車上的大家，即便沒有交談，也流露著放鬆的姿態。

  總覺得還有哪裡和別的車不太一樣的許老太太，低頭看去，一條紅色長毯子，從前車門的地面，一直鋪到後座。

  上面有了不少水跡，和污泥，看著就知道有不少人在上面走過。

  這是為了防止乘客跌倒嗎？

  無意識摸了摸座椅上的墊子，許老太太忽然覺得，今天這個下雨天好像也沒有那麼讓人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