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收拾房子
好不容易，石擔終於順下了這口氣。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急急忙忙地走了進去那間專門放工具的小黑屋。
過了一會兒，他捧著一個鐵盒子走了出來。
「給。」他把鐵盒子交到趙有娣手上。
趙有娣打開一看，滿滿當當一鐵盒子的鈔票。
「這麼多錢？！」
「孩子們的學費，你看看夠不夠？」
「你辛苦了.……」
趙有娣壓低了頭，生怕石擔瞅見了她的眼淚。
「你把錢收好，我還得趕工，答應人家了，年三十前必須交貨的。」
「對了，我剛從家裡過來的，家裡怎麼成那樣啦？」
「怎麼啦？」
「敢情你還不知道？」
「我都好幾個月沒回去過了，我還真不知道，到底怎麼啦？」
「那難怪了，你不回去，天天就窩在這裡嗎？」
「這事多著呢，懶得來回跑了，能省點時間就省點吧。」
「行吧，那我先回去收拾，你晚上一定要回來吃飯，我給你好好做一頓，咱們得好好補補！」
趙有娣剛轉身要走，石擔突然叫住了她。
「對了，這富帥和富美的成績怎麼樣啊？」
「還行，有點進步吧.……我得趕緊回去了，這天不早了。」
趙有娣加快了腳步。
她撒謊了，她不得不撒謊。
石擔掙得是辛苦錢，每一個子兒掰開來那都是有血有汗的。
他省吃省喝，把所有積蓄都拿來供富帥和富美在縣城讀那所謂的貴族學校，這兄妹二人倒好，竟交出那樣的成績單來。
趙有娣別的不敢多想，但求真如石家興所說的，他們只是暫時未能適應新的學習環境，以後慢慢就會好起來的。
石擔聽說他們的學習成績有所進步，這心裡也就踏實了，幹勁又更足了一些，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趙有娣回到家，心神不寧的，她騙了石擔，總也高興不起來。
孩子讀書不爭氣，這家裡亂七八糟的，外面的人又總是七嘴八舌地說著他們。
煩躁的趙有娣無明火起，沖著石富美一通臭罵。
石富美委屈地大哭起來。
石家興在一旁忙不迭地安慰著她們。
她這一哭，趙有娣又有點心軟了。
「念兒呢？！她死哪兒去了？！這死孩子，一天天就知道玩，就知道吃！把家裡弄得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收拾收拾！那天我就應該把她打死的，白留她狗命了.……」
趙有娣回來半天都沒想起念兒來，這會兒急需人手幹活了，她自然而然地就想起她來了。
石家興極少看到趙有娣發那麼大的火，也怕她把自個兒給氣著了，干緊拉著富帥和富美幫忙幹活。
石富帥自然是不願意幹活的，但是家興哥哥張口讓他干，他再不樂意，也會裝模作樣地比劃兩下子。
哥哥也肯比劃兩下子了，這石富美自然也得跟著比劃比劃。
還沒堅持兩分鐘呢，這兄妹二人就「累」倒在椅子上了。
石家興拿他們沒辦法，趙有娣也不忍心讓這寶貝兒子活受罪，就隨他們去吧。
石家興和趙有娣二人忙前忙后，忙得焦頭爛額，好不容易終於把這家裡給收拾出來了。
石家興這輩子就沒有干過這些體力活，這一通收拾，直接把他給累倒了。
「謝謝你啊，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趙有娣遞給他一杯熱水，並沖他笑了。
她已經有日子沒有對他笑了，她這一笑，讓石家興瞬間就活了過來。
幸福來得太突然，石家興彷彿置身百花叢中，滿山遍野的鮮花，一朵比一朵開得更鮮艷奪目。
這不僅僅是美好，不僅僅是幸福，它還寓意著明天和希望！
趙有娣要去忙活今晚的晚餐了。
她得給石擔做滿滿一桌子的好菜，紅燒豬蹄，蒜香排骨，醬牛肉，白切雞.……只要是石擔喜歡吃的，她統統都要做上。
只要一想到石擔能吃上她做的這些菜肴，趙有娣就能打從心裡笑出來。
晚飯準備好了，石擔也回家了。
他也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踏進這家門了，這心裡突然還有點兒小緊張和小期待。
他已經好久沒有聞到過這些熟悉的飯菜香味了，一聞就知道是自已媳婦兒的拿手絕活。
「石擔叔回來啦。」石家興看他進門，主動上前跟他打招呼。
「哦，家興也過來了啊。」石擔沒想到這石家興也跟著回來了，這讓他心裡多少有點不痛快。
「是啊，這不，富帥富美非得讓我一起回來。」石家興就是要讓石擔知道，他的好兒好女全都跟他親著呢。
大家都圍著飯桌坐下了。
「這天都黑齊了，念兒這死娃兒怎麼還不回來？！飯都給她做好了，還要咱們到哪裡去請她回來吃嗎？」
「咱們吃飯吧，不用等她，她沒在這裡住了。」
「什麼？！這是什麼意思？她去哪兒了？」這是趙有娣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事情。
「你們走了之後，她就搬到她們班余老師家裡去了。」
「什麼？！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次她進醫院之後，命是撿回來了，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不會說話了.……」
「不會說話了？成啞巴了嗎？」
石擔點了點頭。
「我不管她是啞了，還是聾了，即便是瞎了，她都不能這麼沒良心扔下你這一個人在這裡，我還指著她照顧你呢，好傢夥，這小白眼狼，真是白把她養那麼大了！」
「不說了，吃飯吧。」
「對，吃飯吧，既然回來了，要高高興興的才對。」石家興夾了一筷子菜送到趙有娣碗中。
石擔看了他一眼，趙有娣又看了石擔一眼。
「來，都是你喜歡吃的菜，多吃點。」趙有娣不停地往石擔碗中夾菜。
石擔不再吭聲了，悶著頭只顧吃飯。
這麼多年夫妻，趙有娣知道他心裡頭肯定是不痛快了。
她本來挺感激石家興今天這麼賣力幫她搞衛生的，著實是幫了她一個大忙，這下好了，她心裡又怨恨起他來了。
興許是一下子吃得太多太猛了，石擔剛把碗筷放下，這折磨人的胃病又犯了。
石擔疼得臉都青了，又嘔又咳的，差點就這麼背過氣去了。
趙有娣眼睜睜地看著他受這麼大罪，急得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她非要拉他去看醫生，石擔死活就是不肯去。
幹嘛費那冤枉錢呢，胃病本來就是斷不了尾的。
得多金貴的人家才養得起這胃病，他們這樣的，養不起，就只能咬緊牙受著。
洗漱之後，大傢伙終於都躺下了。
躺下之後，趙有娣才知道原來自己累透了，腰酸背痛的。
「跟我說說念兒吧，剛剛家興在呢，我也就沒多問。」
「她也沒什麼，挺好的，余老師一家對她也挺好。」
「她為什麼突然就跟了這余老師去了？」
「我也照顧不了她，她跟著我也是活受罪。」
「她都這麼大的孩子了，還得爹娘照顧啊？我是讓她留下來照顧你的，可不是讓你去照顧她！她可倒好，把自己的父親扔下就跟了人走了，我就說吧，女娃就是沒用，總有一天是要跟了人去的……還是打得太少，沒讓她長好記性！」
「不怪她，要怪也怪咱們對不起她。」
「你這話說得，咱們怎麼就對不起她啦？咱們哪裡對不起她啦？把她養那麼大，供書教學的，從小到大，缺她什麼了嗎？！」
「她沒上學了，從醫院回來之後，就再沒有回過學校了。」
「那……那也是她自己不爭氣.……」
石擔累了，累得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了。
睡吧，睡著了啥事都不用煩，啥事都不用想。
不管這人世間正在經歷什麼，到點了，太陽照舊會跑出來的。
趙有娣氣完之後，忽然又覺得心裡難受極了，念兒再不對，那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或許，她也應該對她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