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石擔發燒了
外面寒風刺骨，念兒非要把奶奶推回室內去，奶奶帶她過來，她已經很感激了。
念兒自己就能給爸爸煮湯圓。
余母沒她辦法，只好退回屋內。
石擔趕緊給余母騰出一張凳子來，並擦乾淨讓她坐著。
「這木匠的活兒也是挺累人的吧？」
「我就是個粗人，怎麼敢說累不累的，有活干就高興。」
「你也是不容易啊。」
「生活嘛，沒辦法。只是實在不好意思，辛苦你們照顧念兒這麼長時間了，這以後我自己能照顧好她的。」
「哎喲，你千萬別誤會了，我今天可不是給你把閨女送回來的！我都把她當成自己的重孫女了，可捨不得還給你啊!今天就是給你煮湯圓來的！」
石擔知道老人家這麼說是想讓他心裡好過一點，只是他的嘴巴一向笨拙，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道謝。
「這小傢伙太惹人憐愛了……對了，你給我說說她是怎麼的，就突然不會說話了的？」
石擔不想說趙有娣半句不是，也不想讓別人有機會責備趙有娣。
他乾脆說不知道了事。
「她余老師之前帶她跑到縣城看過醫生了，她生理上一切都是正常的，估摸著這是心理問題，要是能找到具體原因，這事就好辦很多了。」
石擔沒想到這世上居然會有這麼好的人，幫他照顧女兒，還大老遠的帶她去看醫生。
除了感激，他還很歉疚，自己作為孩子的親生父親，都沒能做到這份上。
石擔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喲！你這是怎麼啦？！趕緊起來！」
「謝謝，謝謝你們為念兒做的一切，我這人嘴笨，也不會說話。」
石擔打從10歲那年被父親兄長拋下之後，在阿父還沒有收養他之前，有那麼一兩年時間常常被村裡的大孩子欺負。
那幫人有事沒事就圍著他拳打腳踢，還總讓他下跪求饒。
從那時開始，石擔一旦覺得自己錯了，對不起別人，或者對別人有所虧欠，他就會習慣性的下跪。
他覺得只有這樣，才能完全表達出自己最真實的情感。
余母好不容易才把他拉了起來。
念兒煮好了湯圓，焦急地把它端到爸爸跟前，讓他趕緊嘗嘗。
石擔一大早起床工作，半個早上過去了，還滴水未進呢，著實是餓了。
「好吃，我還真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湯圓。」
爸爸這麼說，把念兒樂得活蹦亂跳。
時間不早了，余母也該回去跟念兒上課了，再怎麼樣，孩子的功課不能落下。
石擔才知道，他們還私下給念兒上課，這家人怕不是神仙派來打救他和念兒的吧！
石擔向余母鞠了一個大躬，完后把念兒拉到一旁。
「念兒，把這錢拿著，先收好在褲兜里，回到奶奶家裡，無論如何得把這些錢塞給奶奶，咱可不能白受人家恩惠的，聽明白了嗎？」
念兒把錢揣得緊緊的，放了進褲兜里，然後用手在外面死死地壓著，生怕這些錢自己跑掉了，這可是爸爸辛苦掙來的血汗錢啊。
「你要聽話，要懂事，難得人家願意教你讀書識字，你得好好學，將來一定要考上大學，做個文化人，知道了嗎？」
念兒點點頭。
臨走前，余母讓石擔晚上到家裡去一起吃飯，好說歹說，這石擔就是不肯答應，這樣吃飯實在是太耗時間了，他可吃不起。
念兒拉著余母的手走了。
她是不忍心扔下爸爸一個人的，可是她必須回去，她得學習，她得比任何人都努力，她必須完成爸爸的心愿。
石擔站在門口目送她們離去。
這刺骨的寒風颳得又猛了一些，把石擔的眼淚都刮出來了。
今年的冬天彷彿特別冷，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要冷。
她們離去后，石擔才意識到自己的胃痛得厲害。
為了節省時間，他經常一天就吃一頓飯，那鍋里的鹹魚只是在第一次吃之前蒸過，然後每次他要吃的時候，就直接挫一小塊出來，又硬又冷的，他也能就著幹掉一大兜米飯。
他這胃早被他折磨壞了。
剛剛吃了那一大碗又香又甜的湯圓，嘴巴是解饞了，肚子是填飽了，可是這胃受不了了，泛酸的厲害。
石擔難受的臉都青了，這胃裡翻江倒海似的，不一會兒，那又香又甜的湯圓全被吐出來了.……
石擔吐個不停，難受得好像五臟六腑都扭到一起了，他差點連氣都喘不過來。
一番掙扎過後，他總算活過來了。
這大冬天的，愣是被這胃折磨得大汗淋漓，渾身濕透。
石擔把衣服脫了一扔，光著膀子，又繼續辛勤工作。
今天，湯圓媽媽為念兒他們做了豐盛的晚餐。
本來念兒應該很高興的，只是一想到爸爸一個人在工場里孤苦伶仃，她又吃不滋味了。
對了，她回來一心只想著趕快上課，忘記把爸爸的錢交給奶奶了。
念兒放下了筷子，從褲兜里把錢掏了出來，放在了奶奶跟前。
「喲！你這是幹什麼？哪裡來的錢？」
念兒指了指外面，小手簡單地比劃了幾下。
他們早就習慣了念兒的溝通方式。
「你的意思是這錢是你爸爸給的？」余母問道。
念兒點點頭。
「你這傻孩子，使不得，使不得，趕緊把錢收起來！」余母堅決不肯收下這錢。
余老師和鏘萬年也極力勸說她把錢收回去。
念兒還小，大的道理不懂，她只知道這是爸爸交代給她的任務，她必須完成。
他們不肯收下這些錢，她覺得自己完成不了爸爸布置給她的任務，心裡又急又難受，眼淚噼里啪啦的就流下來了。
余老師趕緊把錢塞到余母手中，說：「媽，您就拿著吧，咱們把這些事幫她給存起來也行。」
「念兒不哭了，奶奶收下你的錢了，下回咱們一起去謝謝你爸爸，好不好？」
念兒這才不哭了。
「這好好過節的，不許哭哈，你再哭可要把奶奶的心都哭碎了。」余母邊說邊可勁地往念兒碗里夾菜。
這晚，石家興帶著趙有娣，富帥和富美去了縣城唯一的一家旋轉餐廳用餐。
富帥和富美興奮的一刻都停不下來，這裡跑跑，那邊轉轉，啥在他們眼中都新奇極了。
跟著家興哥哥就是好，住得好，吃得好，用得好，啥都好！
趙有娣本來是不想去的，她還在生石家興的氣呢。
奈何這富帥非要她去，她擰得過石家興，總擰不過自己的寶貝兒子。
只要石家興手上有石富帥，就沒有她趙有娣不妥協的事。
別人家都在熱熱鬧鬧的慶祝冬至，就這石擔孤獨一人。
他的胃還是很不舒服，狂吐之後便開始咳，越咳越厲害。
漸漸的，手腳發冷發麻，身上忽冷忽熱，石擔發燒了。
他以為自己還是可以咬著牙堅持工作的，奈何他全身發軟，根本使不上勁。
罷了，就當是慶祝冬至，提早幾個小時休息吧。
石擔在一塊木板上面躺下了，他太冷了，把所有能蓋的被子衣服全都堆在自己身上，然後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