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趙有娣離開村子
趙有娣著實是身心疲倦了，這樣的日子，她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我這就去收拾，天不亮就走！」趙有娣放棄掙扎了。
「這麼急？你自己會去嗎？能行嗎？」
「我怎麼不會去了？早兩年帥帥生日，家興才帶我們去過，反正是指不上你的了！」
趙有娣果然天沒亮就帶著富帥和富美，大包小包的，出發了。
長途跋涉，幾經周轉，好不容易，他們終於在傍晚時分抵達石家興家，把趙有娣累得剩下半條人命。
趙有娣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把手，這才按下了門鈴。
「找誰啊？」菊姨一看這趙有娣，石富帥和石富美的打扮，就知道是鄉下出來的，她自然就不會客氣了。
「你好，菊姨，我是家興的嬸嬸，早兩年來過的，你都忘記了吧？」
「哦~~你這麼一說，我是有點印象了。」
「家興沒在家嗎？」
「少爺還沒回來呢，他一般沒那麼早回來的，得到晚上八九點才回。」
這菊姨愣是不請他們進屋。
「那……要不我們進去等他？」
「哎喲，真是不好意思，這恐怕不合規矩，少爺也沒跟我提過有什麼親戚要過來，說實在的，我對你們其實也沒什麼印象，這家裡面都是些貴重的東西，這萬一……」
菊姨完全是因為不想花時間去招待這些鄉巴佬，石家興不在家，她自己在屋裡愛怎樣便怎樣，要是把這些人請進屋，不光打擾了她的清靜，還會為她帶來麻煩。
「那我們擱外邊等著他吧，走！」趙有娣負氣，帶著富帥和富美退了出去幾米，把行李扔在地上當凳子，好坐著等這石家興回來。
趙有娣很是委屈，縣城就是縣城，連個下人都狗眼看人低。 ……
趙有娣帶著富帥和富美走了之後，石擔耐著性子等到天亮就跑去醫院了。
他要儘快把念兒接回家，這天天住在醫院裡是要收費的。
富帥和富美即將要在縣城讀書，這花費太多了，他們在村裡，能省則要盡量省才是。
念兒的身體還相當虛弱，一點精氣神都沒有，關鍵是，她總也不開口說話。
醫生說她是因為受了驚嚇，以她目前的狀態，是不建議這麼匆匆忙忙出院的。
可是石擔堅持把她接走，醫生也沒有辦法。
石擔把念兒接了回家，他是心疼這個女兒的，可是和富帥富美比起來，如果真是要犧牲，他也只能犧牲念兒。
「念兒，你好好躺在床上休息，爸爸要出去幹活了，你要是餓了，就自己去弄點東西吃，知道嗎？」
念兒也不說話，眼珠子慢慢地一會兒轉向左邊，一會兒轉向右邊。
「你別怕，媽媽再也不會打你了，她跟哥哥姐姐走了，他們搬到縣城家興哥哥那裡去了。」
石擔把事情都交代完便走了，他得工作，他得賺錢。
爸爸，媽媽，哥哥，姐姐，他們全部都走了。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念兒一人。
她面無表情，眼淚卻自己流了下來。
媽媽在家的時候，她不敢哭。
現在媽媽不在家了，她本來可以放聲大哭的，可是她卻不會了。
念兒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就這麼躺了半天。
她餓了，別的也吃不下，就想喝口白粥。
她吃力地從床上爬起來，拖著沉重的身軀走到廚房，洗米，下鍋，生火.……
這些活兒，她早都干習慣了，打著瞌睡都應付得了。
粥熬好了，念兒給自己盛了滿滿一碗，她實在是餓壞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白粥端起來，這身體太難受了，她忽然感覺從廚房到飯桌的路好遠啊，家裡又空蕩蕩的，除了她，人影都沒一個，走路都彷彿聽得見迴音。
忽一恍神，她不小心把粥打翻了。
她這腰以下，全被潑滿了滾燙的白粥。
有衣服褲子蓋著的地方還好，裸露出來的地方，幾乎都被嚴重燙傷了。
念兒好疼好疼，可是她不但不會喊救命，就連尖叫都不會了。
她痛得在地上直打滾，硬是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慌亂之中，她想起了石曉晨和她媽媽麻四嫂子。
她一拐一拐地來到曉晨家裡，他們一家正在吃午飯呢，忽然看見念兒那可憐模樣，嚇得麻四嫂子抱起她就往衛生站跑。
麻四扔下碗筷，拔腿就往石擔的工場趕去。
「石擔~~念兒出事了！」麻四人還未趕到工場呢，這叫喊聲就先到了。
在工場裡面忙得團團轉的石擔，咋一聽到有人在喊念兒出事了，嚇得連忙走出來。
「怎麼啦？念兒怎麼啦？」
「好傢夥！你趕緊跟我走吧，念兒被燙傷了！」
念兒腿腳被燙傷的地方被處理過後，麻四和麻四嫂子陪著石擔父女一直回到家裡。
麻四嫂子始終放心不下。
「念兒怎麼好像怪怪的？由始至終也沒見哼唧一聲？」
「可能是受驚了吧。」石擔不想多跟他們解釋什麼。
「孩子媽不在家嗎？讓她記緊按時帶念兒去換藥才好，這女孩子家家的，可不能留下疤痕，將來長大了，還得嫁人呢。」
「她這還小呢，應該不會留疤痕的。」石擔刻意迴避有關趙有娣的話題。
「看著這小人兒就心疼人，你們要是實在忙不開，過去喊我一聲也行。」麻四嫂子素來知道趙有娣不喜歡這個小女兒，她實在是擔心他們把念兒給耽誤了。
「好的，今天可真是讓你們費心了。」
「咱們都沒關係的，只要念兒人沒事就行，你們也得對她多上點心，還小呢，有什麼問題，慢慢教才好。」
「那行了，咱們先回吧，讓念兒好好休息。」麻四看得出來石擔的無奈。
麻四拉著麻四嫂子走了。
石擔看著本就身體虛弱，現在還傷痕纍纍的念兒，愁眉深鎖。
這可怎麼辦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念兒，你現在感覺怎樣啊？還疼嗎？」
念兒點點頭。
「你肚子餓嗎？」
念兒又點點頭。
「你不會真的啞巴了吧？你說句話爸爸聽，好不好？」
這次念兒沒點頭，只是眼眶一下子紅潤了。
「沒事，不急，爸爸給你做麵條吃，好不好？」
念兒扁著嘴，點了點頭。
石擔把做好的麵條捧出來，端到念兒跟前。
念兒已經入睡了，她睡得很沉很沉，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石擔從來沒有認認真真地看過自己這個小女兒。
原來她這麼瘦小，面黃肌瘦，弱不禁風的樣子。
石擔放下了麵條，坐了在她身旁。
他從沒想過，自己的孩兒會活得這麼艱難，這麼可憐，這麼苦。
「對不起~~」石擔哭了。
眼淚噼里啪啦地一涌而出，紛紛落在了念兒身上。
念兒忽然醒了。
石擔不想讓念兒看見自己流淚，嗖的一聲站了起來，背對著念兒說：「面要涼了，趕緊吃了吧。」
念兒雖然迷迷糊糊的，但是她依然清楚地看見爸爸哭了。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爸爸也是會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