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發現端倪
「這王家在京中風評並不好,當初王家只是京城裡普通的商賈之家,後來先皇賣官鬻爵,王家藉此青雲直上,成了太倉令丞。之後……之後老爺迎娶了夫人,而且王司農在任職期間也沒有犯大錯,當今聖上便沒有罷黜王司農。老爺戰死後,聖上就任命王司農為大司農。」
聽完賴管家的講述,柳錦略一沉吟邊說道:「讓人去把葉嬤嬤找來,母親與小王氏的恩怨,恐怕也只有問葉嬤嬤才知道了。你再和我說說,為什麼王家的風評不好?」
賴管家道了聲是,就派守在門外的下人去把葉嬤嬤尋來,看著快步離開的下人,賴管家轉身回到裡屋,對著柳錦說道:「自從夫人出嫁后,王家的產業連年虧損,最後已經入不敷出,以至於發展到現在開始中飽私囊,盤剝百姓,甚至開始放起印子錢,很多百姓因為王家,家破人亡、賣兒賣女。」
柳錦倒吸口涼氣,沒想到王家已經到了這地步,簡直就是用人血饅頭來維持他們的光鮮亮麗。
忽然,柳錦心中一稟,王家既然到了這地步,難道就不眼饞王氏手上的銀子?那王氏的死真的只是因為小王氏?王家沒有再其中插上一手嗎?
可如果真是王家算計,真的就只是這麼簡單?就算王氏和柳錦都死了,那柳家可還有兩房在呢,大房和二房會眼睜睜地看著這潑天的財富被王家吞沒?
想到這,柳錦猛地站了起來,一臉驚駭地看向賴管家:「立即派人去查一查,柳鑠這一個月里去過那裡?做過什麼?有沒有和王家的人接觸過?快去!讓人查的越詳細越好!」
賴管家嚇了一跳,不明白柳錦為什麼突然如此大驚失色,但也知道柳錦吩咐的事刻不容緩,立即躬身告退。
剛一出門就遇上快步趕來的葉嬤嬤,只是與葉嬤嬤點了下頭,就邁著步伐急匆匆地往外院走去,葉嬤嬤訝異地回頭看著賴管家的背影,心道:瞧著賴管家這副狠厲的模樣,是有什麼發現了嗎?
念頭一轉而逝,葉嬤嬤心知柳錦還在等她,不敢再耽擱,幾步就跨進了房門。
柳錦目送賴管家出去后,狠狠深呼吸了幾下,才平復自己驚惶的情緒,感受到自己指尖的微顫,柳錦搖頭苦笑:財帛動人心,想要過上安穩日子,看來是任重而道遠了!
倏的,柳錦眼神猛地一變,眼中的鋒芒畢露,整個人猶如刀劍出鞘一般!心中默道:既然不想放我過安穩日子,那你們誰也別想好過!
葉嬤嬤剛跨進門,被柳錦銳利的眼神嚇得頓了下腳步,福了下身謹慎道:「少爺?」
柳錦嗯了一聲,坐回了位置,又恢復到以前溫潤如玉的模樣:「葉嬤嬤坐吧,叫你過來,是想問你關於小王氏和我母親的事。」
葉嬤嬤一怔,她到此時還並不知道秋蓉是小王氏安插進來的,所以等柳錦把秋蓉的事一一說明之後,葉嬤嬤冷硬的臉上也布滿了殺氣。
柳錦此時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驚慌,反正知道了敵人是誰,剩下的就是看誰的手段更高明了,就算王朗是朝中重臣又如何?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夫人和小王氏雖然都是嫡女,但小王氏的生母是繼室,所以夫人和小王氏一向不合,後來夫人和小王氏相繼出嫁,兩人也沒有什麼來往,就是……」
柳錦看著葉嬤嬤吞吞吐吐的模樣,擺了擺手溫和地說:「葉嬤嬤只管說便是!」
「就是……小王氏的丈夫秦嵐將軍,是死在老爺手中。」
柳錦想要端茶的手一頓,看向葉嬤嬤問道:「因何事?」
「老奴不知,只是聽夫人提過一次,而且也不許我們往外說,說這是機密。」葉嬤嬤搖了搖頭說道。
柳錦默了一下又轉而問道:「母親為何這些年不再與王家走動了?連過年也不曾回去過。」
葉嬤嬤緊了緊雙手,一臉不知該不該說的表情。
「茲事體大,還請葉嬤嬤不要隱瞞於我!」
葉嬤嬤被柳錦黑白分明的眸子一驚,立馬收起心中的猶豫,開口道:「老爺戰死沒多久,王老爺和繼夫人都曾來找過夫人,想要夫人回王家,過了夫孝就……」
「就什麼?」柳錦已經有些不耐,聲音提高了幾分。
葉嬤嬤一個激靈,知道自己已經讓柳錦不快,立馬說道:「就嫁給繼夫人娘家的侄兒。夫人不從,繼夫人便打算把還在月子里夫人強行帶走,最後夫人以死相逼,並說讓老奴去敲登聞鼓,這才作罷。夫人讓我和王嬤嬤把這件事藏在肚子里,誰都不能說。」
柳錦一巴掌桌上,桌上的茶盞被震的翻了個身。
欺人太甚!
前有逼人改嫁,后又謀財害命!簡直就是一群人渣敗類。
柳錦按下滿腔的怒火,看向葉嬤嬤說道:「兩件事,第一件:聽秋蓉說王嬤嬤去了野火坡的破廟,派人去確認下,她……是不是已經死在了那裡。第二件事:我不管你是買通王家的下人還是塞人進入王家,從今往後我要知道王家的所有事情!不要在乎銀子,給我砸出一條捅破王家的路來!」
看著葉嬤嬤領命出去,柳錦也沒有了研究新酒的心思。
想來王家覬覦王氏手上的銀子不是一天兩天,只是暫時還找不到機會而已,雖然柳家已經日落西山,但和幾個世家大族都有一份香火情,而且王氏手上的產業又與眾多貴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王家想要一次解決柳家這三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柳鑠金屋藏嬌的事,雖然在外隱藏的很好,但在王朗主這個處心積慮想要把柳家一鍋端的朝中重臣面前,顯然是藏不住的。
如今柳鑠寵妾滅妻,等於自掘了柳家大房的墳墓,給了王朗可趁之機!
而這也解釋了為什麼秋蓉在得手后,又返回了柳家,恐怕是王家之人得知了王嬤嬤的計劃,覺得秋蓉並不會暴露,所以再次讓秋蓉回了柳家。
如果不是秋蓉漏了破綻,那結果顯然是王嬤嬤和冬瑩狼狽為奸害了王氏,那秋蓉下一步要下手的人恐怕就是自己了!
而柳家大房那些人,只要林氏一事暴露出來,大房自然如土雞瓦狗一般不堪一擊,王家只要推波助瀾一下,結果顯而易見。
至於二房?柳錦冷冷一笑,這個二伯除了在青樓楚館作些酸的要死的爛詩,還能有什麼用?恐怕砍他腦袋都比一般人要輕鬆的多,畢竟腦袋裡都是水!
那想讓柳悅嫁到嚴家,難道是柳鑠為了防止王家失信於他做的雙保險?總算還不至於太蠢!
不過不管柳鑠有什麼打算,王家人的確是好算計,輕輕鬆鬆地坐山觀虎鬥,就把柳家幾房全部解決了,最後還能坐收漁翁之利,真不愧是當大官的,這心思又狠又毒又攻心!
柳錦此刻感到萬分慶幸,自己謹慎小心之下沒有驚動柳鑠,否則一旦行差踏錯一步,那等著她的恐怕就是萬劫不復了!
而此時王家的大宅里,一個手提幽暗絹燈的侍女,引著一個穿著月白色暗紋錦袍的男子,穿過一片生機勃勃的竹林,沿著青石磚鋪成的廊橋,走到一棟精巧雅緻的小樓前,小樓的正門上,通體烏黑的牌匾上刻著「爾雅樓」三字,每一個字都是蒼勁有力,極具橫掃千軍之勢,讓人一眼望去就能看到一片刀光劍影。
「好字!」男子拿著紙扇敲了一下手,興緻勃勃地憑空臨摹起牌匾上的字跡。
丫鬟站在一邊有些不知所措,慌亂地往屋裡看了好幾眼,急得漲紅了臉頰。
「呵呵,這字是下官佳婿所寫,能讓大皇子如此喜愛,到是下官這女婿的榮幸了。」王朗笑呵呵的從書房裡應了出來。
侍女鬆了口氣,對著王朗福了下身,見王朗揮了揮手,便躬身退下了。
大皇子聽到王朗的話,臉色微微一凝就恢復了正常,笑著對著王朗拱了拱手:「抱歉,一時見獵心喜,還望王司農勿怪!」
王朗儘管注意到了大皇子的神情,但也沒有細究,笑著回了禮:「能得大皇子喜愛,下官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見怪?大皇子裡面請!」
「請!」
兩人不約而同地把寫字的人略過不提,眉歡眼笑地進了書房。
等大皇子坐上主位后,王朗就親自給大皇子斟了杯酒,笑道:「此乃十年佳釀景上春,殿下嘗嘗?」
大皇子細細品了一口:「果真好酒。」
王朗神色欣喜再次給大皇子斟了杯酒,大皇子笑著飲下后,抬手止住了王朗再次斟酒的動作:「這酒留著下次再喝,此次過來時間不能長久,否則被人發現傳到父皇耳朵里,你我都討不到好。」
王朗神色嚴肅的點了點頭,放下了手中的酒壺道:「殿下放心,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用不了多久就能把那些虧空堵上!」
「很好,你抓緊時間儘快完成,今日父皇又再次提及,恐怕我也拖不了多久!此事辦成之後,本殿下自會記你首功。」大皇子把玩著手中的扇子沉默了一下,語氣淡漠地說道:「柳家三房因為柳權簡在帝心,你若是在這事上露了馬腳,本殿下也保不住你!切記,一切謹慎行事!」
明明是毫無情緒的一番話,王朗卻聽得膽戰心驚,擦了擦額上不知何時滲出的冷汗:「下官一定小心行事,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