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醒悟
離途山上，一條被廢棄的暗渠中，遠遠傳來一名女子激動顫抖的質問聲。
「我到底是誰？！」
「回答我！！」她忍痛捂著腹部，發著虛汗，一直重複問著四牲同一個問題。
暗渠中昏暗陰冷，只有一點燭光照亮兩個人的臉龐，燭光微微照耀到的角落裡，擺著一盆接著一盆的滿天星。
而四牲一直低頭不語，靜靜地幫她包紮。
四牲刺殺楚楚前，得到徐澤的通報，動手前禁止她到金經閣，就是不想她知道。
二十三年前，他將吞元珠分為兩瓣，給雙胞胎服下，大意讓瀟如仟將姐姐託付給別人。
他則帶著妹妹，給她取名傅兮。
瀟如仟除了父母，唯一能將親生女兒託付的對象，就只有元淼。
為了探出姐姐的下落，傅兮被四牲培養了二十年，偷偷殺了徐澤后，偽裝成他進入清瑤參加大選，就是想成為青極弟子接近元淼。
傅兮被四牲帶大，視他如自己父親，她萬事都聽四牲的指引，除了最讓她後悔的一次。
就是不應該因為擔憂，沒聽四牲的話躲在金經閣無人處，怕他失手受傷。
她因化為男身，法力被禁錮了大半，幾經艱辛才成為青極弟子有了接近晉澤太仙與玄生門的機會，四牲猜到晉澤太仙極有可能通過玄生門將瀟如仟女兒送走，傅兮得到機會在外守衛金經閣時，發現了李鷺的異常。
偷聽傅立言與申玉安談話提起三年前一凡人女子誤闖金經閣的事情，她就注意到那女子非比尋常，很有可能是瀟如仟的女兒，並告訴了四牲。
楚楚再次出現在清瑤時，她立刻就給四牲報了信。
但當她親眼看見楚楚的臉時，她連自己是假裝徐澤的身份都忘了，她亂了方寸，只想知道那個被自己害死的女人究竟是誰，與自己有何關係。
見四牲依舊不肯回答自己，傅兮不肯繼續包紮，她一手將旁邊的紗布打翻在地，牽扯到傷口，痛得無法呼吸。
她想得到四牲的回答，卻又害怕面對這個回答。
「說啊！」她激動道。
「她是不是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也是瀟如仟的女兒嗎？！」
四牲聽到最後一句話時，表情才有了明顯的變化：「你是我養大的女兒。」
這句話騙不了誰，傅兮接著反駁：「那為什麼楚楚和我長得一樣？！」
四牲又陷入了沉默。
傅兮之所以能成功假扮成徐澤，是四牲教她探取了徐澤的記憶。
轉念想想，傅兮收斂了一下情緒，她趁四牲不注意，手往傷處重重按壓，她痛得失聲，從榻下跌了下來。
四牲立馬衝過來扶住她，目的到達，她將右手拇指蓋在他眉心，咬牙運用神念探進他的記憶中。
四牲兩眼轉白，失去了控制。
昏暗的視野中，四牲被瀟如仟從天鏡放出來之後，偷偷跟了瀟如仟一路，能打開天鏡絕非一般人，他便躲在樹后。
良久，一隻全身羽白，毛色潔亮的鳳鳥，從樹間朝瀟如仟俯身衝來，模仿他說話，模仿他的舉動，原本瀟如仟還因為闖進祝方氏族領域犯愁，突然來了這麼只靈鳥，逗得他心情大好。
從此，鳳鳥便被瀟如仟養在了身邊。
瀟如仟同時也遇上了外出採茶的尤復雪，她身著淡青衣，手持一把紙傘，眼神溫柔、明潔。
氣質淡雅脫俗，一看便知道非普通女仙，身邊卻沒有跟著一名奴僕。
兩個人四目相對，渾身有股莫名的酥軟流通全身。
瀟如仟便賴在了尤復雪身邊，未得尤父尤母同意，兩個人便對著大地跪拜成親，喜結連理。
鳳鳥便是趁了這個間隙，學了異術。
不久之後，尤復雪懷孕，鳳鳥的計劃，就在尤復雪產女後進行。
他故意將吞元珠的失竊之罪，嫁禍在祝方氏族上。
瀟如仟剛剛為人父，還未歡樂多久，妻子已經命喪黃泉。
逃亡路上，瀟如仟遇到了不少追兵，他一直以為是女兒身上的血咒所致，還有另一個原因，是因為失竊的吞元珠在自己身邊的鳳鳥身上。
鳳鳥無法掌控吞元珠，只得把吞元珠分成兩半，化為兩顆丹藥，喬裝成逃脫生天的祝方氏族人，騙他說吃下丹藥，血咒就能清除。
為了兩個女兒的安全，瀟如仟也沒有多想，就給兩個女兒吃了下去，果真再無追兵查來。
怕女兒身份引人猜疑，他只好將姐姐送到元淼身邊，他連鳳鳥都沒讓跟在身邊，就怕多一張嘴知道。
吞元珠在自己身邊，鳳鳥才覺得穩妥，自己扭頭回來之時，雙胞胎少了一個，鳳鳥便動了殺心，了結掉瀟如仟，趕著在天庭找到前，將吞元珠合併。
看到這裡，傅兮已無力繼續探取下去，她緩緩鬆開了手，恍然醒悟。
養育自己二十多年的人，居然是自己的滅族仇人，是仙界的共同敵人。
她冷冷對四牲道：「我會殺了你。」
四牲恢復意識后，迅速站起身來：「你竟然敢？」
知曉傅兮對自己做了什麼，他抬手將傅兮脖頸掐緊，惡狠狠道：「本來想把吞元繼續留在你體內，看來是沒必要了。」
一團血污從傅兮腹中破體而出，她大口往外嘔血，還拚命在四牲手中掙扎。
這一半吞元珠也已現世，四牲揚起手中的另一半，二者漸漸互相吸引，合併為一。
瞬間整個暗渠被吞元珠合併時涌發而出的恢宏波瀾光輝照亮。
整個仙界陷入了一陣巨大的晃動之中，群山振顫，落石滾塌，四海之水沸騰大浪淘天。
四牲在這二十三年間，一直在仙界尋找自己剩下的三個頭顱，獠猿與腹鱷已經取回，他法力雖不及當年的巔峰，卻有了與整個仙界敵對的能力。
現在他完完全全能駕馭吞元，吞元珠在他指間微微一轉，面前便出現了通往人間的甬道。
他想去人間！
傅兮暗道不好，用盡最後一口氣與他搏打，吞元珠在他手中被肆意翻動著。
而通往人間的甬道也因此在幾番切換之下，變成一道暗黑的風旋。
四牲已經被魔性掌控，他將傅兮重重摔在地上，抬起腿來將她踹往那道黑色的風旋之中。
傅兮慢慢失去了意識，被黑暗一片接著一片地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