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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聽到哈哈的笑聲,戴朝鳳抬起頭看去,也噗嗤地笑了出來,她沒想到這個翰林中學的滕校長會以這樣的形象在新學期大會上亮相。

  只見滕大遠戴著一副墨鏡走上主席台。天哪!這都什麼情況,難道縣城的學校落後得這麼跟不上節拍了嗎?省城學校的校長都可以這樣玩酷了?看來素質教育進程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滕大遠暢想工作思路,布置新學期工作任務,「抓成績求生源促發展……」

  戴朝鳳帶著好奇靜靜地聽著滕大遠的講話,也沒什麼出格的思路呀?與他這打扮好像不怎麼搭邊兒呀?聽著聽著便失去了耐心,越聽越沒精神頭兒!便開始溜號兒。想著近十年的光景,重返這久違的省城,回味著學姐學妹們匆匆忙忙直奔圖書館的影子,三三兩兩邁著休閑的步子時而微風拂面闊論著或同或異的觀點,時而竊竊私語談論著不想被人聽到的悄悄話兒.……

  嘩嘩的掌聲響起,「下面,請馮校長宣布新學期分工。」

  戴朝風認真地聽著,不知能把自己分到哪個年級。又是一陣掌聲,分工宣布完畢。

  戴朝鳳晃了一下頭,眨眨眼睛,怎麼沒聽到自己的名字呢?是不是又溜號兒了?她想問問身旁的老師,又不熟悉。自己不熟悉別人,別人又怎能知道戴朝鳳是何許人也呢?算了,不問了,到時會有人通知的。

  「戴老師!你跟我來。」教務主任說道。

  戴朝鳳聽到喊聲心中暗喜,怎麼樣?到哪個班任課,不用去問,總會有人找上門兒來的不是?

  「主任,你找我?」戴朝鳳高興地問道。

  「戴老師,麻煩你把這個材料打出來,對了,你暫時在這裡辦公。」教務主任說著拉過一把椅子靠向一角兒。

  「好吧!」戴朝鳳遲疑一下答應下來,心想,這是沒給我安排課呀!

  穿著一身時尚的戴朝鳳,拿著為數不多的個別人才趁使用的手機,讓同事們很不入眼。私下議論的不在少數,特別是女老師,甚至有意無意的讓她聽到,「聽說是烈士家屬照顧到省城來的,能有什麼本事兒……」也有人指指點點,「他老爹做生意可是賺了一大筆,款爺!肯定有背景。我怎麼聽說最初是從一所農村學校出來的,這都什麼情況。」「嘿嘿!我們怎麼挖來一個跑堂兒的呀?奇了怪了呀?」「行了,人家可是正宗名牌大學畢業,再說英雄不問出身,有什麼可議論的。」

  對於戴朝鳳而言,無論好聽的還是風言風語都如同纖細腰肢下的裙擺拂起的微風飄然而去,但沒有課上,讓她心中鬱悶不已。

  「戴老師!請你把這些材料整理一下。」一個教務幹事說道。

  戴朝鳳不動聲色地接了過來。

  「戴老師,戴老師……」

  戴朝鳳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腦袋嗡嗡的。剛開始聽到喊聲是小聲地應著,一來二去便沒了聲音,再後來聽到喊聲便使勁跺一下腳,不再聽人使喚了。

  戴朝鳳就像陸地上的一隻船被擱淺起來,她想想自己近十年教齡也是資深的老教師了,怎麼讓人呼來喚去的,成了跑堂兒的了?自己可是提著氣,握著拳頭,抬頭挺胸跨進翰林中學的。

  自從新學期大會上見了滕大遠戴著墨鏡的一面,再也沒有見過他的影子。戴朝鳳幾次來到校長室敲門,也沒能見到人,後來聽說滕大遠到日本考察去了。

  戴朝鳳找到副校長馮玉的辦公室不客氣說,「馮校長,滕校長不在,我就跟您說吧!我不太理解,據說你們從縣城調個老師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為什麼不給我安排課呀?要是這樣的話,請你們把關係再轉回我們縣的第一中學吧?我想他們還很歡迎我回去的。」

  「呵呵!就這事呀?外縣的老師想進省城確實很難的,你還要回去?」

  「我喜歡省城,可學校也不會要一個閑人在這裡養老不是?再說了我也呆不住呀!」

  「戴老師,說實話你這性格真不多見,是個急性子有話直說的人,沒準真是個教學的好手兒。既然你來了,我就先告訴你,學校是有安排的,初三四班語文老師馬上就要休產假了,你臨時接她的課,擔任臨時班主任。」

  「嗨呀!怎麼不早透個風兒給我呀!這一天天給我難受的,意志都磨沒了。行了,哈哈!」

  「你也別高興得太早,這個班不怎麼好帶,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有個班就不錯了,也沒有挑的餘地呀!另外都是一些孩子而已,萬事都有解決方式,只是需要有一把合適的鑰匙而已,謝謝馮校!」戴朝鳳立馬來了精氣神兒。

  幾天後戴朝鳳接替了休產假的老師,她打著十二分的精神走進教室。教室空著三四個座位,十分鐘后一個個晃晃悠悠地走進教室,鬧得課堂交頭接耳雜亂無章。

  有馮校長的提醒,也聽說了這是一個課堂紀律很差的班級,此時她意識到這個班級比自己想象得還要糟,更知道教學質量與課堂紀律成正比是不變的定律。

  一個富有挑戰性的前奏在她心中涌動。磨刀不誤砍柴功,第一節課就是整治班風。

  「遲到的同學離學校遠嗎?」她笑嬉嬉地說,防止出現在老牛溝中學時的誤判。

  「老遠了,我爬到這兒得十多分鐘呢!」肖連貌做著怪臉回答。學生哄堂大笑,戴朝鳳也假裝著笑了笑。

  「還有誰家遠呢?」

  「我家比他家遠多了,爬到這兒得二十分鐘。」侯小孫學著肖連貌的話兒。

  「一點都不好玩,已經沒有人笑了,有沒有更新鮮的話兒讓我聽聽?」戴朝鳳說。

  「我爸是個瘸子,背我到學校來的,發現沒帶書包又返回了一趟,結果晚了。」霍寶寶接著說。

  「瞎編的,我看見過他爸騎自行車。」一名女生叫喊道。

  「這位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霍寶寶。」

  「好聽的名字,同學們,霍寶寶的回答有意思嗎?」

  「沒意思。」同學們異口同聲。肖連貌、侯小孫也一起喊著。

  「霍寶寶,你聽到沒有?我觀察了,連一起遲到的同學都說沒意思。霍寶寶,寶寶是多麼可愛的名字,可見父母是多麼地疼愛你呢!如果剛才的話,讓你父母聽到,他們一定很傷心,如果你的父親真是殘腿,那就更不應該了,怎麼會想到讓自己父親拖著殘腿背你一個往返呢?老師知道你本不是這樣想的,是為了搏得同學們的喝彩。同學們!喝彩不是自我嘲笑,是讓同學們得到真正的認可,比如你幫助一名同學,做了一件好事,學習成績優秀,同學們會非常願意為你喝彩的。同學們說對不對呀?」

  「對!」同學們習慣性地拉著長音兒。

  「這兩位同學,你們叫什麼名字?」戴朝鳳問道。

  「我叫肖連貌。我叫侯小孫。」

  同學們聽著都笑了。平時,班裡的同學都叫他們小臉貓、小猴孫。

  「從今天起肖連貌是負責紀律的副班長,專門管遲到早退的同學,增設侯小孫為紀律委員。」

  肖連貌為難地笑了笑。從小學到初三一直沒當過班幹部,今天突然得到了重用。

  霍寶寶雙手搓著手指兒,展現得異常失落。

  「同學們今天隨機留一道課外作業,通讀《背影》,特別是霍寶寶明天要在全班朗誦。」

  放學回家的霍寶寶想著小臉貓成了副班長,小孫猴也是紀律委員,明天自己也要把課文讀得有模有樣。

  第一節語文課,戴朝鳳就檢查昨天留下的作業任務。

  「同學們昨天留的課外作業完成了嗎?」戴朝鳳看著全班的同學問道。

  「完成了。」同學們齊聲回答。

  「那好,下面就請霍寶寶朗讀這篇課文的第五自然段。」

  霍寶寶站起身來,雙手捧著課本。「爸爸,你走吧。」他望車外看了看,說,「我買幾個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我看那邊月台的柵欄外有幾個賣東西的等著顧客。走到那邊月台,須穿過鐵道,須跳下去又爬上去。父親是一個胖子,走過去自然要費事些。我本來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讓他去。我看見他戴著黑布小帽,穿著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蹣跚地走到鐵道邊,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難。可是他穿過鐵道,要爬上那邊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兩手攀著上面,兩腳再向上縮;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這時我看見他的背影,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我趕緊拭乾了淚,怕他看見,也怕別人看見。我再向外看時,他已抱了朱紅的橘子望回走了。過鐵道時,他先將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到這邊時,我趕緊去攙他。他和我走到車上,將橘子一股腦兒放在我的皮大衣上。於是撲撲衣上的泥土,心裡很輕鬆似的,過一會說,「我走了;到那邊來信!」我望著他走出去。他走了幾步,回過頭看見我,說,「進去吧,裡邊沒人。」等他的背影混入來來往往的人里,再找不著了,我便進來坐下,我的眼淚又來了……

  霍寶寶想著每天拎著安全帽,臉堂油黑的爸爸,有些哽咽地讀著.……

  同學們靜靜地聽著。

  「請同學們講一講爸爸的故事好嗎?」戴朝鳳提示說。

  一個女生嗚嗚的哭出了聲兒,「那年跟隨媽媽去部隊探親,剛到的第二天,爸爸就去了抗洪前線。半個月後,他穿著沾滿泥土的迷彩服,臉都曬脫了皮,滿臉的鬍子。我沖著爸爸跑去,他泛著淚花,張開雙臂抱起我。」

  一個男生也用手背揉著眼睛,「我總是想著過年能和開火車的爸爸吃頓團圓飯。」

  同學們一個個爭著講述平凡而又不平凡的爸爸……

  戴朝鳳聽著同學們的講述,也不禁想起當礦長的父親給自己帶來的兒時快樂,又想到那艱難的日子,父親蹬著三輪車去十幾裡外的磚廠翻騰廢棄的塑料布,遮蓋那堆當時沒有指望出手的貨粉,眼淚也要流了出來。

  且不說小臉貓當上管紀律的副班長,還有小猴孫這個紀律委員能管多少事兒,至少他們不帶頭遲到了,班紀大為改觀。

  走廊里迎面一位課任老師碰到戴朝鳳,帶著驚訝語氣說,「戴老師,才幾天的功夫,這個班怎麼像換了一夥學生似的呢?」

  戴朝鳳顯示著一副成就感的面孔點了點頭兒,「呵呵!這些小夥伴們,是鬥不過他們的老師滴!」

  此時走廊不遠處傳來嚶嚶地哭泣聲。

  「別樂觀的太早,但願不是我們班的學生啊!」戴朝鳳說著,擔心地向課任老師做了個鬼臉兒。

  小英捂著鼻子哭哭啼啼,順著手指縫滴血。

  「小英你這是怎麼了?」戴朝鳳關切地問。

  「我不小心撞的。」小英帶著哭腔膽怯地回答。

  「老師,小英讓葛三闖打了,還不讓小英告訴老師,葛三闖總是欺負人。」陪著小英的女生小聲告訴戴朝鳳。

  戴朝鳳想,還真是說中了,還真是樂觀得早了點兒。

  戴朝鳳把葛三闖叫到辦公室。

  「葛三闖,怎麼才能聯繫到你的家長。」

  「找我家長幹啥?」

  「你是不是把小英打了?」

  「我沒打。」葛三闖氣沖沖地回答。

  「你不承認可不行,打了就是打了,得敢作敢當。」

  「我就是沒打。」見葛三闖一口咬定沒打,也沒同學敢出來作證,戴朝鳳不再追問。

  戴朝鳳帶領小英去了醫院看病,醫生檢查並無大礙。

  戴朝鳳暗中觀察葛三闖,這是個文明的社會,更要建設文明校園,創造安定的學習環境,怎麼能允許有校園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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