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寒假到來。老師、學生們迎來了最輕鬆的時刻。學生們已經離校,老師們也做好了放假的準備,
老師們稀稀拉拉走出校園。戴朝鳳從辦公室回到宿舍,捅了捅火爐兒,火苗兒向上躥了一下燒得更旺。戴朝鳳脫掉大衣,隨手翻開日記本,看了看寫過的日記,又拿起筆沉思片刻,寫道:「轉眼一個學期結束了。來到這窮鄉僻壤,心中的不平衡,情緒的失落,已被滴滴嗒嗒的分秒所撫平。即使是課餘時間也被冒著黑煙的爐子熏出的眼淚,被難以下咽的夾生飯,被夜晚的寒風從門縫擠進去發出的嗚嗚叫聲帶來的恐懼,被貧困的農家子女求學的艱辛所佔據。看著孩子們一點點的在進步,期末的成績有那麼大的提高,我是快樂的。」她合上日記本,輕鬆的哼哼著:天地悠悠過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噹噹當的敲門聲,「有人嗎?」
「誰呀?」戴朝鳳迎合著打開房門。
「請問,蔡老師在哪個辦公室呀?」一個陌生男子站在門口問道。
「哦!我看見蔡老師放學了,你是?」
「嗯,我是她表弟。」男子猶豫著說。
「是嘛!快進來暖和一下吧!」戴朝鳳看著瑟瑟發抖的男子說道。
這些日子,在家探親休假的於占宇有些樂哉。在部隊成了士官改變了農民身份,身價提高了,介紹對象的人可是不少。可他又有些煩那些不招待見的媒婆們,總是介紹些種地的,要不就是跑去城裡在飯店當服務員的丫頭們。來提親的有媒婆也有老漢,大多數都是左鄰右舍的。反正大冬天的誰家也沒什麼事兒,一說就是小半天兒,有的還順便留在家裡喝上一壺。嘮的都是誰家的丫頭會過日子,哪家姑娘懂事兒勤快之類的誇讚。提親的進進出出一天兩三趟,於占宇對前來提親的根本不感興趣,也失去了耐心,是因為他們提到的姑娘丫頭都是農民的身份。於占宇看到提親的從前門進,他就趕緊從後門溜走,免得不好開口回絕。
於占宇是鐵了心的不在農村娶妻生子,不想在這晴天塵土雨天泥的鄉村生活,不想多看一眼下雨天漂起的雞屎羊糞。好不容易改變了農民身份,渴望雙職工生活,至少也要娶一個城鎮戶口的帶點兒時尚的女性。
有人介紹了個縣城的女孩子,電大畢業的在大集體紙箱廠上班的合同工,於占宇興緻勃勃去約會。女孩子是被幾室同堂在一個屋檐下擠怕了,與於占宇見面第一句話就是城裡沒有房子免談,再沒有說過第二句話。又見了在畜牧局上班的臨時工,還有的是待業青年,不是姑娘本人就是家長挑他城裡沒住處,或是覺得士官就是個兵,將來退役工作不好找,這讓於占宇感到很失望。
遠親表嬸兒牽線,覺得老牛溝中學的蔡老師與於占宇條件差不多兒,就是女方年齡大了些。
起初於占宇並不同意,怎麼能找一個比自個大上好幾歲的妻子呢?
這個遠方的表嬸兒倒是個真正做媒婆的材料兒,她一陣子勸說,「人家可是公辦老師,鐵飯碗,眼下老師吃香得很。再說了,找對象呀!要看緣分兒!有句俗話說得好,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說句不中聽的話,就是王八瞅綠豆得對上眼。還有哇!姑娘那邊都說的妥妥的了,你不去見上一面,也交待不過去不是?讓人家怎麼看我們呀……」
遠方表嬸兒說得嘴釀白沫兒,父母也極力催促去看一看。於占宇便答應去見上一面。
於占宇合計著約好的時間,騎上借來的摩托車。可在冰天雪地的道路上騎行緩慢,緊走慢趕地趕到了老牛溝中學。
頂風冒雪的於占宇,穿了一雙單皮鞋凍得像兩塊鐵板,鞋底直的不能打彎。他看了看掛著棉門帘兒的屋子,伸出窗外的爐筒冒著白煙,便上前敲了敲房門,打聽蔡老師,謊稱是自己的表姐。
於占宇從戴朝鳳這裡得知,蔡老師已下班回家,內心很是失落。
蔡老師自感比男方大幾歲,又對於這個士官的身份很勉強,再加上對那個被警察帶走的老師雖是不稱心,但還在似是而非的有那麼一點兒意思,就沒怎麼把約會這事兒放在心上,等了等不見人來,便打道回府。
戴朝鳳給凍得發抖的於占宇倒了一杯熱水遞了過去,於占宇捧起熱水杯的一刻,心裡一陣酸楚。蔡老師沒如時履約讓他有一種被戲弄的感覺,況且是一個大自己幾歲的鄉鎮老師都能放自己的鴿子,這讓他心裡拔涼,再加上全身已被寒風打得冰冷,可謂是從裡到外的透心兒涼。本來就被幾次約會帶來的自卑感佔去了一大半兒心理的於占宇,僅存的自尊在此時幾乎喪失殆盡。
於占宇接過熱水的一刻,掃視了一眼戴朝鳳,她那嬌小的身材讓他心裡為之一動。要不是一次次失望帶來的自卑感,此時也許會對不知底細的戴朝鳳伸去試探性的橄欖枝。「掘井九千九,徒勞諧乾枯。揮鎬再戰時,泉涌盡甘甜」的信心不再堅持,此時此刻的於占宇不敢奢望,更沒有勇氣。心目中曾閃現過的戰鬥英雄史光柱之妻張曉君崇高的愛情畫面是那麼的遙不可及。此時於占宇內心發出一聲怒吼,我要提干,我要成為軍官,要成為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