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蒼蠅拍兒，蒼蠅拍兒，一沾就妥啊！」
「朝鳳，怎麼是你呀？」一個中年女人說道。
「哎喲！是老師呀？」戴朝鳳看到讀高中時的班主任，有些不好意思。
「朝鳳是畢業了吧！」
「嗯！畢業了。」
「我印象你是報考了師範類，分到哪個學校了。」
「老師的記憶力真好，報考這事兒都記得清楚。前段時間通知我，分到咱們縣第一中學了。」戴朝鳳有些自豪地告訴老師。
「喲！分到重點中學了，朝鳳，好樣的。」
班主任老師看著地上擺著的蒼蠅拍兒，又看看臉堂曬得通紅的戴朝鳳問道，「多少錢一個呀？」
「呵呵！老師要用儘管拿走，不要錢。」戴朝鳳笑嘻嘻地說。
「給我拿兩個。」班主任老師說著掏出十塊錢遞過去。
「老師，不要錢，您拿走就是了。」
「那怎麼行呢，多少就這些了。」老師說著把十塊錢放在地上的攤堆兒上。
「老師，我不收你錢。再說了，也不值十塊錢，一個只賣三塊！」
「那也不用找了，再給我拿一隻吧，送我媽家一個。」老師說著笑了笑。
戴朝鳳看著老師離去的背影，自言自語，「嗨！老師哪裡是買這東西呀！」
「蒼蠅拍兒，蒼蠅拍兒，一粘就妥啊！」
「這東西好不好使呀？」一個路過的顧客問道。
「好使呀，肯定好使。我給你試試看。」
戴朝鳳轉個身兒也沒看到蒼蠅，她眼前一亮，去了一處垃圾箱，上下左右一陣呼啦。
「嗯！還行，給我來一個吧！」顧客說著掏出錢來。
顧客走後，戴朝鳳看著拍子上沾滿黑乎乎的蒼蠅，有的還在蠕動。再也控制不住強忍的噁心，蹲在攤點前一陣乾噦。
這不是姐姐嗎？從木材廠返回的戴朝娣看到又咳又吐的姐姐，趕緊跑過去。「姐，你怎麼了？」
戴朝鳳手指著蒼蠅拍兒，來不及回話，又是一陣乾噦。
戴朝娣看了一眼，明白了。揀起黑乎乎的拍子說了句，「快扔掉。」
「別，別扔，留，得留兩個在上面。」戴朝鳳邊擺手邊斷續地說。
「戴朝娣看著噦出眼淚的姐姐有些心疼，眼含著淚花帶著有些哽咽聲音吆喝道，「賣蒼蠅拍兒了，賣蒼蠅拍兒了……」
「朝娣，不在家學習怎麼跑出來了？媽媽怎麼這麼開恩，把你放出來了？」稍緩過勁兒的戴朝鳳問道。
「姐姐，我去木材廠找你了，媽媽讓你早點回去。」戴朝娣聲音蔫蔫的，沒有了原來的興緻。
「找我幹啥呀？天還早著呢！這麼早回家有點兒浪費時間了呀！」
「你要不回家，我就在這等著你，豈不是更浪費我的學習時間？」
「為啥要我這麼早回家呀？」
「媽是覺得你太辛苦了，就讓你早回家嘛！」
「就這麼簡單？「
「嗯！」
「你先回吧！我再賣一會兒。」
「不嘛！我就在這兒等你。」
「算了！不是浪費我的時間，就是浪費你的時間，你的學習更重要嘛！馬上收工，把這些拍子放去日雜店寄賣，這活比扒樹皮省勁兒多了，嘿嘿！不過，回去不要跟媽媽說啊！」
姐倆兒說著一起收拾地攤兒。
金耀拄著拐杖在灶台前忙活，朝陽幫著媽媽，把一桌子飯菜擺上來。
戴朝鳳剛進院子就聞到香噴噴的菜香。
「哇塞，口水流出來了。」戴朝鳳叫嚷著。
灶台前忙活的金耀好久沒看到孩子們這般心情了，讓她覺得愧對孩子，更愧對大女兒。
朝娣、朝陽、朝燦，握著筷子就等一聲令下。戴朝娣早已把心疼姐姐的難過甩得一乾二淨。
金耀坐下來，一本正經，「今天這頓飯就是為你們的大姐準備的，這段時間朝鳳太辛苦，更主要的是慶祝你們的大姐馬上就要成為一中的老師了！這是我們全家的榮耀，朝娣怎麼忘了正事兒了？」
「好的。」戴朝娣答應著拿出還沒開封的一件連衣裙兒。
「媽，怎麼搞的這麼正式呀，還花錢買衣服，好吧！謝謝爸媽，還有妹妹弟弟，我宣布開吃吧！哈哈哈！」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女孩子也不示弱，低著頭儘管吃。
戴炳輝猛勁兒周進一口酒，覺得甜絲絲的。
金耀與戴朝鳳互視一下微微一笑，母女同時想著要是每天都這麼開心該有多好。
電話響起。「呀呵！這馬上就要拆的電話還發揮上餘熱了，我來接，不然的話沒機會了。」金耀調侃著，一瘸一拐地接起電話。
「你好，是戴炳輝家。」這是戴炳輝任礦長期間留下的通話語氣。
「您是金老師吧！我是您的學生霍果呀！朝鳳分配的事兒有點兒變化.……」霍果說話吞吞吐吐。
「怎麼會是這樣？不是分好了去縣一中嗎？怎麼會.……嗨！我都不知道怎麼跟朝鳳開口呀！」
金耀無心再多說一句，話筒就從手中滑落下來。她直愣愣地扶著寫字檯，心裡一陣絞痛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像中了邪術似地叨念，「這家裡是怎麼了？什麼事兒都這麼不順心呢？本來就一身飢荒壓地喘不過氣來，腿又摔成了這樣，好不容易小鳳有個稱心的工作，還沒高興完呢，就碰到了這扎心的事兒。」
一家人看著媽媽的表情，都放下碗筷靜靜地等著下文。
「小鳳呀！是不是我悔了你呀！當初你要報考地質專業，我這個當媽的怕你萬一分去野外勘探，一個女孩子灰頭土臉到處跑太辛苦，就勸你報考了師範專業。可現在倒好，還不如去漫山遍野地跑落個爽快呢？」
「媽，你這是怎麼了？」戴朝鳳面色凝重地問道。
「小鳳呀！壞事兒來了。我昨晚做的夢在你身上應驗了！這算什麼事呀！不知道是哪個冤家從中作梗呀！」金耀兩眼空洞，面無表情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