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摩拳擦掌

  第五十九章摩拳擦掌

  張校長聽了松喬的講述，眉頭的「八」字更緊更深了，他半晌沒說話，松喬也不好說什麼，就看著張校長，等著他說話。

  「趙老師，」校長總算說話了，「這個學校重建時，我就來了，我看著這個學校一磚一瓦地建起了的。十幾年前，我們學校還行，每年能考個十幾二十個個，最多的一年考過三十二個。現在，唉！我們初中一般就四個畢業班，差不多200號學生，中考後，極個別學生能考到中陽一中，中陽二中，剩下的大部分考到縣一中，二中，三中，還有一少部分學生就不上高中了，有上職中的，有回家打工種田的。剩下的學生加上從片區招上來的學生，將將就就能編成兩個班。唉！這兩個班也是全力維持，往年到了高三，就走了一半學生，今年更慘，就剩十五個學生了，你說，你讓我咋弄？唉！」

  松喬不知說什麼好，只能先安慰張校長：「張校長，您也儘力了，現在各中學競爭越來越厲害，就不用說咱們學校，就是中陽一中那樣的老牌省重點中學，現在也不好生存。原來的時候，能從全地區招生，現在只能從市屬地濟元區招生，各縣招生還受限制，每個縣只有幾個名額。而且，每年省實驗中學，省雙語學校，也把中陽市頂尖的學生挖走了。中陽二中也虎視眈眈，和一中搶生源，現在的高中是越來越不好乾了。您這就不錯了，已經堅持了這麼多年了，真是很不容易。」

  張校長嘴角一歪，笑得有些凄慘：「我知道你是安慰我，連續三年推光頭了，我都沒臉見人了。去縣裡鄉里開會，我都不好意思去。你說咱們學校的老師也挺吃苦，每天也是起早搭黑地干呢，又沒有閑著，怎麼成績就是上不去呢？」

  「張校長，我覺得，咱們學校明顯地落後了，您看，教室還是前一塊黑板，后一塊黑板，像中陽一中，現在的黑板就是一部電腦，你想幹什麼幹什麼，寫字，畫圖，看ppt，視頻，題什麼的，一掃描就上去了，有個什麼東西不會，一點滑鼠就查到了，這樣教學效率大大提高，成績自然就上去了。再一個，中陽一中每年都要派出教師去各地學習，每年的培訓費好幾十萬呢！我看咱們這裡……」

  張校長一直聽松喬講話，這個時候打斷了松喬：「趙老師，錢吶！錢吶！我們沒錢啊！鄉里這些年也發展了，有些錢了，可是你一去要錢干點什麼，還是沒錢。你看，咱們後面那棟樓，原來是高中學生宿舍，也破得不成樣子了，說改造一下吧！沒錢，學生的食堂不行了，沒錢怎麼辦？乾脆就不用了。再說，還得請管理員，這又是一筆開支。高中學生流失跟這個多少也有點關係。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升學問題，失去了家長和學生的信任啊！我……唉！」

  張校長摸摸自己短而稀疏的白髮，大大地嘆了一口氣。

  松喬前傾著身子，看著張校長：「校長，反正大家都覺得這十幾個學生沒希望了，咱們能不能搏一搏呢？」

  校長定睛看著松喬，眼裡有了亮光：「怎麼博？你說說。」

  「這樣，校長，第一，咱們得讓這十五個孩子集中管理，也就是住校。這樣可以節省孩子們上下學的時間，而且集中管理可以有效利用早午晚的時間，提高成績。不是有現成的宿舍嗎？那個宿舍再破，總能找出十五張能用的床和三個宿舍吧？」

  校長點點頭：「這個沒問題！」

  「至於宿舍管理什麼的，學校沒有這個錢，不怕，有學生家長啊！咱們發動家長，讓學生家長來管理學生，比如，一個家長管理一周什麼的。你想，管理自己的孩子，給孩子們做飯，照顧他們的生活，他們肯定會盡心儘力，全心全意。你說，回到家，他們不是也得照顧自己的孩子嘛！不就是辛苦點多照顧幾個孩子嗎？您說，這個行不行？」

  「行，我們這裡民風淳樸，這個沒問題。但是……」校長遲疑了一下。

  「什麼？是不是設施還不行。」

  「是啊！做飯，現在就是勉強有個教師食堂，我們雇了一個師傅，每天給住家遠的教師做飯。學生，現在啥都沒有，連個灶都沒有。」

  「這個好說，校長。我去找個單位，給咱們贊助一下，您要是同意，我馬上就可以打電話，幾天就能解決，沒問題。」

  「好啊！好啊！如果這個沒問題，那就成了一半的事了。」

  「還有，校長，一定要給孩子們分文理科，不能這麼一刀切地讓他們學理。那也太……」松喬不知該怎麼說。

  「我問過，就四個孩子學文，也成立個文班？」

  「當然了，校長，你比如說那個齊偉武，就喜歡歷史，你讓他成天和物理干架，那不是為難他嗎？」

  「這個，得做做教師的工作，好，我來解決教師的問題。還有呢？」

  「還有就是，我有一個請求。我想要一些書架，還有書。」

  「幹什麼？」

  「我想把教室後面擺上幾個書架，放一些中學生適合看的書。校長，反正咱們現在這麼做，也是搏一搏，其實也是有賭的成分，我想啊！有些孩子可能不愛學習，不愛學習數理化什麼的，那他能多多地看點好書，對他性格的養成和情感的熏陶也有一定的幫助，也就是說，即使他們考不上大學，也不要成了廢材，起碼還能做個善良的人，做個心理健康的人，將來去了社會上，也能憑力氣吃碗飯。」

  校長沉吟了半刻，看著松喬，由衷地說：「趙老師，我是老了，想著一半年就退休了，就不敢折騰了，想著平安退休，不求無功但求不過，我真的老了。放在十幾年前，我可不是這個樣子。唉！」

  松喬攥緊拳頭沖校長晃晃：「校長，您還不老，您是個優秀的校長，你現在只要做起來就行，萬事開頭難，做起來一切就ok啦！加油！」

  「哈哈哈！」校長爽朗地笑了，「趙老師啊！趙老師，你可真會說話，我居然被你說服了。哈哈！但是……」

  張校長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趙老師，你也就帶一個月的課，那以後……」

  「校長，這個問題我剛才來找您的時候就想過了，那個學科帶頭人每年不是有支教任務嘛！原先也是到一些學校講講課，講講專題，聽聽課，評評課。我回去和我們領導請示，到咱們學校支教幾個月，怎麼樣？張校長，咱們兩個拼一拼，如何？」

  張校長也笑嘻嘻地回應，一副頑皮的神情：「沒問題，咱們拼一拼吧！能怎麼樣呢！大不了還是一個也考不上。」

  「是啊！有這個可能，但是，也有另外一種可能，那要是一不小心考上一個呢？」松喬看著校長，一副得意的神情。

  「那我就光榮退休了！不是落荒而逃啦！哈哈哈！」校長也得意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好，我馬上安排教師，讓人重新排課表。」

  「校長，還得您出馬去給孩子們做一個戰前總動員，去給他們鼓鼓勁呢！」

  「好！走。」

  「走！」

  兩個人興沖沖地向高中部走去。剛走到通往三樓的樓梯前，校長停了下來，只見樓梯乾乾淨淨，亮的照人。校長輕輕踏上樓梯，像是不忍心踩似的。

  兩人剛上三樓，一股清新的氣味引得校長抽抽鼻子，松喬趕緊說：「您先檢驗一下孩子們的勞動成果，來，看看廁所怎樣？」

  兩人先進了男廁所，地上乾淨照人，便池雪白錚亮，隔板也乾乾淨淨，玻璃透亮，一塊玻璃碎成幾塊，被透明膠小心地粘在一起。廁所里一股空氣清新劑的味道，帶著一點甜絲絲的水果味道。

  校長滿意地笑笑：「不錯，不錯，這些孩子真不錯！」

  校長走到女廁所門口，笑了笑，沒有進去，而且直接進了第一個教室，只見這個教室乾乾淨淨，講台前面放著四套桌凳，擺出一個正方形。剩餘的桌子在教室後面擺出一個大大的長方形，放著六個凳子。

  校長看著松喬就笑：「你說說，這些孩子給自己已經布置好教室啦！你看，四個座位，顯然這是文科教室嘛！看看，後面還擺六個凳子，這個讓老師們辦公呢！哈哈，咱們教師這麼多，老師辦公另開一個教室就行了嘛！」

  「這些孩子，真有意思。」松喬笑笑，「這也不錯，不用專門監督他們了，邊備課邊管理了。呵！」

  「還是開一個教室就行了，給配上幾個寫字檯，好好布置一下。」

  「校長，不必了，不是別的老師都有辦公室嘛！我隨便將就一下就行了。」

  「哪能將就？咱們高三還得正兒八經地備考教研呢！我準備給帶高三的老師，每節課課時費加一倍，這樣課時費也可以多一點。過兩天，我去鄉里跑一趟，看能不能給老師們要點補助什麼的，反正我也豁出去這張老臉了。」

  「校長威武！」松喬給校長一豎大拇指，向校長擠擠眼睛。

  校長笑笑，進了教室。

  教室明亮乾淨整潔，煥然一新，桌凳擺放整齊，同學們顯然已經吃了巧克力、薯片，喝了可樂冰紅茶什麼的，門口一個塑料袋裡放著巧克力和薯片的包裝袋，一個塑料袋裡放著各種瓶子。

  校長一進門，同學們精神抖擻，興奮地「啪啪啪」都鼓起掌來。

  「你們這群猴崽子，知道我帶好消息來了？」校長一看教室的樣子，一看同學們的精神頭，滿意地笑了。

  「知道！」

  「我們知道，校長不會拋棄我們！」

  「校長是誰呀！是我們的校長啊！」

  「歡迎校長！」

  同學們激動得七嘴八舌地嚷了起來。

  校長大聲問同學們：「同學們，你們想考大學嗎？」

  「想！」響亮的回答。

  「你們真的想考大學嗎？」

  「真想！」更響亮的回答。

  「你們能保證好好學習嗎？」

  「能！」

  「好！儘管你們只有十五個同學，學文的只有四個，但是我們還是要分文理科。」

  「嗷——」同學們吼著，齊偉武使勁地拍著桌子。

  校長雙手下壓制止了大家：「好！好！我就喜歡你們這個樣子，有活力！有衝勁！好樣的！」

  「嗷——」大家又吼了一通。

  等大家平息下來，校長笑著說：「剩下的事情，讓趙老師給你們安排吧！」

  校長對松喬笑笑，轉身離去。

  同學們都站了起來，給校長一鞠躬：「校長再見！」

  校長揮揮手，走了。

  松喬看著同學們激動興奮的樣子，也很高興。

  「第一，老師表揚同學們的勞動，很乾凈，100分。這真的很讓人驚喜，我才發現我們的同學們真的很能幹，所以，我也相信同學們在以後的學習當中也肯定能打100分。」

  同學們個個興奮地點頭。

  「第二，我們分了文理班，明天就開始按新課表上課，希望大家努力學習，不要辜負你們自己，不要讓你們自己失望。」

  同學們眼神有了一些莊重嚴肅，笑容也漸漸消失了，表情也鄭重起來。

  「第三，明天早晨七點五十到校，請每個同學的家長也一同到校，我們準備開一個家長會，和家長商量一下大家住校的問題。」

  「啊！太好了。」

  「我們不用整天來回跑浪費時間了。」

  「老師，爸爸媽媽都來嗎？」

  「如果能來就都來，歡迎你們的爸爸媽媽都來參加高三的第一個家長會。」松喬笑笑。

  「第四，明天一定要把每科的課本、筆記本、作業本準備齊備，所有的學慣用具都要準備齊備。第五，請每位同學今晚回家洗澡換衣服，明天不準臭烘烘地來上學，如果還是臭烘烘的，我們把他驅逐出去，大家同意不同意？」

  「同意！」大家邊笑邊指幾個穿著邋遢的男生。

  「我們這是男人的味道。」王大業豎起大拇指對著自己，笑嘻嘻地說。

  「切！去你大爺的！」幾個女生一起指著他。

  「哎！不能罵人。」松喬笑著對幾個女生說。

  「老師，他的外號叫『大爺』，我們沒有罵人。」王媛媛站起來解釋。

  「好吧！沒有罵人就好。好了，今天大家也累了。咱們放學吧！明天再見！」

  「老師再見！」同學們站起來鞠躬，然後散去。

  松喬等同學們走完，關上門也準備下樓。

  電話響了，松喬一看電話，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