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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鄉村散心

  第十九章鄉村散心

  這幾年葛虎過得身心疲憊。

  那年春節,葛虎忍住心裡的怒火、委屈,不動聲色地回家吃了個年夜飯,初一陪著小偉玩了一天,和小偉過了最後一個春節。葛虎主要是不想讓他和楊海如兩個人的事情影響到了小偉。小偉是個性格靦腆,心思細膩,是個特別敏感的孩子,智商很高,也是一個小學霸,而且很依賴葛虎。本來生活很平靜,一切都是歲月靜好的模樣。發生這樣的事情,葛虎是心裡一千個不願意的。但是,如果楊海如已經移情別人,葛虎是不會勉強一點點的。

  葛虎沒有為難楊海如,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葛虎的老母親在床上癱了兩年,是楊海如伺候著體體面面地走了的。去世前,媽媽拉著葛虎的手,讓他和楊海如好好過日子,不要虧待了楊海如。

  初一那天,葛虎開車十幾公裡帶小偉到歡樂谷遊樂場玩。一路上,小偉興奮地話也多了起來,一路上爸爸爸爸地叫著,叫得葛虎淚都掉下來了。這個兒子葛虎是真心疼愛的,只要有時間就會帶著小偉到處玩,小偉從小到大的玩具,都快擺了一屋子了,變形金剛都是限量版的。今年小偉剛上四年級,就有了隨身聽、復讀機、步步高學習機,今年生日,葛虎又給小偉買了筆記本電腦。小偉也爭氣,學習從來沒有下過前三名。而且愛好廣泛,愛彈吉他,小偉七歲的時候,葛虎就花二千多塊給買了一把好吉他。

  晚上,兩個人興高采烈地回來了,小偉懷裡抱著七八個玩偶,都是爸爸贏下的。兩個人在已經在肯德基吃了飯。今天,小偉累慘了,九點多就睡了。

  葛虎和楊海如兩個人坐在沙發的兩頭。葛虎此時才強烈地意識到,他們兩個人多少年來就是坐在沙發的兩頭,兩個人從來沒有像別人家的夫妻靠著坐在一起過,也沒有在一起膩歪過打鬧過。兩個人的生活,按部就班,平平靜靜,本來葛虎還挺享受這樣的生活。但現在品味起來,這樣的生活好像還是有些問題,儘管葛虎也生氣,也委屈,覺得自己受了矇騙,甚至被戴了什麼帽子,但葛虎的憤怒只是一瞬間,接著很快就平靜了下來。葛虎都覺得奇怪,他怎麼就不像別人那樣怒氣衝天,像別人那樣要罵人要打人呢?

  現在,楊海如就坐在沙發的那頭,她也很平靜,從葛虎和她把事情揭開以後,楊海如一直很平靜,沒有愧疚,沒有哭泣,沒有說對不起。楊海如覺得自己並不虧欠葛虎,葛虎在外面忙,家裡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操持,葛虎的爸爸媽媽也是自己伺候著送了終,尤其是葛虎的媽媽,最後兩年,端屎端尿,喂飯喂水,像伺弄個嬰兒一樣沒日沒夜地伺候了兩年,也算是對得起葛虎了。葛虎和她提離婚,她也沒多想就答應了。只是覺得,她和葛虎的緣分大概就盡了,小偉是高遠行的兒子,三個人團圓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這麼多年,她嫁給葛虎,只是給自己找了個棲身之所,給小偉找了個名正言順的成長之所。而自己這十年的辛苦辛勞,是不必要有什麼愧疚的。這很合理也合算,楊海如對自己說。

  「我明天出去住幾天,初七以後回來,這幾天你就搬走吧!」葛虎環顧一眼自己這個熟悉的家,「家裡東西,你想帶走什麼,就帶走什麼。錢……你也全帶走吧!」

  「我只帶走我和小偉的東西。錢嘛,我沒有工作,沒有收入,我也得生活。」楊海如低著頭。

  葛虎看了楊海如一眼,想問她,不是還有高遠行嗎?動了動嘴,也沒問出來。

  「好了,我睡了。明天早上我就走了。」葛虎去了書房。

  幾聲二踢腳把他震醒了,接著就是「噼里啪啦」的鞭炮聲。葛虎起身,洗了把臉,煮了一塊速食麵,卧了兩個雞蛋,呼嚕呼嚕地吃了。

  葛虎刷了鍋碗,提起自己昨天準備好的一個小包,到小偉的房間門口聽了聽動靜,然後,換上皮鞋,躡手躡腳地、輕輕地關上門走了。

  葛虎驅車上了高速,向高陽縣方向去。路上車不多,葛虎開到了120邁。

  葛虎到高陽口下了高速,駛上了國道,又走了二十多里,到了曉峰村的村口,葛虎遠遠地看見曉峰一家三口,在村口路旁等著。

  葛虎趕緊下車迎上去,曉峰握住葛虎的手,連連道辛苦。

  曉峰的妻子菊香,是個小學教師,白白凈凈,利利索索,曉峰的女兒楓葉八歲,紅衣紅裙,粉琢可愛。

  「跟著我們就行。」曉峰一家上了一輛黑色的帕薩特,葛虎跟著。

  曉峰的村子叫高賢庄,七八年前,葛虎、洪國威和高峰來過一次,那時,村口的這條路還是土路。而今,土路已經被一條黑亮黑亮的柏油路代替,進了村的主路,兩旁都是兩層的小樓房,風格不一,有的是方方正正的中式風格,有的是尖頂的歐式風格,甚至有的是雕樑畫棟的仿古建築。一層有的經營飯店,招牌都是些「××農家樂」「××農家菜」,有的是商鋪,經營什麼的都有,有的二層小樓掛的是「××民宿」「××民居」的招牌,街道上鋪滿了鞭炮的紅色碎屑,很是喜慶。

  葛虎跟著曉峰的車,拐入了朝東的一條小巷,兩邊也是各種風格的二層小樓。

  曉峰在一棟白牆灰瓦的中式建筑前停了下來,帶著葛虎推開紅色的大門。

  一條大黑背迎了上來,圍著一家三口歡快地吠叫著,跳躍著,又到葛虎跟前,友好地嗅嗅,葛虎摸了摸它的頭。十幾隻土雞在院子里「咕咕咕咕」地散養著,一隻威風的大公雞帶著一群母雞在覓食,一隻剛下了蛋的大母雞驕傲地仰著脖子「咯咯蛋,咯咯蛋」地叫著。進了家門,一隻肥碩的橘貓,走到幾個人腳下蹭著他們的腿,楓葉抱起了橘貓親著,有一隻黑白花的大貓跑過來「喵喵」地叫著,楓葉也抱起了它。

  曉峰接過了葛虎的包,讓他到沙發上坐下。茶几上花生、瓜子、開心果、松子、榛子、糖果,擺了好幾個盤子,一個大盤子里擺著蘋果、香蕉、橘子、葡萄。茶几上還隨意地放著幾盒紅紅的大中華。

  「你這客廳,有我的兩個大,這房子真氣派。」葛虎由衷地讚歎。

  「你運氣好,能住上新房。今年剛搬進來,二百多平米。」曉峰笑呵呵的。

  「曉峰,我看你們村裡的民宿好像還營業吧?」

  「是啊!有好多家在營業,好多城裡人,大年二十幾就來了,就想在農村過個年。住宿吃飯也不貴,省了不少麻煩,還能過個年味濃濃的春節,多好啊!」

  「看你這個村長還是很自豪啊!」葛虎沖曉峰豎了個大拇指。

  「可不敢,可不敢,」曉峰「嘿嘿」地笑著,「我們村基礎好,這幾年發展多種經濟,村子很快地富了起來。」

  「還是你這個十佳村長領導有方啊!去年的《中陽日報》不是報道你了嗎?我們幾個都看了,很替你高興,看來,你是找到你自由發揮的廣闊天地了。」

  「咱就是個農民,還是在農村活著自在,我可沒有你們的經商頭腦和闊大的視野。」

  「什麼頭腦視野,我看你才是又頭腦和視野的人才,農村真的是大有可為啊!」

  「一般,一般,比你們可差多了。」曉峰一直擺手。

  「別謙虛了,曉峰。是這樣,我是想和你說,我住民宿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的,好的,我知道,我給你聯繫一家條件比較好的,你住就行了,什麼也不用管。他家樓下就是飯店,你在那兒吃也行,在家吃也行,隨便你。」

  「到底是兄弟,理解我。」葛虎捶了曉峰一下。

  這以後幾天,葛虎白天穿著羽絨服,腳蹬著大棉皮靴,一個人登上高賢庄村東的一座土山上,坐在山頭獃獃地看天,看雲,看山下的景色。

  這座土山不算太高,海拔也就二百多米高,一條小道通到山頂。山頂上蓋了一座八角涼亭,看來,這是供人們夏天納涼的。這個時節一個人也沒有,正好是葛虎靜處的好去處。

  山頂往下,依次栽了核桃樹、梨樹、果樹、桃樹、杏樹,規劃得整整齊齊。葛虎想象春夏的時候,白白、粉粉、紅紅的各色花就應時開滿了山坡,果子成熟的時候,人們穿梭在累累果樹壓彎了枝頭的果樹中,採摘、嬉鬧。

  再往遠處看,一條白色的寬頻子繞著村子,葛虎知道,那是結了冰的河。

  突然,像是從遙遠地方傳來的陣陣鑼鼓聲,「咚咚咚」地有節奏的傳來。葛虎往山下看去,只見村東的一塊空地上,簇擁著好多穿紅戴綠的人,不多時,這些人就結合成了兩隊,一隊紅色,一隊綠色,兩隊隨著鼓點扭著秧歌。兩隊人不停地變換著隊形,一會兒糾纏,一會兒穿梭,一會兒對峙。鑼鼓敲得帶勁,秧歌舞得歡快。看熱鬧的人也越來越多,圍了好幾層。

  葛虎再往村裡看去,整個村落大大小小的房屋布置,整齊而不呆板。村中主幹道兩旁,房屋整齊排列,像是村莊的中軸線。中軸線兩邊,分別排列著八處聚集點,每個聚集點有十所左右的房屋構成,或呈長方形,或呈菱形,或呈橢圓形。從山上看下去,整個村莊就像一個加長的「非」字。

  晚上的時候,村東的廣場上,中央燃著一架社火,繞著社火有好多傳統節目表演。十幾個人舞著一條四五十米長的龍燈,走在最前面,後面跟著兩隻金黃色的大獅子和幾個小獅子,也在歡快地上躥下跳。接著是煞有介事地、像模像樣、表情誇張的划旱船的隊伍,後面跟著高蹺隊,十幾個青年男女,踩著高高低低的各種高蹺,舞動著手裡的綵綢,隨著音樂扭動。圍觀的人報以熱烈的喝彩和悠長的口哨聲。接著是背棍表演,十幾個身強力壯的大漢,每個人肩上扛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孩,穿著戲服,隨著音樂,舞著長長的袖子。接下來,是一隊大頭娃娃,這些人戴著造型各異的大頭娃娃,大多數是電影里的角色,他們手裡拿著一個紅色的福袋,不時地向人群拋灑著糖果,這隊人最受小孩子們歡迎,每一個表演者身邊都跟了幾個小孩,或隨著他們誇張搞笑地扭動著身體,或者跟他們討要糖果……

  葛虎擠在看熱鬧的人群中,也不由自主地跟著鼓掌、喝彩。葛虎觀察這些看熱鬧的人的樣子,本地人很少,大多數應該是縣城甚至是中陽過來的。葛虎隨便問了幾個人,居然還有省城過來的。

  葛虎心裡就狠狠地贊了一下曉峰,兄弟,幹得好!

  初五,洪國威、高峰來了,四個兄弟聚在了一起。

  菊香做了一桌子的飯,都是不講究什麼樣式,但口味質樸、口感爽快、鄉村氣息濃郁的農家菜。洪國威帶來一箱子的二十年陳釀,幾個人敞開了喝,但誰也沒有喝醉。

  葛虎自己知道,洪國威和高峰是專程來安慰自己的,他們對自己不放心。豈不知葛虎這幾天在高賢村一個人爬山、看山、看風景,想著廣袤天地間的小小我,是那麼的渺小和卑微,那狹小蹩仄的心胸如果溢滿了悲傷,還怎麼能有明朗明亮的棲身之處。他心底的鬱悶早已被高遠遼闊的天空稀釋了,那湛藍清澈中飄浮的朵朵白雲,也將他的心胸擦抹乾凈。每天晚上,混在看熱鬧的人群中,葛虎被表演的人和喝彩的人的熱烈歡快的情緒感染著,熱鬧散場的時候,葛虎順著人流走出廣場,有時他一個人站在喧鬧過後倍現冷清的廣場上,頓悟到人間的煙火其實就是這樣,任何熱鬧都有散場的時候,他和楊海如也是一種散場,而且,這個散場可能在很多年以前就有了伏筆。誰也沒有錯,誰也怪不得,就當是命該如此吧!

  國威和高峰看出了葛虎的變化,他們兩個對了一下眼神,我們該放心了。曉峰還是往常的洒脫不羈,葛虎來了這幾天,曉峰一句話也沒有勸他,只是任由他四處轉悠,隨意遊盪,眼看著葛虎的情緒一天比一天地明朗了起來。

  洪國威告訴葛虎,楊海如已經搬走了。國威住在葛虎的對面。

  下午,葛虎、洪國威、高峰就回到了中陽。

  葛虎回到家,客廳沒變化,卧室里楊海如的所有衣服都拿走了,衣櫃里空空蕩蕩。幾個抽屜也空了,以前這裡放著一些楊海如的首飾和一些化妝品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

  書房也沒變化,葛虎抽出書櫃里的一本***選集第一卷,翻了一遍,裡面的幾張存款單沒有了。葛虎笑了笑,把選集放回了書架里。

  葛虎到小偉卧室去,小偉的房間搬得最徹底,除了床沒有動,剩下的都空了。

  葛虎把卧室里的床單被罩枕套一起扯了下來,裹了一個卷,放在一個大塑料袋裡,又拿出一套新的床單被罩枕套換上。

  初六上午,葛虎簡單整理了一下家,又去超市買了不少蔬菜肉,中午給自己做了一頓愛吃的炸醬麵。下午,睡了一小覺,就坐在書桌上在一張紙上寫了起來。

  明天初七開工,今天晚上幾個領導碰一下頭,葛虎準備和大家說一說自己的計劃。

  這幾年虎威門業發展得很好,以良好的質量和優良的信譽,已經佔據了省內市場,又擴展到到了周邊幾個省份。靠目前工廠的規模和產能,已經不能適應市場的需要了。去年省內的戰友們聚會的時候,楊北市的幾個戰友說過想和虎威合作的意向,葛虎也有心在楊北市建一個分廠。

  葛虎在紙上寫了幾條,正在沉思,突然,「嘭嘭嘭」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葛虎打開門,小偉撲在了他的懷裡。

  「爸爸,你不要我了嗎?爸爸,你拋棄了我了嗎?」小偉緊緊地抱著他,臉上的淚水和鼻涕抹在他的胸口,他都能感受到小偉臉上的熱烘烘的溫度。

  葛虎也緊緊抱著小偉,幾天前,他還是那個自己百般寵愛、疼愛的兒子啊!

  葛虎擦擦自己的眼淚,把小偉拉進門來,再看,小偉的身後還立著一個大拉杆箱。葛虎把拉杆箱拉進來,好重。

  葛虎卸下了小偉背上的重重的雙肩包,笑著說:「小偉啊!這麼重,你這是要去旅遊嗎?」

  小偉緊緊地拉著葛虎的手:「爸爸,我把上學用的東西和我的衣服全帶來了。我要和爸爸在一起住。」

  葛虎拉小偉在沙發坐下:「小偉,你今年已經十三歲了,有些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媽媽應該告訴你了吧!」

  「爸爸,媽媽說了,我不相信,你就是我的爸爸,就是我的親爸爸。我才不相信那個人是我的爸爸呢!」小偉嘴一咧又哭起來。

  「小偉,聽爸爸講,不哭了,啊!」葛虎見小偉勸不住,就由著小偉抱著自己哭,葛虎抱著小偉,輕輕撫摸著小偉的背。

  小偉在葛虎的愛撫下痛痛快快地哭了一會兒,漸漸平靜了下來。葛虎那毛巾給小偉擦了臉,倒了杯蜂蜜水,讓小偉喝下去。

  葛虎見小偉紅腫的眼睛,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有些不忍。但葛虎皺了皺眉,狠了狠心還是和小偉說:「小偉,你聽我說,那個人的的確確是小偉的親生爸爸,這個是確定無疑的。我和你媽媽已經商量好了,你應該和你的親生父親一起生活,你們三個人應該在一起生活。我真的不能和小偉在一起生活,這樣,對你媽媽也不好,我不能這樣做。」

  小偉心裡一陣酸,過去葛虎說話的時候,總是「小偉,聽爸爸說」「爸爸怎麼樣」,現在成了「你聽我說」「我怎麼樣」,心裡就清楚現在的爸爸和過去的爸爸有些……有一點不一樣了。小偉低了頭,不說話了,眼淚「吧嗒吧嗒」滴了下來。

  葛虎見小偉不說話,就拿出手機給楊海如打電話。

  小偉按下葛虎的手:「爸爸,不管你認不認我這個兒子,我永遠是您的兒子。我答應您,我回去,但我以後還可以來看爸爸嗎?我還能一直叫您爸爸嗎?」

  葛虎心裡有些後悔剛才說話時有意措辭想拉開距離,看來聰明而敏感的小偉顯然聽出來了。他摸摸小偉的頭:「當然可以,小偉,爸爸永遠是小偉的爸爸,小偉隨時可以來看爸爸。」

  小偉這才有了一些笑意。

  二十多分鐘之後,楊海如急匆匆地趕過來,見了小偉就責備他:「小偉,你怎麼回事,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你真不聽話,媽媽怎麼跟你說的,啊!」

  「你別說了,趕緊帶小偉回去吧!」

  葛虎去拖那個大拉杆箱,楊海如趕緊拉過來,態度很堅決:「不用了,我自己來。」

  葛虎還是把她母子倆送到了樓門口,樓門口停著一輛車。

  葛虎摟了摟小偉,說了聲「再見!」轉身上了樓。

  初十,葛虎就去了楊北市,籌備建分廠的事情,一去就是好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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