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握劇本,不可能會輸
「呼!」
美人靠上的女子猛地睜開了眼睛,彷彿剛從水底冒出頭一般,貪婪地呼吸著空氣,胸膛劇烈地起伏。
剛才那一瞬間,她整個人都出於一種瀕臨窒息的恐懼之中,像是被拉扯著跨越時空了一般。
後背還有隱隱的痛。現在想想,應該是那位婉柔,跳水的時候,被河裡的石頭撞到了背部。
側頭看到掉在地上的酒罈,長歌笑了笑。這哪兒是什麼「深雪梅釀」,分明是「浮生一夢」。
從美人靠上坐起身來,長歌從未有過的神清氣爽,身體內的戾氣已消散大半。
丹田的火焰忽白忽藍,再不見深紅之色。四周圍的靈氣開始澎湃地從四面八方湧入身體,這是頓悟了。
打開系統面板,又看了一眼子任務二:消除天族隱患翼君擎蒼。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翼君擎蒼的現狀了。被鎖死在東皇鍾里,正鬧著要出來呢。
而東皇鍾……東皇鍾里有什麼,她再清楚不過了。
正好拿過來用用。
長歌雙腿盤起,閉目入定,穩固修為。
斗轉星移,時光飛逝。
長歌再次睜開眼,已經是小半個月之後了。
在外面等待宣旨的仙官感覺到長歌出關,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進來吧。」長歌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話音傳來之時,昭仁殿外密密匝匝的藤蔓荒草一下子散開,讓出了一條青石板的大道。
仙官領著仙娥們魚貫而入,仙娥們端著琳琅滿目的衣裳首飾,全都來自天君府庫。
看到那株銀杏樹下的紅衣白袍身影,仙官神色有一瞬間的恍惚。
不管看多少次,都會被這位上神的容貌所震懾。只是今日再見,她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細看之下,仙官終於明悟:是了,是身上的威壓更強勢了。
仙官領著眾仙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有些哆嗦地從玉盒中請出聖旨,戰戰兢兢地打開。
真是倒霉,為什麼其他人都有事出門了,非得讓他來宣旨啊!
「請昭仁公主,上神素錦聽旨。」
「叫我長歌。」長歌目光平靜地凝視仙官,表情有一種勢不可擋的銳利。
仙官額頭的汗一下子就下來了,背後冷汗涔涔。他敢發誓,他要是不答應,立刻就得血濺當場。
「啊,是,是,請昭仁公主,上神長歌聽旨。」
聽到這一聲「長歌」,長歌隱約感受到些什麼東西,突然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長歌在。」
「茲聞昭仁公主,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朕躬聞度之甚悅。今太子已至婚齡,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昭仁公主素錦待字閨中,與太子夜華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道特將汝許配太子為妃。一切禮儀,交由月老姻緣司操辦,命來年三月初三完婚。」
宣完旨,仙官膽戰心驚地把聖旨遞交給長歌,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著。
已經有不少仙娥開始偷偷抬頭看天空了。
可奇怪的是,他們等了許久,天空依舊晴空萬里。
「傳旨仙官。」
清冷通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仙官猛地抬頭:「哎?」
「鬆手。」
仙官一看,自己還死死地拽著聖旨,連忙鬆開了手。
長歌拿過聖旨,一行行掃了過去,嘴角竟然帶著淺淺的笑意。
仙官和仙娥們簡直就像是碰見了鬼,一個個目瞪狗呆。
不過身為仙官仙娥,他們的素質也不至於太差,很快就回過神來,飛快地離開了現場。
看樣子是要出去和大家八卦一下這個驚天大新聞——昭仁公主竟然笑著接了賜婚的旨意。
夜華剛療好傷,從迦昀那裡聽到消息,立刻便從洗梧宮狂奔而出,直奔昭仁殿。
黑色流光在長歌面前墜落。
「長歌!」夜華滿臉驚魂未定,目光灼灼地盯著長歌,上下打量著:「你有沒有事,還好嗎?哪裡疼?」
「我這就去找祖父,讓他收回旨意。」話未落音,就要去玉清殿。
手腕卻突然被一隻冰冷柔軟,掌心帶著微繭的手抓住了。
長歌抬著下巴,鳳眸微眯,表情很危險:「怎麼,你不想娶我?」
「……」夜華長目微睜,似乎是沒有明白長歌的意思。
這時候,他才有精力注意這四周的情況。
後花園沒有被雷劈過的痕迹,他一路過來,也沒有聽到過雷聲,天空一片晴空萬里。
長歌,是願意嫁給他嗎?!得知這一點的夜華強壓自己內心的雀躍,讓自己冷靜下來,緊繃的神經依舊沒有放鬆。
以他對長歌的了解,長歌絕不會是那麼輕易妥協的人。
「不,我願意接受祖父的安排。」夜華垂眸,看著那隻抓著自己手腕的纖長手掌:「但我不想讓你委屈自己。」
「你錯了。」長歌放開手,眼角眉梢的霜雪在陽光下消融,望著夜華:「你是我最好的選擇。」
說著,手抬了抬,本想像小時候那樣摸摸他的頭,半道卻轉了向,抱臂於胸前。
如果拋開個人情緒與偏見去看夜華,其實他挺不錯的,不,或者說,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畢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人,品性正直,個性穩重,勤勉努力,看似冷漠,實則體貼。
還有就是,長得很好看,很漂亮。雖然長歌並不在意這一點,但優點還是承認的。
夜華猛地抬起頭,對長歌對視。
那雙宛如蘊藏著萬千星辰的眼睛里,倒映著他的樣子,一雙鳳目微彎,薄唇緩緩勾起,像是四月春風裡搖曳的罌粟花,溫暖又妖冶,令人一眼就沉醉不知歸路,美得讓人上癮。
「是認真的嗎?」夜華眸光微閃,問道。
「是認真的。」
夜華不再詢問。
默默轉身,化作黑色流光離開。
回到紫宸殿,坐在書案前,手提著毛筆,半天沒能寫下一個字。
濃墨滴在宣紙,暈開一個巨大的斑點。
她變了。
常年籠罩在她身上那股陰鬱冷漠,消散了大半,整個人都變得溫柔,像是冬日裡冉冉升起的太陽。
夜華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飛回了數萬年前。那時他還是個剛出生的奶娃,總喜歡跟在她屁股後面跑。
那時她還沒有那麼冷漠陰鬱,坐在銀杏樹下,用狗尾巴草逗他的時候,表情也像剛才那樣溫柔。
「殿下……您今天……」天樞有些驚悚地看著夜華。
「怎麼了?」
「您還是自己看吧。」天樞有些不忍直視地挪開了視線,抬手在夜華面前布下了一面水鏡。
鏡中人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嘴角止不住地上揚,莫名多了一股憨憨傻傻的氣息,跟被什麼髒東西附體一樣。
夜華很快收斂了這一臉的憨笑,低頭迅速進入了工作狀態。
天樞:看來,昭仁殿那位沒有去找天君自討苦吃,或許還挺樂意地接了這道天君聖旨呢……
*
「把昭仁殿收拾一下吧。」長歌出門前,對在昭仁殿外守衛的侍衛道。
「是,殿下。」
弱水河畔。
東皇鍾亘古不變,好似自開天闢地以來,就懸浮弱水之中,毫無異狀。
記得這被封印在東皇鍾里的翼君,曾經差點衝出封印的,後來又被白淺重新封印了。
東皇鍾這種東西,長歌也是見過的。不知道世界不一樣,是不是版本也會有什麼不同。
抬手一招,長歌將那個懸浮在弱水之中的東皇鍾招到了眼前。
伸手輕觸鐘壁,長歌強橫的神識以雷霆之勢殺了進去。
巧了不是,這邊世界的東皇鍾原理,和她本世界的東皇鍾一模一樣呢……
就在長歌神識進入之後,東皇鍾瞬間暴漲,遮天蔽日。
紅衣白袍的上神站在東皇鍾之前,顯得如此渺小。
與此同時,太宸宮正在擼紅毛狐狸的東華帝君肅然起身,抱著狐狸直奔弱水河畔。
廣漠無垠的弱水之上,湛藍的天空漸漸凝集起滾滾濃雲。
轟隆隆!電閃雷鳴。
大雨傾瀉而下,彷彿有人在天頂端著大澡盆子往底下倒水,通通都倒在了那個伸手觸摸東皇鐘的人身上。
「素錦!!!」東華帝君只來得及淋上這場劈頭蓋臉的雨,神色巨變。
「帝君,我聽去昭仁殿傳旨的仙娥們說,昭仁殿下不喜歡別人叫她素錦。」白鳳九趴在東華帝君懷裡,弱弱地說。
「乖,現在不是在意這些細節的時候。」
東華帝君走到長歌近前,伸手想要拉開長歌。
就在這時,一道紫金色手臂粗的天雷啪地一聲落下,就在東華帝君的手指前一寸的地方落地。
轟隆隆!!!
雷聲震耳欲聾,暴雨砸在東華帝君的臉上,生疼。
東華帝君眼睛驀然瞪大,指尖還帶著些許雷光,劈啪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