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照料
看著病床上躺著的蒼白的麵孔，高誌宇都覺得自己的心揪了起來，愧疚，難過一瞬間湧出來，全部梗在喉間，講不出隻能全部咽回去，全部換成自責。
他垂下頭，遲遲找不到推開門進入的理由，或者說找不到推開門的勇氣。
裏麵的護士拉開門正好看的高誌宇有些驚訝的看著他：“你怎麽不進去？”
“啊……那個，我……”被撞見的高誌宇連忙收起剛才那些複雜的感情，整個人顯得有些驚慌失措，微微瞪大的眼睛一時間想不到自己用什麽樣的理由來回應。
護士似乎明白什麽的對高誌宇露出一個非常標準的職業化的微笑：“你進去看看病人吧，縱使是昏迷病人也是很寂寞的。”
高誌宇看著護士離開的背影，轉過頭又看了看虛掩的門，想到護士說的那句話，深呼吸一口氣進入房間。
宋茜是因為他變成這個樣子，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用棉棒沾上水一點點滴在宋茜的唇上。
看著有些幹裂的唇逐漸恢複水潤，高誌宇不禁想起宋茜站在舞台上唱歌的樣子，從開合的紅唇中吐出的音調是那麽的光芒四射，想到這裏他的眸光又暗了暗，都怪他，如果不是他，現在宋茜好好的。
他輕輕的放下手中的杯子，動作輕的好似害怕驚擾了床上躺著人，就好像宋茜不是昏迷隻是睡著了。
“宋茜，你不要睡了，起來唱歌給我聽好不好？”他抬手摸向宋茜的臉龐，聲音有些低，還帶著絲絲顫抖，同時顫抖的還有他的手。
他指尖輕觸宋茜的臉龐，他第一次感覺到宋茜那麽瘦，明明這麽瘦的身體卻蘊含著那麽強大的力量，強大到可以拯救別人。
這麽強大誰來拯救她？
想到這裏的高誌宇執起宋茜的手輕輕放在唇邊，雙手緊緊握著，整個人像是請求救贖的信徒那樣祈禱著，祈禱著宋茜可以醒過來。
他摸著宋茜纖細的手：“隻要你能醒來，讓我做什麽都行。”
他緊緊盯著宋茜，生怕自己錯過宋茜的一個眨眼，手指的微動。
聽說植物人醒來的方法是多和病人講講過去的事情，能觸動病人心靈的故事，高誌宇咬著下唇在腦海裏仔細搜索著可以講述的故事。
“我給你講一個龜兔賽跑的故事吧。”高誌宇笑著看著宋茜。
富有童話色彩的故事都會讓人心情好起來。
高誌宇從龜兔賽跑講到白雪公主，從白雪公主講到美女與野獸。
每個故事都生動形象帶上各種各樣的動作，各種各樣的表演，但是他的目光從來都沒有從宋茜身上離開。
故事講得繪聲繪色，對於高誌宇的體力也算是一個挑戰，他重新坐下來進行休息，為自己倒了一杯水，潤潤自己有些幹的嗓子。
接著轉身拿過一個洗好的毛巾，為宋茜仔細擦著露在外麵的皮膚。
高誌宇覺得自己現在必須打起精神，將照顧宋茜提升為首要任務，收起自己剛才全部的自責，埋在心底換成無微不至的照顧。
他對宋茜露出一個笑容，他希望宋茜在醒來之後看到的是自己的笑容，這樣宋茜的心情也會好起來。
看著宋茜旁邊冰涼的儀器，上麵的數據在不斷的變化著，趨於平穩的狀態，也算是不幸中的幸事。
“宋茜，你還真是厲害呢。來了一個美救英雄，一點都沒給我英雄救美的機會。”高誌宇整理著櫃子上的東西，與宋茜開著玩笑。
病床上的人無法給他任何回應，他隻是略顯落寞的笑了笑。
中午到了，很快有人送來了飯菜，堪稱豐盛的飯菜擺在高誌宇的麵前。
“你再不起來我就都吃掉了哦。”他夾起一塊肉段晃了晃。
床上的人依然無法給他任何回應，他張大嘴一臉享受的吞掉了肉還不望感慨一句，他用眼睛觀察著宋茜的表情是否有什麽變化：“真好吃。”
床上的人依然沒有給他任何反應。
他藏起眼底的愧疚，喪失了繼續這種玩笑的力氣，埋頭將飯全部吃完。
“還真是美食都誘惑不了你。”高誌宇假裝無奈的搖搖頭。
如果他們組裏的人看到高誌宇現在這幅模樣估計會以為自己家的老大得了失心瘋，或者受了什麽刺激。
某種意義上高誌宇確實呈現出了一種不正常的狀態。
高誌宇一整天都呆在病房陪著宋茜，仔細的照料著宋茜，也不斷的說著話以免宋茜覺得寂寞。
天漸漸黑了，病房的燈並沒有離開亮起來。
高誌宇在摸著黑給宋茜講鬼故事，各種奇怪的聲音從喉間發出。
病床上的人並未因為恐懼而有什麽動作，高誌宇有些喪氣的起身的去開燈。
“鬼故事都不害怕，還真是厲害啊。”簡單的誇獎一句他重新坐了下來。
手緊緊握著宋茜的手，就這樣他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早上查房的醫生推開門之時，高誌宇猛的就坐起來，警戒的看著進來的人，結果發現是醫生稍微鬆了一口氣，站起身讓開一條路讓醫生來檢查。
當醫生檢查結束之時，高誌宇連忙拽住醫生：“大夫，她什麽時候能醒？我需要做些什麽？”
醫生隻是長歎一聲，轉頭看著宋茜：“什麽時候醒說不準，隻能說她脫離生命危險了，你在的時候多和病人說說話。”
高誌宇聽完醫生所說，緩緩鬆開醫生的手道了一聲謝。
他重新坐了下來，為宋茜擦臉，他知道宋茜一向很愛幹淨，在為宋茜做身體部分清潔的時候，他開始講起了灰姑娘的故事。
“你說，我是不是也能講一千零一夜了？或者說你想聽完一千零一個故事醒來？”毛巾擦到宋茜的手，說完這句話的高誌宇自己都“嘿嘿”笑了出來。
“你快醒來啊，不然我怎麽和你道謝啊。”高誌宇不斷的找著話。
這也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話嘮，話題如此蒼白，透著深深地無力感。
他坐下來仔細的看著宋茜，蒼白著的一張臉。
卻讓他覺得非常美麗，一時間他盯著宋茜的臉龐有些出神。
這一個出神腦子中的思緒全部向他湧過來，像是開閘了的洪水，吞沒了他。
窒息。
好似有一雙手緊緊扼住了他的喉嚨，強烈的窒息感令他覺得頭暈目眩，甚至有些惡心。
高誌宇坐下來緊緊抱著頭，眉頭緊皺，像是上岸的魚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尋求著氧氣。
身上的傷口隨著心跳隱隱做疼，他用手捂住傷口的位置。
所有情緒全部向他壓過來，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拚命的想要從中理出一些頭緒。
歸結到底還是他能力不夠，拖累了宋茜。
腦中出現這樣的一句話壓得高誌宇身子彎下去，模樣像是背負了什麽非常沉重的東西。
他像是求救一般抬起雙手緊緊的抓著床邊，拚命的想要將那些念頭全部從腦海中驅除，事情已經發生他想什麽都沒有用，宋茜也不會立刻就醒過來。
高誌宇反複的對自己進行著心理暗示，想要以此讓自己將這些雜七八的念頭趕出腦海。
高誌宇在他自己的努力調整之下的情緒逐漸平複下來，為自己倒了一杯水，長長抒一口氣，剛剛真是要命。
他重新拿起一杯水，拿出棉棒，為宋茜進行著潤唇，進行著照料的工作。
高誌宇的一舉一動可以稱得上專業護理，專業講故事機。
“宋茜，我想聽你唱歌了。”他喃喃的說道。
他就這樣一邊哼著《蟲兒飛》的調子，一邊照顧著宋茜。
聲音非常輕柔，像是搖籃曲。
“蟲兒飛花兒睡，一雙一對才美……”
唱到這句他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宋茜，半響露出一個笑容，繼續唱著：“不怕天黑隻怕心碎，不怕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如果世界上有照料標兵這個稱號，估計這個稱號非高誌宇莫屬。
宋茜的手很軟帶有一些溫潤的感覺，高誌宇越發的發現自己喜歡握著宋茜的手，不單是為了及時的感覺到宋茜微動手指，已經單純的進化成了愛好。
有時候稍顯不安，他握上宋茜的手情緒就會稍微平靜一些。
宋茜，真是一個帶有魔力的女人。就連昏迷也無法阻擋宋茜身上的魔力吸引他。
他對著宋茜露出一個笑容，開始講故事。
這次他選擇說出事發那天的故事。
“當時我看到那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我，我真的超害怕，你知道我害怕什麽麽？”說到這裏他抬眼看了一眼宋茜。
“我想到的是你，我怕再也看不到你了。我當時滿腦子都是你，就想走馬燈一樣，我們第一次相遇，第一次看你笑，第一次聽你唱歌，第一次我們去吃飯，還有很多第一次，那個槍口幫我回顧了我們見麵每一次見麵，你的一顰一笑。我覺著這可能是老天用另一種方式在幫我見到你，再看到槍口的時候我一點也不害怕了。你說人瞬息間能有這麽多想法是不是很神奇啊。哈哈我覺得超神奇，當我看到你的時候我以為我是在做夢。你是怎麽找到我的？還是在那麽千鈞一發的時候。”
高誌宇聲音有些哽咽，看著宋茜緩緩說道。
“你說你傻不傻，怎麽會想都不想的就替我擋下那一槍，傻不傻？”
他注視著宋茜緩緩回答著自己的剛剛的問話：“傻。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整個人有一種說不出的疲憊，渾身的力量像是被抽空一樣靠在椅背上。
他重新直起身握住宋茜的手，趴在床邊，緩緩閉上雙眼睡一會兒。
在夢裏他並不是那麽安穩，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不斷握緊宋茜的手，生怕宋茜在他眼前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