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夢中的死亡再臨
吉良吉影失去了「嬰兒」般的完美睡眠。
他人生中第一次失眠了。都是那女人造成的。
如果一次享受是快感。
那同樣的享受，經歷了一萬次、一億次，甚至更多的時候。
那還能獲得和初次同樣的快感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心理學家沃爾特·布特在《新科學家》雜誌上，發表過類似的言論。
人類本性上就是一種喜新厭舊的物種。否則人類文明，也不能逐步進化到現在的程度。
當富江的手臂充斥於他的收藏室，哪怕「它們」看上去個個都非常完美。
也讓吉良吉影感受到了，如同墜入深淵的強烈失落。就像是整個人被兇惡的詛咒附身。
富江，就是糾纏他的詛咒和噩夢。
也許世間有很多男人，喜歡這樣漂亮的女孩子吧。但不包括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默默數著羊。
「一隻、兩隻、……一百、一百零一、……五百零三、五百零四、……」
終於他在數到千餘只的時候，強迫自己進入了夢鄉。
然而倒霉的是，吉良吉影發現自己做夢了。
做夢對他說，可不是最科學的睡眠。
這說明他的大腦還在工作著，沒有進入徹底無意識的深度睡眠之中。
吉良吉影出現在了一個詭異的虛無空間里。
他清楚知道這是自己的夢境。
卻更不願意醒來。因為他才好不容易入睡，並不想再重複機械似的數羊過程。
這個獨特的夢境里，周圍全是霧茫茫的一片，沒有其他的任何事物存在。
連他腳下也是，像是踩在一片虛無之上，憑空懸浮著。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自己做這樣詭異的夢，根源在哪兒？
「吉良吉影……」遙遠的迷霧中，傳來一聲輕柔的呼喚。聽起來卻又那麼地清晰。
吉良吉影循聲望去，只看到蒼茫的霧海。看不見那個說話人的身影。
聲音聽起來是個女人，軟軟糯糯的很溫柔，而且頗為耳熟。
轉即吉良吉影想到了什麼，臉色驟白。他十分確定，那是「富江」的聲音！
都已經到了夢裡，你還不放過我嗎？！吉良吉影無奈地抱怨道。
「吉良吉影，你忘記了嗎？」女人聲音繼續傳來，提醒道。
「忘記了嗎？」
「忘記了嗎？」
……
富江的聲音如同按下了重放鍵，一直循環播放著最後一句話。
吉良吉影莫名地覺得腦中隱隱做疼！
而且那痛楚越來越強烈，就像整個腦袋要炸開了一樣！
他異常痛苦地抱著頭，側倒在地上，蜷縮起了身子。
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巨大痛楚！
隨著那如魔咒般侵入腦海的聲音，無數的畫面如被巨石砸入激起的浪花，躍現閃過。
「一輛救護車從他的身上碾壓了過去！……鮮血頃刻間瀰漫了他的視野！
我還不想死啊！……我只是一個，想過「植物一樣安穩不動的生活」的普通人！
吉良吉影不甘地在心中怒吼道。
那人死的真慘！腦袋都被碾爛了吧！……周圍傳來人群的竊竊私語。
他努力掙扎著仰起身子，抓住了剛下車的女護士的手！
……護士笑盈盈地看著渾身鮮血淋漓的他。
為什麼女護士的臉，看起來那麼像一個自己似曾相識的人！
對了！……你是富江！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然後畫面瞬即一變！
吉良吉影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個熟悉的小巷中。
一股無法抗拒的強大吸力，正從他身後傳來！
他扭過脖子，看到了無數雙手臂，抓向了他的身體！
我的靈魂，是要被「不能回頭的小巷」抓走了嗎？身後出現的手臂，都是來自於地獄？
為什麼我會知道這些？！
我已經死了嗎？我已經死過了嗎！
為什麼我在夢中，還要經歷一次慘痛的死亡！
為什麼我現在仍然活著！
吉良吉影迷茫了。
忽然，在身後拉扯他身體的手臂，盡皆消失了。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他的眼前，緩緩落下一雙腳。
秀氣白皙的腳踝下，穿著一雙紅色的小花鞋。充滿了少女青春的氣息。
接著是淺藍色的裙擺，纖細如柳的腰肢……
他抬起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美麗面孔。
如仙女般徐徐落下的少女，神情冰冷而神聖，輕啟朱唇說道：
「吉良吉影。……跟我走吧。」
吉良吉影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少女像是沒有羽翼的天使，張開雙手抱住他的腦袋。
那一片醉人的溫暖，緊緊地包裹住他，一起向天上飛去。
漸漸消失在雲海之中。
……」
吉良吉影驟然驚醒！
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徹底被冷汗打濕了。
一隻冰涼的小手，貼慰到他額頭。
「怎麼了？達令。做噩夢了嗎？」一個溫柔的嗓音，在他耳邊關切地問道。
吉良吉影驚恐地回過頭。
發現富江居然就睡在自己的旁邊！
而且光滑的肩頭和手臂露在外面，被子中的身體似乎未著寸縷。
「給我出去！」吉良吉影打開女人的手臂，怒吼道。
哪怕這女人在夢中出現的情形，暗示著她，是讓他重新復生為人的關鍵人物。
吉良吉影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內心，對這一直糾纏不清的女人客氣起來。
關鍵是，她怎麼悄聲無息地進入自己房中的！難道是因為自己睡得太沉了嗎？
吉良吉影隨即瞥了一眼房門。
看到壞掉的門鎖和地上丟棄的水果刀。他一下明白了。
富江，你還真是一個「多才多藝」的奇女子啊！
吉良吉影無語地閉上眼，不去看那被自己趕走的白條條的女人。
隨即拉過沉重的書櫃抵在房門上。想了想，又加了幾根椅子。
但重新躺在床上的吉良吉影，完全失去了睡意。
就這樣瞪著天花板，一直到了天亮。
……
明媚的陽光，肆意揮灑在杜王町的街道上。
清晨的行人相當稀少，四下靜寂無聲。卻不是因為時間還過早的緣故。
此時的吉良吉影，心情恰好和天氣相反，著實陰暗無比。
因為他知道路人變得稀疏的原因。
很可能，都來自現在走在他身旁的那位少女。
神秘又恐怖的女人，富江。
才走了不到100米的路，吉良吉影的眼角就忍不住連續抽搐了三次。
他剛才親眼看到，三個和身邊富江長得極為相似的少女，從他的面前經過。
而且還都對他遞過來古怪的眼神。
裡面夾雜著各種複雜的情緒，有好奇、熱切甚至渴望的意味。
「她們」這是把自己當做了「行走的甜點」嗎？
「你到底把杜王町怎麼了！」吉良吉影忍不住質問身旁的少女。
「我要說什麼都沒幹。你信嗎？要不你問問你自己？」富江狡黠地反問道。
富江的話里，似乎隱藏著什麼深層的意思。吉良吉影完全猜不透。
總覺得這女孩不可信。她的十句話，至少有九句是假的，還有一句難辨真假。
直到吉良吉影，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龜友連鎖店后。
他終於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