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上的卡茲想回家

  滴答。滴答。

  天花板上的水灑已停止了。這是血點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北辰劇烈地喘息著，握緊的拳頭，像塊凝固了的石頭。

  一滴滴鮮血，從手指的的縫隙間落下。

  他的十根仍在微微顫抖的手指，已經可以用皮開肉裂來形容。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對目前北辰的F體質來說，再合適不過。

  全靠著胸中一股強大的鬥志，他才能在短短數秒內揮出那麼多的拳頭。

  而現在兩隻手已疼得完全抬不起來了。

  癱倒在地的中年男，臉已經浮腫得跟癩蛤蟆一樣，滿臉污血橫流。

  胸膛還在微微起伏著，氣若遊絲。

  北辰身後，那空有巨大體型和殺傷力的呆貨，替身「青春之輪」，已經消失了。

  「你，……竟然……咳、咳！……」男人想勉力抬起頭來，卻怎麼也抬不起來。

  他的身體已開始本能地抽搐，像一條離開了水面即將咽氣的魚。

  中年男後面的話微若蚊呤，北辰皺了皺眉，謹慎地走到他身旁蹲下。

  「……救世主大人……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中年男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已快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失去神採的雙眼，直直盯著天花板上，似乎望向了未知的遠方。

  嘴裡仍是斷斷續續的說道：「……可笑……你們也……只不過是系統……愚蠢的……走……」

  他擠到了嘴邊的「狗」字，不管再怎麼努力地蠕動著嘴唇，去怎麼也罵不出來了。

  蒼白的面孔上已失去了所有的生氣。連說話的力氣，也眨眼消失殆盡。

  這個男人已經油盡燈枯，快死了。北辰神情有些蕭瑟。

  說不清的複雜情緒出現在心底。這是自己親手打死的第一個人類。

  以後說不定，還會有更多的殺戮等著自己。

  他有些明白，系統將他帶來這世界的目的了。

  有時候真相總是過於殘酷。即使自己早就有所猜測，卻很難真正去面對。

  本該垂死的男人，驟然間兩眼閃過一絲光亮，身體猛地詐屍一般坐立起來！

  用力抓住北辰的肩膀，開口大喝道：「火種！」

  然後似乎用盡了所有力氣。兩眼一瞪，栽倒在了地上，徹底沒了聲息。

  北辰被中年男突然的「回光反照」嚇了一大跳，差點忍不住再次將拳頭招呼到他臉上。

  「測試者082號的清除任務已完成。獎勵已發送。」系統冰冷的聲音突然傳來。

  好吧，現在不需要了。他人已真正死掉了。

  不然自己不會在此刻，收到系統獎勵的100點能量值。

  顯然系統已經認定「目標」的真實死亡。

  救世主？火種？

  北辰此時腦海中，還徘徊著中年男最後留下的話，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連去查看個人屬性面板的慾望都沒有。他才親手殺了一個人，內心完全欣喜不起來。

  那所謂的「救世主大人」，該不會是逆世者組織的頭領吧。

  至於什麼放過不放過的話，都是廢話。自己既然站到了系統這一邊，肯定是和系統要清除掉的「逆世者」們完全對立的。

  那這男人最後都快死了，還要堅持告訴自己的「火種」，又是什麼意思？

  北辰正一頭霧水的時候。樓下隱隱傳來了連綿地警笛聲。

  「大人，我們快走。」一個顫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估計是因為看到了北辰旁邊的死人，語氣顯得極為地不安。

  北辰回頭一看，竟是小胖子陳平。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跟上來的。

  「是你報的警？」北辰好奇地問道。

  「恩。」陳平點了點頭。

  小胖子神情有些害怕地，直盯著地上的屍體看。

  「那走。」北辰乾脆地說道，「這個死人不用管。」

  說著，眼神示意小胖子跟上，向走廊旁邊的樓梯走去。

  十分鐘后。

  寬敞的陽台上。

  北辰抱著腳依靠在椅子上，愣愣地望著外面漆黑的星空，不知道心裡在想著什麼。

  小胖子坐在飯廳的桌子上，大快朵頤著。

  似乎想要用豐富的食物，來安慰自己今天嚴重受創的心靈。

  一頓風掃殘雲的間隙，小胖子忽然抬頭看向北辰，問道：

  「北辰大人，我父母也是被妖怪殺死的嗎？就像剛才的那種可怕的妖怪？」

  小胖子下意識將中年男的替身，當成了一種沒有見過的妖怪。

  反正只要是妖怪，他就沒見過。

  普通人潛意識裡對未知的恐懼，會將親眼看到的任何異常的事物，都歸納為妖怪。

  似乎有了這樣比較「合理」的解釋，內心中的懼怕就會少掉幾分。

  「不是。」北辰搖了搖頭。

  「那殺死我父母的是什麼？北辰大人，我想知道！」小胖子的語氣突然激動起來，兩眼中閃爍起淚光。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不禮貌」地質問北辰。

  可見小胖子此時內心中，壓抑不住的憤怒有多大。

  之前表現出的平淡，都是咬著牙在堅強地硬撐著罷了。

  難道告訴他，是系統間接殺害了他的父母？

  或者根本不是間接。在那兩個穿越者在系統的操控下，穿越到小胖子的父母身上時，他原本的雙親就已經死亡了吧？

  然後自己完全信任的「北辰大人」，也不過是系統隨意使喚的一條「走狗」？

  北辰能這樣告訴陳平嗎。讓他鮮血淋漓的傷口，再次撕開更大的創傷？

  他沉默了足足半晌，然後平靜地回答。

  「他們是替身。我的敵人。」北辰話語間，隨手一個黑鍋就砸到了「逆世者」的頭上。

  「而我，也並不是你的守護靈。是你的替身。」

  小胖子愣了愣，似乎有些難以理解北辰的說法。

  「替身和守護靈有區別嗎？北辰大人。」

  「呃，這個，……好像沒什麼區別。」北辰有些語滯。這還真不好給普通人解釋啊。

  「這樣可怕的敵人，將來你我還會面臨很多！你需要變得更強，比一般人都要強大。你作為我的本體，你強大了我也會更強！」北辰眼都不眨地接著忽悠。

  小胖子陳平一聽北辰大人說，以後這樣的怪物還會出現很多，頓時渾身直抖索。

  「你難道不想給你父母報仇嗎？」

  「你為此感到憤怒嗎？怨恨嗎？想要還擊嗎？心中還有沒有勇氣？……」

  在北辰一頓唾沫橫飛的激勵鼓舞下。

  陳平臉色漲得通紅，伸手抹去眼角的淚水，撕聲怒吼道：

  「有！北辰大人，請您教導我！我要變強！宰掉那些殺害我父母的混蛋！」

  「很好！就是要這樣的幹勁！明天就開始我們的特訓！」

  北辰豎起大拇指，滿意地讚揚道。

  小胖子立即神情激動地點了點頭。就這樣入了北辰的坑。

  北辰正感慨著，單純的人就是好忽悠。心裡倒是有些對小胖子過意不去。

  然而轉即小胖子便臉色一垮，低著頭幽幽地說道：「可我還是很想媽媽，怎麼辦？媽媽每晚都要在我床邊哼上一首歌，我才睡得著。」

  北辰不由愣了愣。

  哈？你都這麼大了，還是個「媽寶男」啊？

  你爸要是地下有知的話，肯定會一臉怨念的。

  北辰撓了撓腦袋，難道自己當了別人替身不說，還要兼職當媽？

  哄一個十五歲的「大寶寶」睡覺，這太難為我了吧！

  然而在北辰的一臉幽怨之中，他還是陪著傷心的小胖子，來到了他的床前。

  「就一首歌哦。唱的不好聽別怪我。」北辰無奈地晃了晃手指。

  「好。」小胖子一臉期待地，將鋪蓋拉到胸前。

  「我知道

  半夜的星星會唱歌

  想家的夜晚

  它就這樣和我一唱一和

  ……

  天上的卡茲想回家

  地上的喬喬想西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