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買一張彩票
在楊雨桐睜大了眼睛的驚訝中，鍾小明繼續傳道授業：「像剛才這種情況，我只要說『先生沒開車的話，可以嘗試點一杯鮮釀黑啤，不但有助於您下飯，少喝一點黑啤還能降低心血管疾病和白內障的風險，而且微醺的感覺可以讓人更容易入睡』，除非是真的不能喝或者有極高品牌忠誠度的，否則九成以上的人不會拒絕。」
服了，楊雨桐此刻是真的服了，把自己帶入到鍾小明的那個推銷場景中去，好像真的是相當容易就接受了，不由得喃喃自語道：「你還是一個高中生的時候，就能夠這麼優秀了，看來有錢人的基因是真的會遺傳啊！」
鍾小明敲敲桌子：「你說的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從基因遺傳的科學角度上來講，人類所有的劣質基因和優質基因都是會遺傳的，好與壞不過是一個概率而已。你這說法首先就走進自我否定的極端了，人人生而平等，這隻不過是因為成長的環境和機遇不同，導致最終出現差異性的結果。」
「那即便這樣，你也不能否認，普通人都把讀書和奮鬥作為起跑線，可你們從父母備孕期間就開始補身體了，有的還請私教。」楊雨桐的這種想法，代表了絕大多數人，貧富差距所帶來的不只是物質上的區別，還有思想和意識上的對立。
這個時候的鐘小明，恨不得自己是一百多個學科方面的專家，幾句話就能給她解答清楚了。可沒辦法，他自己也只是個芸芸眾生而已，連通過哲學去解釋都做不到。
只能用自己的理解去糾正楊雨桐的錯誤思想：「你這個想法就更不對了，純粹自暴自棄式的消極態度。我不是專家，沒辦法用最有效的數據來佐證，但我可以說的是，古往今來的人類歷史中，絕大多數偉大人物的母親，都沒有在懷孕期間補充各種維生素、蛋白質等等，但依然不妨礙他們成長為一個時代驕子，並被後人銘記。後天的差異，不能歸咎於先天的母胎，而是要想辦法去改變自己的意識和看待世界的眼光。你剛才不是拿我舉例嗎，說我高中時候就能那麼優秀，那我也拿自己舉例。從小學到高中沒上過重點學校，甚至在娘胎的時候就被餵過毒藥，不到一歲開始和奶奶相依為命，和所有小朋友吃一樣的東西，呼吸著同樣內容多元化的空氣，並不比任何同齡人多享受了什麼優待。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你認為他在高中時期就比較優秀了。之所以會這樣，終究還是因為看待世界眼光的不同，這就好比……」
「等一下，我接個電話。」話說到一半，鍾小明的電話響了，來電顯示姓名是仝剛，接起來就聽對面一串連珠炮問題：「大明，你說有事要辦，怎麼樣，處理完了嗎？兩天了，連個信兒都沒有，家裡沒出什麼事吧，明天你還來不來上課？明天上午沒什麼問題，我們都能幫你折過去，可下午的測試就不行了，你要不來的話得提前請假……」
「等下，等下，要不你倒口氣再說？我擔心再有個幾秒鐘，你非得窒息了。」鍾小明打斷仝剛背貫口似的幾十連發，也給他來個貫口連發：「我沒事，該處理的都處理完了，沒信兒是因為在忙，明天上午基本會去上課，下午的測試肯定不會耽誤。現在正在吃飯，然後準備回去睡覺，你沒事也早點睡，注意保護好自己的身體，爸爸愛你！」
「滾蛋，沒死就掛電話吧。」幾乎每次都被這個傢伙搶佔先機，仝剛都快氣爆了。
收好電話，鍾小明發現楊雨桐的眼神有些「奇怪」，就解釋了一句：「呃，相互開玩笑習慣了，其實並不是我兒子。」
楊雨桐的眼睛都帶上了笑意：「能聽出來，你的同學吃了虧，最後那聲怕是鄰桌都能聽到了。」
「那就好，我可不想讓人誤會，有一個這麼大的兒子。」鍾小明調侃了自己一句，接著道：「剛才說哪兒了？哦對，看世界的眼光不同。就好比『人之初，性本善』這句話，有人理解為人性本善論，有的人則會結合後面的『性相近，習相遠』，理解為每個人都是天生就善於學習的，只不過習慣的不同或者學習方式的不同，才會在結局時出現千里之遠的差別。否則怎麼會有新錢與舊錢的說法，又怎麼會有新舊勢力的更換？通過自己努力獲得成功的比比皆是，豪富人家培養出來的草包也不在少數。所以說，人的眼光不能局限在一點上，要不斷適應更遠的方向和更高的角度。不以極端個體為例，先天的出身固然是個優勢，但個人的努力和堅持才更重要。即使老天承諾讓你中大獎，你也得先去買一張彩票才行。」
長篇大論發表完畢，幾個菜也都差不多上齊了，鍾小明開始招呼楊雨桐吃東西：「其實說這麼多也多大意思，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餓得兩眼發昏，買彩票都可能填錯號碼。牛河你要來點嗎，還有這鹵拼，至少豆腐是不會長肉的，其實像你這種身材，稍微吃一點完全不會有問題。」
楊雨桐搖搖頭，表示自己絕不會破戒，也不動筷子，就那麼嘴角淺笑盯著他看：「大明，你總是這樣嗎，對任何事情都這麼認真？」
鍾小明是真餓了，一盤六條腸粉，被他三兩口就幹下去了。閉著嘴巴嚼好咽了，又端過另一盤放在面前，才說道：「也不全是，基本上看人吧，有的人願意聽就多聊聊，不喜歡聽就意思兩句。有時候你如果太認真，就被被別人用那種很奇怪的眼神審視，好像自己是個神經病，那種感覺很不好。」
其實楊雨桐也快受不了了，覺得這傢伙就像個中老年婦女似的，說起來沒完沒了。讓她堅持聽下去的動力，只是因為鍾小明的眼神足夠真誠，繼而被他後面那些講述自己經歷的簡單語句所感動。
這是在真正和你交流他所認識的人生，而非那種夸夸其談的浮躁青年。特別是他最後那番對「人之初，性本善」的解讀，是楊雨桐活了這麼大從沒聽過的新概念。
是啊，老天承諾給你一次大獎，但你也要先買一張彩票才行。自己沒有期盼過中什麼大獎，也沒想擁有太過脫離現實的人生，可如果只是一份溫暖的小小收穫呢？
或者，也應該為自己的人生買上一張彩票，開獎之後最少有一個帶著溫度的「謝謝」，幸運的話還能再加上一份小小的安慰，也是一種很不錯的人生體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