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神之怯懦
蕭康之死，確實是個意外之喜，但蕭靈的注意已不在於此。
他滿懷期待的入眠，又故意賴床，多躺了許久，一直等到。
納蘭嫣然的生命走向終點。
啪嗒，啪嗒，啪嗒。
沉寂了三日的影中世界響起腳步聲。
瞬間，漆黑的空間大放光明，不留一絲陰影。
納蘭嫣然冰冷的屍體，就擺放在空間的正中央。
今天，為了儀式感，這片空間應蕭靈的想法產生了變化。
天花板降低，四邊拉伸，變成長方體的狹長空間。
納蘭嫣然所處的正中央，一塊正五芒星的板塊向上突出，納蘭嫣然便躺在這張「床」上。
納蘭嫣然雖然死了，卻能感受到周圍的變化。
一股霸道的力量束縛了她的靈魂，強迫她保持清醒，讓她感受身體變得冰冷。這三天，她一直注視著四周的黑暗直至崩潰，連死也不能解脫。
她無法感受時間的流逝，只以為將永世困於虛無。
蕭靈漫步向五芒星，照亮黑暗的光明都來自他的身體，宛如太陽之神。
「無需畏懼，無需驚恐。」
他走到屍體的邊上細長的食指從這具冰冷屍體的腳趾開始，向上劃去。
它曾胯過高山，也曾越過低谷。
從指尖釋放的熱量使屍體變得溫暖，恢復了晶瑩飽滿，尋回了光滑彈性。
「你當，愛我如母，因為我予你生命。」
手指停在納蘭嫣然的唇上。
納蘭嫣然獃滯的靈魂的靈魂察覺到，身體自己張開嘴，咬破了那隻手指。
猶如甘露般，吮吸，吞咽流下的血液。
噗通！噗通！噗通！
極靜的密閉空間內，升起一道心跳聲，從緩慢，逐漸有力。
這是有力量的血液。
也許是因為納蘭嫣然已經死了，她能感受到一股股暖流流進她冰冷痛苦的靈魂。
她開始不再沉溺於過去的驚恐，能夠嘗試回到肉身之中。
「你當，敬我如父，因我允你尊嚴。」
那是，一條黑色的長裙，一直延伸到腳踝，點綴著繁瑣的花紋與蕾絲花邊。
「你當，拜我如師，因我賜你天賦。」
比如今恢復了生機的身體相比，更加冰冷的手掌放在納蘭嫣然的腹上。
那片破損的丹田，在掌下重喚生機。
來自血液中的力量，宛若點點星辰，照耀著破碎的丹田，並逐漸連成一片，化作星河。
恢復了丹田，但依舊只是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
「你當，尊我如王，因我賞你力量。」
丹藥，藥草，來自納蘭嫣然的，來自史明的，來自葛葉的，以及米特爾拍賣所的。
這些珍寶全部化開，變為純粹的能量在蕭靈直接流淌。
當蕭靈將這隻手按在，本就停在腹上的右手時，能量也進入納蘭嫣然的身體。
蕭靈沒有修鍊過鬥氣，但他有蕭林的全部記憶和經驗。
熟練的聚集起鬥氣氣旋，又順著納蘭嫣然早已擴寬的筋脈運行她自己的玄階高級功法《青雲勁》。
斗者，七星！
這是蕭靈自己的修為，所以他可以完美控制這個等級的能量。
完美地化作鬥氣，完美地擴展經脈，完美地強化身體，與自己苦修所得，並無區別。
在納蘭嫣然恢復心跳時，她就已經可以移動，非是不能，而是不願。
她已經精神崩潰，神志不清，不願再清醒。
要應付這樣的她非常簡單，只要給讓她再度品嘗她畏懼的東西就行。
眨眼間，光芒消退，蕭靈被染成白色的長袍再度褪為黑色。
黑暗再度從密室的四角湧現。
「啊啊啊啊！！！！」
與先前不一樣的是，這一次納蘭嫣然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
她抱著腦袋，如同如同的女孩一般歇斯底里地尖叫。
尖銳的女高音幾乎撕碎蕭靈的耳膜。
蕭靈覺得她可以試著自己去創個音波鬥技，妥妥的玄階。
「無需畏懼，無需驚恐。」
蕭靈坐到五芒星的一角，將納蘭嫣然攬入懷中。
「你已無需畏懼，因為，你即使恐懼本身。」
璀璨的聖文字刻在納蘭嫣然的靈魂之中。
聖文字【F】，Fear，神之恐懼。
「你當拜我如神，因我賦你權柄。」
「從今日起，你便是恐懼，【神之怯懦】，我的。」
「親衛隊。」
寂靜黑夜再度吞噬一切，影之世界再度被黑暗支配。
這一日，密室斗羅再現，蕭靈再入人渣之境。
正當，影之國度處於黑暗時，外界還是白晝。
而當納蘭嫣然再次回到外界時，時刻已轉至黑夜。
只是，現在的納蘭嫣然已經不會再怕黑了。
納蘭嫣然抱著殘破的青紗，勉強擋住身上的禁忌部位。
如今的烏坦城，風雨飄零，空曠的街道，只有納蘭嫣然一人正在踉蹌前行。
雲嵐宗主·斗皇強者·雲韻，修行時突然感覺心神不寧。
對於她這種等級的修行者來說，直覺很少會出現錯誤。
順著心中的感覺，雲韻走到空曠的街道之中，她們的到來，給這城市帶來了許多恐懼。
憑著斗皇強者的強大實力，她首先看到了令人心碎的一幕。
「嫣。然。」
納蘭嫣然也看到了自己的師傅，偉大的雲嵐宗主。
「師傅～」
納蘭嫣然放開早已穿不上的青紗，赤條條地撲進雲韻懷裡。
「嫣然～」
雲韻抱著納蘭嫣然，喜極而泣，卻發現令人心碎的事實。
「嫣然，你的身體。」
在納蘭嫣然的身上，布滿了紅色的指印和齒痕。
「是誰？！！！」
雲韻銀牙緊縮，從齒縫間滲出低吟猶如鬼神之音，比之三日前還要強烈的暴風以這條街為中心吹起。
「是。」
納蘭嫣然張開嘴。
「是奧巴家，他們想嫁禍蕭家，好擴張自己的地盤。」
「奧巴家！奧巴家！奧巴家！」
「好一個奧巴帕，很好，很好，他居然能夠騙過我。」
望著納蘭嫣然身上的累累傷痕，雲韻只感覺心都碎了。
滿腔的憤怒，化作悲傷。
【風推勢】，這一式鬥技本是呼喚狂風摧毀一切。
如今心境的變化，卻讓鬥技也發生變化。
潤物細無聲的清風飄過，吹過了整個烏坦城。
所有的奧巴家族族人都在無聲無息中死去。
「韻兒～」
古河站在高空，喃喃自語。
這是雲韻第一次傷及無辜，過去她只會誅殺首惡，不會牽連旁人。
烏坦城發生的事，讓一切都有了變化。
古河不知，那是恐懼。
在雲韻抱住納蘭嫣然時，她就產生一種深深恐懼，她害怕奧巴家的人會報復納蘭嫣然，會再讓她產生痛苦的記憶。
明明知道這一切不可能發生，恐懼卻如附骨之蛆縈繞在她的心頭。
這就是納蘭嫣然所擁有的力量，恐懼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