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聖別

  「那麼,便將我賜予你的一切還回來吧。」

  蕭靈的手掌不大,光滑潔白的肌膚看不出一絲力量,但在蕭林看來,這隻手就是如來佛祖的五指山。

  無法反抗,無法躲避。

  蕭林心中明悟,當這隻手蓋在自己臉上時,自己將失去一切。

  力量,天賦,榮耀,生命,靈魂。

  所有的一切,都會被奪走。

  即使知曉這一切,即便這隻手蓋下的速度是如此緩慢,即便自己的實力遠遠凌駕於蕭靈之上。

  蕭林寸步不動,等待著終焉的到來。

  兩寸,一寸。

  原來如此,原來這便是恐懼嘛。

  蕭林閉上眼睛。

  一秒,兩秒,三秒。

  漫長的等待中,蕭林終於感覺到,一直體溫略低的手停在自己臉上。

  蕭林感覺到,這隻手的皮膚非常細膩,像是嬰兒一般。

  「結束了。」

  蕭林發出嘆息,這便是恐懼嘛?不,不止如此。

  感受著力量的流逝,蕭林吐出了最後一個詞語,他最難以割捨的人。

  「母親。」

  。。。。。。。。。

  「林兒!!!!!!」

  第二日,蕭靈是在凄絕的哀鳴聲蘇醒的。

  即便還沒有前去查看,他也知曉,哀鳴的主人到底是誰。

  蕭靈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刷牙,洗臉,梳發,遵循母親的教誨,蕭靈每天都會將自己整理的乾淨清爽。

  因此,當蕭靈到達案發地點時,這裡早已圍滿了密集的人群。

  「為什麼,林兒。」

  林母抱住蕭林的殘骸,那屍體活像是風乾千年的木乃伊。

  若無那身林母親自縫出的衣物,若非她是蕭林的母親,恐怕連她自己都認不出自己的兒子。

  「林兒。」

  林母抱著屍體,痴痴獃呆,只會呼喚那個乳名。

  「嗚嗚。」

  圍觀的人群,也有不少人在抽泣。

  蕭林此人,不只天賦冠絕一代,德行也是非常優秀,他孝敬父母,尊敬長輩,慷慨大方,同族有難他絕不推辭。

  在場的同輩,有幾個沒被他幫過。在場的長輩,又有幾個不是真心喜愛這個孩子。

  然而這一驚才艷艷,力壓烏坦城年紀一輩的絕世天才,就怎麼隕落在蕭家本部。

  「讓開,都讓開。」

  騷動發生如此之久,家族的大人物也終於姍姍來遲。

  「林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蕭戰面色陰沉,然而周圍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紛紛低下腦袋。

  「三年前,我蕭家失去一個天才,但那是他自己墮弱。」

  「如今,諾大蕭家,連一族未來的希望都保不住了嗎!!」

  大長老也同樣憤怒,這是他的義子,是他的,一族的希望。

  他大步流星走到蕭林的屍骸前,一把抓住林母的胳膊。過去的和藹笑容與關切當然無存,林母像是破抹布般被扔到一邊。

  大長老提起蕭林的屍體,不放過一點線索。

  當屍體被拎起時,一點點,一點點的灰粉也在向四處飛散。

  「血液乾涸,所有的血液,不止,所有的水分都被抽干。」

  「骨骼盡滅,一點碎片都不剩下,都已經化成粉末。」

  越看越是心驚,越看越是恐懼。

  「筋脈盡斷,五臟不存。」

  然而,屍體本身卻是完好的,除了胸膛被掏出的空腔,看不出任何受到攻擊的部位。

  「心臟,不見了。究竟是何人,下手如此歹毒。」

  原本只是乾枯的屍體,在大長老的檢查下四分五裂,讓圍觀的小輩們只欲作嘔。

  「林兒,我的林兒。」

  林母試圖將碎了一地的殘骸抱在一起。

  她無法接受,她的生命,她的驕傲,她的一切,就這麼消失殆盡。

  她本以為可以看著他帶領蕭家走向鼎盛,如今,她引以為傲的兒子只剩下一堆枯骨。

  「礙事!」

  大長老一腳踢在林母身上,含怒一腳,徹底奪走了這個未曾修鍊過的女人的生命。

  看著嘔在地上的鮮血,所有蕭家之人看向大長老的目光都飽含憤怒。

  蕭林,不只是個天才,也是年輕一輩的中心,太陽。

  「住手!!」

  只見蕭戰怒容滿面,沸騰的鬥氣化作一隻青獅,含怒一掌,即使最後收力,也將猝不及防的大長老打成重傷。

  「將他們母子二人收拾乾淨,合葬入蕭家古墓,僅在家主墓碑之下。」

  吩咐完,蕭戰神情蕭瑟,離開了此地。

  「無論是誰,此仇不報,我,蕭戰,形神俱滅,永不超生!!」

  蕭炎看著這個永遠壓著自己一頭的男人最後的下場,心中沒有絲毫喜悅。

  他曾經嫉妒,憎惡過蕭林,但蕭林一直溫柔如和煦春風。在蕭炎失去天賦后,蕭林也是極少數不曾歧視,與以往一般待他的人。

  他從不曾將自己看作對手,而是弟弟。

  「但我又能做什麼?」

  蕭炎看著自己的手掌,苦澀道,一個廢物,又如何能給蕭林報仇。

  「蕭炎哥哥,薰兒也會調查此事,但最終能給蕭林報仇的,一定會是蕭炎哥哥你。」

  薰兒握住這隻手掌,一雙含情脈脈的眸子充滿信任。

  猜疑,憤怒,恐懼,悲傷。

  蕭靈注視著人群,面無表情,他的左手比直放下。右手,把玩著自蕭林心臟中取出的一小塊聖銀。

  花開自有結果時,蕭林,你的犧牲不會白費的。

  蕭靈猛地瞪大眼睛,純黑的眼珠在一瞬間分為三瓣,卻比原本還要碩大,只能各安一側,泰半躲在眼皮後面。

  蕭靈,全知全能,開眼!

  目標是。。。

  「嗚~」

  「薰兒?」

  「抱歉,蕭炎哥哥,薰兒的身體有些不舒服,需要回去休息一回。」

  這是蕭炎第一次看到薰兒慌張,匆忙的樣子,她小跑回自己的房間,走路的動作卻有些變扭。

  到底,發生了什麼?

  「喂喂喂,那個廢柴暈過去了。」

  「是被屍體嚇到了吧?不止實力弱小,連膽子都這麼小,真是個廢物!」

  蕭炎順著呼聲看過去,那名與自己齊名的男子臉色慘白地昏倒在地。

  蕭炎心中有股不祥的預感,今天發生的是,太多了,多到他無法思考。

  反正,都與我無關了。

  蕭炎搖了搖頭,正欲回到自己的卧室再次開展徒然無功的修鍊,一個侍從來到了他的身邊。

  「三少爺,家主喚你去議事廳,雲嵐宗的客人來了。」

  說起來,父親昨天確實說過這件事。

  最後瞥了眼蕭靈,蕭炎按下浮動的心緒,走向下一個與他有關的鬧劇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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