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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0章 處處陷阱步步險(一)

  「振申同志真有意思,怎麼從我下車到現在,我總有有種錯覺呢?鄒總經理,您猜我有什麼錯覺?」 

  鄭焰紅怒極反笑,神態輕鬆自如,嘴角露出一絲譏誚的微笑轉身問道。 

  「鄭主管是不是覺得我們河陽人特別熱情,特別歡迎您啊?哈哈哈!這種感覺是對頭滴!」 

  鄒天賜笑道。 

  「不是,我怎麼感覺我跟振申同志角色翻轉了,他是初來乍到的外地人,而我是本地人呢?你看看鄒總經理,他從中午開始,就總是拿這種需要按河陽慣例來安排的事情考驗我這個新兵,我要是不回答吧顯得我怪笨的,我要是回答吧,初來乍到的不了解情況,表錯態了就是一個大笑話。」 

  鄭焰紅已經收起了笑容,淡淡的說道。 

  田振林的臉瞬間紅了,期期艾艾的說道:「鄭主管……您……那我出去安排了……」 

  說完,尷尬無比的出去了。 

  鄭焰紅若無其事的坐正了身子,接過一直沒出去的林媚遞過來的一隻好看的桃子。此刻才意識到連林媚沒出去,都又是一個絕對反常的現象!試問你一個實際意義上的招待所長,沒人的時候來獻殷勤伺候一下也說得過去,現在已經是領導們非常嚴肅的接洽跟談論工作了,你還呆在屋裡幹嘛?看鄒總經理以及諸位本土幹部對林媚的不正常存在都沒有絲毫反應,鄭焰紅已經不想再為一連串的反常糾結了。她明白這個地方她已經來了,那就是說,是刀山是火海也只能闖下去了。既然如此,所有的不正常在她沒有摸清楚背景之前,都讓它全部存在吧。她就無視了林媚,驚愕的說道:「哎呀,外面桃花剛開,這就有桃子吃了啊?真不錯!」 

  誰知林媚還沒回答,副主管吳紅旗就嘆息一聲說道:「唉!桃子是好看,也好吃,可是卻是麻煩啊!」 

  「怎麼講?」 

  鄭焰紅咬了一口問道。 

  吳紅旗滿臉的憤憤不平說道:「在咱們河陽市河邊上,有兩百多畝的土地是早就被市裡買回來準備開發工業園區的,但工業園開發計劃被省里否定了,除了民房,閑置土地咱們就租給農民開辦了果園。三年前市裡把這片土地賣給了開發商河康實業,當時的售價是每畝25萬,共計五千七百五十萬,錢市裡收過來,計劃讓這塊地所在的河西區民康辦事處出面做拆遷安置工作,可是因為當年陽河突發水患,這筆錢被市裡挪用為救災搶險基金使用了。開發商買好地之後就開盤把準備修建的小區預售出去了,現在卻遲遲不能動工,最近頻繁私自出動挖掘機跟拆遷戶鬧糾紛,弄的市裡很被動呀!這不就等著您來主持大局的嗎?」 

  鄭焰紅心裡越來越沉重,事情聽起來很嚴重,其實對她而言也不是從沒聽說過的,這種挪用款子的事情她擔任總經理的時候乾的多了,關鍵是,為什麼這些人非得今天,她剛剛上任還沒進入狀況的情況下就把這種事情砸出來讓她主持大局?再聯繫上今天接待事宜的種種不正常,她越發覺得這個地方的水混極了,這幫人一個個都對她抱有一種難為她的心態,巴不得她一上任就被難題嚇倒,第一腳就踢不出去。 

  她生就一副越挫越勇的性格,此刻才明白昨晚盧博文跟她一席暢談中提到的一些當時她不理解的事情,代表著什麼了。 

  因為即將上任,鄭焰紅當然要去盧博文那裡辭行順便取經,坐下之後盧博文意味深長的對她說道:「丫頭,這一次出去當封疆大吏,是不是覺得激動的很呢?臨走的時候,老爹教你一句話,希望你能夠用心記住。」 

  「您說吧爹,我一定記住!」 

  滿心激動的鄭焰紅滿口答應了。 

  「有句話叫做『一朝登峰頂,妄臆我為山』。意思就是說一個人登上山峰,看著廣袤的大地山川盡在腳下,就會迷失了自我,以為自己就是那高高的山峰了,這字面解釋你一定能領會吧?」 

  盧博文說道。 

  鄭焰紅會錯了意,還以為老爹在告誡自己不能得意忘形,一當上一把手就忘乎所以呢,趕緊辯白道:「我當然理解了,爸爸您放心,我雖然沒當過主管,好歹也做了好幾年總經理了,怎麼會跨一個台階就迷失自我找不著北呢?」 

  盧博文微微搖頭,也不點破她的誤會,自顧自接著說道:「一個人,特別是一個當慣了一把手的人,平常發號施令慣了,一呼百諾慣了,甚至是強制民意慣了,也就會誤以為他說的話就代表民意了。這種人或許因為某種問題不能當一把手了,但多年形成的絕對權威習慣卻很難更改,這就會造成許多不必要的糾紛。你去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身邊都是你不了解的陌生人,言行以及決策一定一定要慎之又慎。切記小心應對,戒驕戒躁,適應環境,不能因為疏忽鑄成大錯,到時候可就不是小問題了!」 

  鄭焰紅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會滿臉的嚴肅跟她談這個問題,她依舊樂觀的認為這一切都是盧博文怕她浮漂做出的警誡,懵懵懂懂的就答應了。 

  盧博文看著她滿臉的激動跟躍躍欲試,終於苦笑著說道:「丫頭,不經歷風雨難以翱翔九天,自己去闖闖就明白老爹說這番話的意思了。臨別再送你一句話,去了河陽,要做到『勤修行,少用神通,心自在,方容天地。』真做到了,就算你徹底長大了。」 

  此時此刻,看著一屋子被茶杯里冒出來的裊裊白煙暈染的模糊不已的臉孔,鄭焰紅終於明白了父親的話乃是一種提醒--那個「一朝登峰頂,妄臆我為山」的人並不是她,也許正是鄒天賜!這個人才是代表民意習慣了難以扭轉,現在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準備連她的意見也給強迫掉的人!這個推測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麼此次來河陽,看來真是前途莫測了! 

  一念至此,她不禁不寒而慄,看看今天自己的大總管田振申那種種不正常的舉動,以及林媚偏偏就遞過來一個桃子,立刻引發眼前這個主管辦副主管一開口就撂給她的絕大難題。這一環扣一環的細節看似毫不相干,仔細推測一下,就不難看出這位「高山」已經有多麼根深蒂固的龐大勢力了,那種勢力範圍十面埋伏,幾乎已經把她團團包圍,連喘口氣都需要按照他們劃定的頻率來進行了。那麼,她能不能單槍匹馬闖出一片天下,樹立屬於她鄭焰紅的絕對權力時代呢? 

  她咬咬牙,想到今天決不能示弱,必須讓這些居心叵測的人看看,她鄭焰紅不是一個沒有絲毫能量的弱女子,想從她手裡搶奪那個制高點,也是不太容易的。 

  正當鄭焰紅想開口給這些人一個下馬威的時候,盧博文最後那句話突然出現在她腦海里了:「勤修行,少用神通,心自在,方容天地。」 

  父親看來對河陽的局勢十分清楚,之所以沒有給她講明,就是希望她能夠不辜負董事處對她的信任,憑藉自己的力量打開局面。什麼叫做「少用神通」就是在告誡她不要輕易擺出她傲人的後台背景,用自己的力量勤修行,別太計較一時的得失,從大局出發才能掌控一切。 

  「呵呵,哎呀呀,紅旗大哥,你可是比鄒總經理更加刻薄呀!我氣都沒有喘勻呢,你就給我拍過來這麼大一塊板磚,難道想把我直接嚇回去嗎?那麼好吧,我問問你們,既然市裡當初挪用了這筆款子,為何事後不趕緊用省里撥來的專項資金彌補上呢?別告訴我你們傻到那麼大洪災沒有跟省里申請專項補助。可別忘了我可是干過總經理,抓過那桿筆的!」 

  鄭焰紅心念一轉,心想你們不是小看我是女人么?你們不就是想利用女人氣量狹窄容易生氣激怒我么?我還偏偏就不上當,就給你們做出女人的弱勢來,看看你們這齣戲如何往下演。放心吧,摸不清狀況前,我絕不會發火,更加不會給省里叫苦,咱們就試試看誰笑在最後吧。 

  看著鄭焰紅又是跟陽光女孩一般心無城府的笑著回復了吳紅旗,鄒天賜眼神里又掠過一絲驚詫,不得不開口說道:「是這樣的鄭主管,事後省里的確撥來了資金,但當時市裡正在修建新的分公司大樓,連帶這個河府大莊園,還有總辦旗下的招待機構都進行了全方位整修,就把這筆款子用了。前段時間才籌集齊了還給了河西區拆遷辦。」 

  「那不正好嗎?為什麼開發商又鬧騰?」 

  鄭焰紅明知道其中的玄機,要知道這幾年房價暴漲,老百姓對於拆遷賠付的需求也越來越高,市裡硬生生壓了三年的資金,現如今別說按原價還給人家了,加一倍恐怕都賠不下來,她很生氣市裡這種不光彩的做法,故意問道。 

  鄭焰紅的裝傻讓鄒天賜跟吳紅旗面面相覷了,呆坐了半天的主管辦組織總監劉萬舉突然開口說道:「鄭主管,這兩年隨著城鎮化發展,河邊的房價一路飆漲,三年前那裡是兩千左右的房價,現如今已經漲到了接近六千,開發商是按當時的價格預售的房子,但現在拆遷賠付根本不可能恢復三年前的標準,咱們把錢還人家人家也不要了,非得讓辰光方面出面完成拆遷賠付,人家只要建房土地。就這樣,開發商也叫苦不迭,虧了好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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